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性去了半山下的养猪场,那天三排长送的血性。
养猪的老兵退伍了。三排长跟血性说,一个人孤独了点,不过习惯了就好,没事到连队多转转,三个月,时间并不长。
血性啥也没说,他听懂了。内心里没一丝怨责,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发配养猪,算好的了。
这样的结局也大出少年预料,原以为至少要被关禁闭,世事难料,幸运又一次降临。
可猪怎么养?血性真的有点犯难了。
其实,养猪场离军营不远,隔条河,一条桥。两间矮房砌山麓下,几块菜地,天气逐渐晴朗,蔬菜长势蓬勃。两头小猪还未成样,说不出的可爱。
在医院里只待了半个月,很出三排长的预料,三排长心里嘀咕了一句,很细致的打量少年,看不出来,那么赢瘦的一个身子咋就恢复的这么快呢?
血性递根烟给排长在门前的石块上坐下,这一处地势高,能望很远,天蓝的,白云悠悠。
少年此刻内心平静,五一的缘故,军营里很空荡。
没有话题,气氛有点僵。
一颗烟燃尽了,三排长说,有空把菜地整整,别气味太大了就成,连长爱干净,南方人北方的性格,其实养猪也没啥的,比没日没夜的军练舒适。
少年点点头说,知道了。
三排长踩灭了烟屁股,临走时说,总之,别把猪养死了就行。
血性没听出来,在少年的思维里养猪就是喂食,猪能吃还能死吗?
日子因为清闲而格外绵长起来。
每日少年很无聊的望着军营训练场里的热火朝天,耳畔传来嘹亮的歌声,于是,觉得孤独。
因为孤独,内心不在平静,往事拂面,回忆就象一列出站的火车,隆隆的趟过。
记忆里白结巴憨厚的笑,学儿姐一脸倔强,许许多多叠加覆盖,少年对自已说,我的做点什么了。
于是,少年身影忙绿,有时候连长也觉得奇怪,这个龙远看中的小兵,还真不是一般的孬,猪能这么养吗?
连长很奇怪,少年清晨赶猪上山,午饭后,开始满山遍野的找,有时候能找一下午,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连长找个空问三排长,那个孬小兵在干嘛!整天见他满山遍野的追猪,没见两个小猪都瘦排骨样了吗?
三排长也挺纠结的,他跟孬小兵说过好多次了,不过没啥用,孬小兵依然我行我素。
哦!估计他把猪当羊放吧!三排长话出口觉得不适合,忙说,要不孬小兵在给猪军训……
这句话更不适合了,平时一帮老兵习惯了这么说,三排长也顺口了。话出口,没法收回了。
连长阴了脸说,啥乱七八糟的,跟小兵说说,别往山上赶了,光吃青草的猪,那不成野猪了吗?再说司务长也挺来意见的,说,剩菜剩饭如今都不知道咋处理了。你看看,菜园子里如今青草比菜茂盛,连队的青菜还一部分指望着菜园子解决哩!
于是,三排长去找少年,把家猪和野猪的不同习性跟小兵说了一晚,烟没少抽,如今小兵烟也差了,不带滤嘴,两头烧。、
三排长想,估计小兵家里带来的钱用差不多了。
其实不难,血性兜里有钱,来部队时,几个哥哥都给了一份钱。
部队里除了日常开支和烟钱,几乎啥也不缺。
抽劣烟只是为了随流,少年不在高调。
看看猪圈里的猪,还那小样,一层皮,排骨嶙峋,四个字,惨不忍睹。
三排长挺感慨的,猪养成这样能不感慨吗?幸亏猪还活着,要不又得被连长尅了。
妈的,孬小兵。三排长在心里骂一句,越看两头小猪越闹心,这都啥事呀,三排长想别人养猪能立功,入党。孬小兵哩,光折腾。
扔下一本《养猪知识》,三排长披星戴月的走了。
血性进了屋,躺在床上就着灯光翻书,这段时间整天里追猪追的精疲力尽,没一会血性睡熟了。
这一觉睡的霞光万道,猪圈里两只小猪嗷嗷直叫。血性条件反射的蹦起来,猪圈里的小猪挤在圈门前,一副蓄力待发的样子。
血性一拍脑袋清醒了,三排长不是说不叫放养嘛。说的有道理,才多长时间啊,两小猪比初见时还不如,这都瘦下去几圈了。
那喂养吧!血性说。
从青草疯长的菜园里楸了几棵菜丢猪圈里了,血性再从煮猪食的伙房里拎出一袋糠,或许时间长久了,一股霉味。
血性打个喷嚏,糠倒猪圈的石盆里,在加半桶水,俩小猪撒欢的吭哧起来。
头一次血性骑着小三轮去了连食堂,天气热了,隔远潲水桶一股馊臭味扑鼻,一肚子清水的血性好悬没吐出来。
犹豫了半天,血性在阳光下硬是吸了两棵烟,还是提不起勇气。
哟!咋啦,嫌脏是吗?一个极为高八度的大嗓门从食堂的窗口钻进了耳膜,血性吓一跳,这人嗓门好大。
全连一百多号,这嗓门可谓独一无二。这人不但嗓门大的出奇,肚子也大,尽管个子比不上赵连城,不过也差不到哪里去。整个横向发展,在配上这个大肚子,就凸显出来了。
四个字来形容,惊心动魄。
你,你就是那个猪娃兵吧!惊心动魄说,我都在窗口看你半天了,咋啦,还犹豫啥?
卡!咋又成了猪娃兵了。血性苦笑了一下,连自已都看出来了,笑得挺难看。猪娃兵、孬小兵,没啥,都差不多,一个称呼罢了。
没,没犹豫。我,就想,就想……血性真不知道自已这会儿能想出啥词来对答惊心动魄,说,脏吧!是真脏。说受不了那个气味吧!是真受不了。
不过话不好出口,吃一堑长一智,在不能率性而为了,血性对自已说。
想啥想,啥也别想了。惊心动魄一招手,把车推过来,咦,别墨迹了,赶紧。
血性没想到惊心动魄就象他嗓门一样豪爽,一挽袖子把潲水桶给搬上了三轮车,偌大个捅面,汁水不荡。
我来,血性嘴里两个,我来。才说出一个,就被震撼了。
这人力量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