提起白结巴,废材明白了,这是真惹不起。
废材也不傻,原本他也没啥想法,少年心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没事!废材说,我有自知之明。
这就好。花城拍了拍废材的肩膀,这个倔强到狠的少年内心里充满了驿动,花城想,这个西街,迟早有一天我来做主。
四丫用八分钱买了张邮票,这封信比以往厚了许多,邮票四丫粘的很仔细,正反又细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了,四丫在邮箱前默默地祈祷,结巴,千万别出事啊!
在四丫的意识里战争来源于电影或是电视,极小的一部分与小说有关,自从知道白结巴要上前线了,四丫很害怕再看战争片。
尽管黑白电视的画面不能淋漓尽致的展示战争的残酷性,但那一团团黑色的鲜血还是叫四丫心惊肉跳。对于那些缺胳膊断腿的画面,四丫更是心有余悸,每次睡梦里四丫都会看见一身新军装的结巴朝自己笑,然后那个画面背景被涂上了另一种色彩,四丫一直看不见结巴的手,梦里四丫很努力很努力的睁大了眼,可画面愈来愈模糊,那个背景也愈来愈有了种凄凉悲壮感。
愈是模糊,四丫愈是想看清楚,每次四丫都在努力中惊醒,然后,香汗淋漓。四丫说,妈呀!这不会是真的吧!
有几次四丫梦中的声音大了。黑暗中楼下的四丫妈开始纠结,四丫妈说,这孩子又癔症了。
说实在的,四丫妈很是喜欢穿军装的白结巴,这个极男人的少年是四丫妈心里的一个坎。一生中都想有个儿子的四丫妈,意识里早把白结巴看成了自已的亲生儿子,她很想知道点白结巴的近况,可四丫妈不知道,她也不能问,她怕性格倔强的四丫生出怨气来。
有好些次四丫妈都在偷偷的翻看阁楼上四丫的抽屉,由于四丫防范的紧,多数时间抽屉都上了锁,四丫妈于是百爪绕肠。
百密一疏,有时候,四丫妈能得愿以偿,看过信的四丫妈既满足又忐忑,似乎空气中总有一双眼睛在窥视。于是,这一天四丫妈都有种犯罪感,她不敢直视四丫的眼神。
知道白结巴要上前线了。四丫妈这天唉声叹气,四丫妈想,这子弹能长眼睛吗?白结巴要有个好歹,叫我家四丫怎么办啊!
老天保佑,别叫结巴出事哈!
这天四丫妈去了下关店的娘娘庙求签,四丫妈很少求签,最近一次是三丫出事的那次,那段时间西街的流氓赶趟的围着四丫家的前前后后。
有段时间没见着三丫了,三丫一直以来行踪不定。
四丫妈惊出了身汗,她不知道是为啥事,后来找对面的刘鸡毛打听了,才知道四丫和一幢命案有了牵连,那命案四丫妈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总之与三丫有关,那个叫李亮的混混子就死在刘鸡毛家的老桑树下,排胸三刀。
那次四丫妈求了签,娘娘庙的老主持说,上签!你女儿不能有事。
四丫妈一颗心放下了。
四丫妈求了个下下签,回来的路上四丫妈连番不断的啐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去了晦气。
这一整天,四丫妈一脸幽怨,她很是后悔不该去求这个签。
四丫出了邮政所蹬上二六车的时候还在求老天保佑白结巴,一个没留心,四丫自行车撞人了。
才上街面,四丫车就擦上了人。
等四丫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躺倒在水泥路面上了。
花城一伙离开了邮政所对面的街道才不久,就听到邮政所门前那块传来一声咣当声。
一夥人回头,刘鸡毛眼尖,他看见四丫的二六车摔倒了。
妈的!刘鸡毛吼了声转身就往邮政所门前奔。
刘鸡毛没奔出去,他叫花城拽住了。花城说,看看!四丫没事!
妈的!刘鸡毛吼,血性哥、结巴哥没少帮我们。城子,这事我的管。
没不让你管!小马说,你丫的能冷静点吗?
废材也说,是,是四丫把人撞躺下了。
四丫看清了躺地上的是个头发蓬乱的闲汉,四丫有点稀里糊涂,那时候,四丫心里想着事,她只觉得车擦了那人一下,咋就躺下了哩!
四丫不知道怎么办好,看着闲汉哼哼哈哈的呼痛,四丫失去了主张。
有路人围上来,一个人说,姑娘,你把人撞伤了!
四丫一惊,虽然知道不好,但不知道会这样不好。
闲汉说,哎呦!好痛!
痛就是伤着了。还是那个路人说,别是腿断了吧!要断了得去多少钱呀。
断不断去医院才知道。另一个人好心人说,姑娘,要不你送他上医院吧!这人看见了全过程,心里明镜似的,他看出了头发蓬乱的闲汉不是个好人。
就上医院吧!四丫人云亦云的说。
那个好心人上来搀扶闲汉,闲汉呼痛说,别拽我,腿断了。
不会吧!好心人说,这就腿断了?
腿长你身上了吗?最早围上来的人说,你妈的!能有点同情心吗?
是呀!腿不长你身上,你知道痛吗?又一个人一把耗住了好心人的脖领子,你丫的是想找死呀!
四丫的泪要流下来了,场面有点乱轰轰地,有人说给点钱吧!也有人说,得给多点,要不姑娘你麻烦大了,八成这人腿真断了。
四丫口袋里没多少钱,四丫不知道要给多少钱才行。
要不姑娘你给一百块吧!我们送他上医院,好坏由他,治好了是他的命,治不好也是他的命。
这样合算,姑娘赶紧给,要耽搁了,不划算。
四丫心里更乱了,隐隐觉得有点那个,却始终弄不明白那不对劲。
四丫真没一百块,她口袋里有三十,还是过年时大姐夫大伟给的剩下压岁钱。
我--我--没那么多。四丫只想早点脱身,被这么多人围着,四丫脸薄,有些挂不住。
那你有多少?最早围上来的路人说,看看!这人都快痛晕过去了,要不有几多你先拿几多吧!
不远处的那个好心人摇了摇头,他是看出来了,这几个说话的敢情和那个头发蓬乱的闲汉是一伙,这是借撞车讹诈啊!不过他力不从心,先前那个耗住他脖领子的人手腕力大,到现在他还觉得脖子生痛。
四丫期期艾艾的掏钱。
行了。最早围上来的路人接过钱低声说,没事了,姑娘赶紧推车走人呀!
四丫没有走成,一只细小的手自人群缝伸出来攥着了握钱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