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管小马和白结巴他们没多少牵挂,当知道小马瘸腿了,白结巴眉心透出一线锋寒。
说实在的花城一伙最能入眼的就是小马,那个少年孤高清傲里带着一抹倔强,就性格来说白结巴更喜欢的是刘鸡毛。
刘鸡毛随意灵动,也正是他太随意灵动了,反而显了小人。
四丫还说,学儿姐和方平她们收敛了很多,现在都难能见到她们的影子了。我好怀念以前的日子,结巴,你知道吗?西街发生了跟多事情,我越来越担心了,听刘鸡毛说跟我三姐有关。
如今我姐不走动了,象变了个人似的。你知道她的性子,那么耐不住寂寞的一个人,突然就沉寂了下来,我很不习惯。有时候听我妈我爸说,找个落实的人,让三姐嫁了。结巴,我真的很害怕,每次看见我姐眼神里的那一抹怨恨,我就害怕。我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我家院子里的梅树很奇怪,今年竟开了二度,夏天梅花,我妈说,不是好兆头。
我大姐的儿子小杰在幼儿园摔了一跤,磕掉了两颗门牙。现在小杰一说话就漏风,我妈说,还好小杰小,到换牙的年龄,牙就长回来了。要是年龄大了就乖乖不得了,成缺牙齿啦。
有时我想小杰要缺牙齿了,多难看。镶两颗金牙吗?太难看了,银牙也不行,还是长回来的自然点。
三丫的来信,每次都一顿顿唠叨,碎事满篇,不过白结巴喜欢看。白结巴想就是给四丫回信太难了。写啥呢?总不能满篇都是卿卿我我,四丫我想死你了,四丫我爱死你了。四丫吻你!
每次通篇都一样,白结巴也觉得写不下去,没新意没创意,闲饭老抄不吃都腻味了。
另一封信是国庆他们写来的,一看笔记就知道是程青持笔。一帮兄弟里就程青的字似模似样,国庆是大方字,歪歪扭扭,多大的格子也能跑外面去。阴坏好点,不能写格子外,鸡啄米粒般的小字,能叫人看花眼。易小剑就没这两样毛病,不过易小剑的字更见不得人,百八十个字,他能把错别字写错到姥姥家去,每次作文,易小剑别字能扣一半分都是老师手下留情。
第三封是兄弟血性的,文笔好的没话说,在平淡寡味的事到他笔下都生灵活现,血性说他的住处一个人即宽敞又明亮,开门见山,风景秀丽,他养了两只宠物,天天的给洗澡,香胰子用的老快了,一月三块还不够。如今经济危机,你要有闲钱就支援几个。
白结巴说,靠!妈的,谁信呀!丫的待遇能赶上军首长了。还养宠物哩!用香胰子给宠物洗澡?妈的,你干脆喂牛奶算了。
说是说,白结巴草草的给血性回了信,两张厚信纸,不满百八十个字。
每次白结巴都说,兄弟百忙中抽空给兄弟回信,真不能写多,这不又紧急集合号响了,靠,兄弟下次再聊!
白结巴在厚信纸里夹了二十元,心痛的不得了,在背面加了一句,省点用!这是我这月的津贴,全给你了。
给国庆他们的信,白结巴通常都能长篇大论,反正就一个神侃,从国外分析道国内,从反华势力蠢蠢欲动到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要不就把连长指导员的训话加进去,每次没一千字,白结巴都不能停笔。
有几次写到精辟处,白结巴都佩服自已了。
等给三丫写信时,白结巴犯难了。
白结巴通常这时都做深沉状,左手支着下巴磕,眼神窗外。
其实,这时候白结巴都没往远处看,他眼角在瞄元霸。
元霸在班里也算出众的,写了篇打油诗在内部军刊上发表了。那天指导员拍着元霸的肩跟排长说,你们排一武一文,文武双全了。
武的指的是白结巴,白结巴实弹打靶,横空出世,枪枪靶心,全连都把白结巴当怪物了。
这事惊动了连长,这是神枪手呀!连长当场考核,白结巴依然是那种憨傻到叫人想踹他两脚的表情。
白结巴说,我都打过了,不过连长你要不怕糟蹋子弹,我还是愿意打的,我从小就喜欢枪。
老兵说,靠!是男人没不喜欢枪的,你丫这是死猫遇上活耗子。不对,是活猫遇上了死耗子!
没事!连长说,你在打十发吧!
白结巴崴着头说,连长打中了管不管红烧肉呀!
一排兵都绝倒,排长气得当时就想呼啦白结巴两巴掌,不过他没呼,一则是连长在,二则是他没把握能呼得赢小兵。这个小兵比他高了半个头,光膀子时,一道道筋肉就显现出来了。
论格斗排长真不敢试,这小兵天生憨傻,根本没见过他审时度势过,这要叫小兵放到了,那不丑大了。
连长莞尔,朝排长说,真要打出成绩来,红烧肉不但管够,我还破例赏一箱汽酒。
汽酒就是带点酒味的瓶装饮料,那时饮料这个词还没流行开,象汽酒,格瓦斯之流的统统归纳为汽水一类。
新兵连别说酒就是烟也在禁品之列,汽酒多少有点酒味,因此也在此列。
连长这一许诺,全排沸腾了。
军营就是这样,新兵连更是如此,除了训练就是学习,精神高度集中,压抑坏了,一点点乐趣,有异想不到的结果。
白结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连长是啥样人,能看不出来吗?连长此时也惊叹龙远的目光,这个少年不简单,真要是个神枪手,绝对的十项全能的人才啊!这要拿出去,面子就光鲜了。
在全排的沸腾中,结巴小兵晃悠悠的朝靶场走去。
排长紧散步赶上去,暗地里一掐小兵说,正经点,要打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排长真是紧张,他想这要是砸了,在连长面前多没面子呀!军队列来如此,各排班间比斗的厉害。
不怕拔尖的,就怕没拔尖的。
白结巴吃这一掐,嘴里抽气,整张脸都变了形。
排长心想我没用多大劲呀!丫的,真能装。排长说,你丫的要踅摸我,罚你扫一个月的厕所。
切!白结巴说,排长,我几时踅摸过人了,你也知道,为咱们排那次我没出死力气。你说你一次都没正经的表扬过我,我都觉得奇怪,好像我都不是这个排似的。
少贫嘴!排长说,别说我没警告你啊!要叫我在连长面前丢脸,除了打扫厕所,另加一项打扫猪圈。
不是吧!白结巴说,排长,你也太狠了你。这样我压力大,我没法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