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架势的仗阵呀!
二渣子那时候有了停下来的想法,他想看一看,究竟是谁能叫西街的混混子倾巢而动。
二渣子脑海里幻灯片一样的翻过,他无法确定,小兴吗?程天阳?或者是三先子?亦或是老爷弄的那个杀神?
不知出自何种感觉,二渣子自我否定了。
老爷弄的那个杀神,很久没有出现了。那时是秋天,现在是夏天了,叶落过,冰霜割骨,如今炎炎夏日,风中都带着股火。
走啦!依顺拽了把二渣子,这种仗阵玩不起,依顺知道这个江湖没几个能玩的起。
妈的,咱们是咋样混的啊!依顺走过公园门前的那棵榕树时,感慨万千,或许这一刻依顺看见了自已的未来。
二渣子没看见,走过榕树时二渣子依然没看见,另两条斜插进公园的小路,人潮汹涌,左面一条打头的是大头,杀气腾腾。右面的是码头的魏红兵和大高,身后清一色的青年。
夕阳红了。
二渣子一伙神情黯淡的贴院墙走,满地斑驳的光影,本来二渣子几个走过这段院墙,右拐穿过丁字路口,向东经过二机部,水厂,在往南就离老爷弄街不远了。
老爷弄街在凤凰正街的西面,正街一马平川,是市政机关与商业中心,那年月江城最繁华最宽敞的主街都在凤凰正街,很多年后依然如此,无论何种变化,正街仍如此,一个城市的心脏总是跳的最雄劲最据脉动的。江城也不列外。
二渣子他们就要到丁字路口了,他们的脚步也开始远离了院墙,甚至目光也面向了对街,夕阳如血,对面沿街的梧桐渡上了层血,微风过处,血色如麦浪一样波动。
二渣子的眼角余光就在这时看见了一个身影,二渣子一边眼,无论看什么二渣子都较一般人视野狭窄,不过这个夕阳里二渣子偏侧的眼角余光还是看见了其它人没能看见的东西。
一个身影自墙头跃下,白衣蓝裤,很自然的上了人行道。
二渣子感觉自已花了眼,那个一身携带着寒气的身影豁然叫二渣子心惊肉跳,二渣子记忆流转,一种熟悉里透着陌生,陌生里又透着股亲切。
那个身影落地时,风声激荡,白色衬衣的下摆飘了起来,二渣子目光凝注,这一瞬间,他看见衣摆下别着把军刺。
确却的说二渣子看见的是军刺的柄,那柄上白麻线密密麻麻的缠绕,落地的屈膝叫别进了蓝裤里的军刺尖鼓胀了裤腿,经验老道的二渣子从公安蓝的长裤鼓胀里判断出那是一把真正的军刺。
这个人很危险,记忆还没完全清晰的二渣子,脑海里忽然就被危险占据了,以至于他在丁字路口的横穿里慢了半拍,那个白衣蓝裤的身影先一步离开了人行道。
然后一幕自然到叫人目愣口呆的场景出现了,一辆疾驰而过的拐的丝毫速度不减的开过,白衣蓝裤人身影一晃,人已在车上了。仿佛这一步就象垮一步台阶般自然,一道白影随着拐的远去,那处血色碎了。
二渣子一伙都花了眼,几个混混子卖力的揉眼,潜意识里他们对自已的视觉产生了怀疑。
妈的,这不是真的吧!小叮当拍着脑门,他从同伙的眼神里看出了同样的疑虑,见鬼了,那也太,太那个什么……
二渣子一巴掌打断了小叮当,二渣子的记忆终于回归了,他想起来了,是江堤上那个身形萧杀的人,也是紫绛唇歌舞厅大排档前见到的那人。
那人喝过二渣子的一海碗酒,咬过半只油炸小鸡子,二渣子抽过他半盒烟。
那晚,紫绛唇歌舞厅里哾雕被刺,随后整个春天西街风声鹤唳,先是江堤上大头、大小水兄弟狭路相逢被伤,紧接着强子、李亮一伤一残。夏天未开始时,一个人的江湖的褚建军再次撕开了整个江湖的血雨腥风。
不过近一月来风声沉寂,一个人的江湖的褚建军宛若黄鹤远去,自此音讯皆无。
渐渐平静的西街看似风平浪静,其实,依旧是暗流涌动。
二渣子不会想那么多,竟管惊诧于褚建军的强悍绝狠,但这个人这个江湖似乎依然离二渣子很远很远,远的二渣子都觉得自已是个局外人。
不曾想到的是,突然间就清晰了,就置身其中了。
原来江湖也能这样混,二渣子在这个初夏的血色里知道了,一个完全不能想象的江湖居然一直就存在着,并且如此之近。
这个黄昏,不断聚集到丁字路口的西街混混子们,愤怒里带着一种不可置信。
那个人的神出鬼没异于常人的危险意识和他强悍到绝狠的凶悍一样叫人憾服不止,签于这个局这个围捕对于西街的大哥们来说可谓用心良苦。
不过一切似乎都是一个死局的局,豁然就开朗了。
机会不常有,对于褚建军这种人来说一次就足以致命,庆幸的是老天又一次眷顾了他,在南湖公园的动物园里和三丫的相见里,那粒镶嵌在肺叶里的铅子叫旧疾复发,褚建军把一身肃杀咳的面色潮红,冷汗纷飞。
连褚建军自已都被这犹若拉扯风箱似的巨咳吓到了,出自本能褚建军的手捂住了嘴,胸腹腔在压制里剧烈而不可抑制的震动起来。好似预感似的,习惯性的眼光四顾。
这一顾褚建军看见了三丫眼里的惊恐,也看见了他最不愿看见的出卖与被出卖,原来轰轰烈烈的一场你死我活的海誓山盟,终究是抵不过时间和亲情的执拗。
那一刻褚建军绝望到要沸腾,有一种怨毒象毒草一样在内心兹长,他很想对三丫说,为什么?
其实,不用问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爱是一种信仰。
也是一种奢望,对于褚建军来说,原本局限于情欲的一次对于女性的侮辱,在那个雨夜的自救里,他突然开始沦陷,开始看不懂了。
这个叫三丫的女人,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成熟到爆裂的女人味,这种全新的味道,褚建军不可自拔的深陷其中。
或许让他看不懂的是这个女人的平静,至始至终,这个叫三丫的女人都表现出一种叫人难以自信的平静。
似乎她天生的对鲜血和死亡没有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