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少年。肆无忌惮地在某个场合爆发时,冲动就左右了大脑,当鲜血和伤口象花一样绽开,暴力被无知美化了,冲动从此不再叫冲动,叫勇猛。
那个年节在早春的料峭里来临,一夜间新桃换旧符,碎碎地阳光里喜庆在小风里流淌。
一枝的花胞,从嫩绿里蹦出来,目光开始柔和,在一树桃蕾间。
学儿姐一身新,站在自家门前的红纸屑间,小风细细吹,红丝巾从脖颈间飞起,飘逸的宛若一丝浮云。
学儿姐跺了跺脚,两根细细的小辫从黑发里坠下来,发辫梢上扎着红色绒球,绒球晃荡现出几分可爱气,学儿姐底着头,嘴角一丝淡淡地笑意。
大年初一的早上,学儿姐等方平几个。
国庆和阴坏从自家大门出来,几个父辈的同事和他俩擦肩而过,身后一遍新年的祝福问候,两家的院落里开始有了拜年的人流。
造船厂的习俗,大年初一团拜。
国庆和阴坏一路走着,没出百米先是遇上了几个同班的坏孩子,后来是程青、易小剑,在后来是些好孩子,等到了职工俱乐部时,滚雪球似的一大群。
程青说,没见血性哥和结巴哥啊。
国庆崴头四处看,大过年的这一块,年老年少的海了去,都一身新衣,神采张扬。
靠西边的常青树下,白乌鸦和几个女的在一起,一个赶一个的青春。国庆扫一眼,那圈里有萧见他姐姐萧冉,强子他嫂子文绣,文绣和萧冉以及强子哥李伟,小五子他们是一届的同学。
过年了,文绣随李伟回造船厂,李伟没在,李伟在铁路派出所任副所长,大年初一的班。
真没那两个人。国庆想,昨夜约好的,这边完了,还得赶南湖公园哩,说好了的大家聚南湖过新年的头一天。
国庆正踅摸,他妹子国红和一帮子女生已经先行走了。国红鹤立鸡群,出众的叫人忍不住有些想法,过完年国红十五,青春正年少。
血性的腿没好全,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看着叫人揪心。
白结巴内里一身单军衣裤,外罩海军蓝尼风衣,畅怀。那件海军蓝尼风衣白结巴被撞的那次豁了个口,白结巴心胸纠结,后来四丫想了个法,在豁口上缝了个从书包上剪下来的卡通画。
这件风衣完善了,白结巴试衣时,四丫笑眯缝了眼,四丫觉得白结巴也挺卡通的。
靠,笑啥呢?白结巴问血性,咋笑得这么银荡!
血性嘴角上翘,伸手一点白结巴风衣侧的卡通,哥服了你啦!结巴,不服你还真不行。
这么些年总算听你说了句心里话,不过,没必要赶大年初一说吧。白结巴昂首挺胸,一只手叉腰,都是兄弟,晚两天说,我不怨你!
草。血性实在憋不住了,你丫脑筋没问题吧!
啥问题?靠,我能有啥问题。
不跟你说了。血性往前走,一肩起一肩落,看着明显。真没法说了,妈的,男人要恋爱了是不是都傻憨的厉害。
不就一个米老鼠吗?至于吗?白结巴跟过去自言自语,他那个豁口上,四丫给缝了个米老鼠的卡通。
国庆他们老远见血性和白结巴过来了,一众人都看傻了眼,国庆很感慨很羡慕的说,靠你妈的,啥拉风的事咋都叫结巴哥给抢了风头,妈的,老天还有公理吗?
国庆也风衣,面料上差了好几个档次,国庆顺着头顶的短茬想,回家也叫国红给弄两个卡通画,左面米老鼠,右边唐老鸭,胸前布鲁托。靠,布鲁托是只狗,要是一只狼就更合适了。
国庆他们四个都短茬,剃光头后,一直没长茂盛。
阴坏看啥都斜个眼,阴坏说,这样眼的面覆盖广,啥都能瞄一丁点。
瞧见国庆的神情,阴坏心里说,大脸盆子这货又想啥呢?阴坏很想问问国庆,没别的就好奇。阴坏这时期啥都好奇,不单单是女生花内裤,其实阴坏对女生胳子窝长胡须,这类充满暧昧色彩的问题兴趣更强烈一些。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好奇害死猫。阴坏这时期,就是那只猫。
众少年聚齐了,一家家走过,荷包里揣满了烟,那年月就这属性,年初一走哪家都发烟,不分老少。
烟多了装兜里,久了就软塌跑烟丝不称头了。
阴坏是隔天前就准备好了空烟盒,接一根搁一根,他那个烟根根直挺,没一分变形,左兜里空盒装好烟,属上档次的那种,右兜里空盒装疵烟,这类烟基本都带滤嘴,种类也繁多。没滤嘴的象大前门的阴坏装裤兜空盒里,阴坏说劣烟就是坐瘪了也不心疼。
国庆说,卡,这货啥事都出人预料!妈的挺现眼。
阴坏说,你丫的不现眼,不现眼你捂个蛤蟆镜在脸盆子上干吊?就你这大脸,捂啥也不顶事,跟你妹白哗哗肉屁股一个样。
操你妈,你个坏种……国庆不善国骂,就善长也没法和国骂精英阴坏比。人家是国骂界的后期之秀,全红旗中学两大名嘴之一。另一个国骂精英是刘鸡毛,那是张嘴上下能骂五千年的极品,比阴坏又上了个档次。
血性见这生死冤家又纠结了,忙说,大过年的能不草草吗?
就是,别大没大样,小没小样,是兄弟吗?是兄弟就给哥清净点。白结巴开始嘚吧嘚,血性叹口气,崴过身去。
一众少年都“切”的一声,白结巴说,咋啦?哥又说错啥了,也没说错啊!
血性说,你啥也没说错,不过时间不早了,估计魏红军和学儿姐她们都等急了。
国庆说,你那个腿没问题吧!
啥问题也没有,不信咱们试试跑着去。血性笑眯眯对国庆说。
要是平时国庆一准不言语了,要说跑步全红旗没一个能跟血性单挑的,血性那个耐力,只能用活力无限来形容。
哟!还犹豫啥?妈的死国庆,跟个半瘸的你怵个屁。白结巴总算逮到了机会臭血性,别人不知道,血性腿啥样白结巴一清二楚。
国庆这次挺灵清,老觉得不对劲。国庆说,妈的你俩圈一起绕我是吧,靠,没门。国庆一搂程青走前面去了。
血性打个响指,“哦呵”一声,摊开手,兄弟你没说错,啥也没说错。
白结巴说,靠!至于吗?
不至于,绝对不至于。易小剑伸个小脑袋过来说,哥,你俩慢慢研究啊,不急。这真是个问题,值得好好研究。易小剑说完一阵风追国庆和程青去了。
我靠!白结巴的大嗓门在后面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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