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饭桌上,治安员碰巧也是个有心人。
他的这个治安员还是个临时工,那时的临时工没门路,没特大立功表现,基本就是一辈子的临时工。
很多的人为转正,愁白了发。治安员也不例外。
一个人要用心了,很多不可能或许就成了可能。
这还的说人要有点突发奇想的联想,不知怎么着治安员就把老皮和这事联系上了。
治安员为立功绞尽脑汁的联想,越想越觉得像是老皮,一连几日琢磨下来,治安员脑袋里似乎细节都有了,再到后来不用想,潜意识里老皮就是江城的那个强jian犯了。
治安员报案,江城来人了。老皮被捕,连夜突审,一切都印证了联想的伟大,老皮招供了。
治安员一夜间成了街道办的英雄人物……
布控撤消了,混混子逐渐又涌上了街头。
看看真的没粗壮男一伙影子,花城抬头看了看夜空,几点寒星里,北斗明亮。
刘鸡毛说,要不算了吧!城子,血性哥已经给我报了仇,这不头上的疤子都结壳了。刘鸡毛觉得天天寒风里等对不起兄弟。
小马眉峰一挑,算了?你脑子有问题没?草,咱们是好欺负的吗?没听说吗?赤脚叫人欺负了,血性哥他们能跟周小鱼、卫蛮子两人干。枪都响了,国庆一脸花。这一点我还真佩服国庆,啥时候都不孬。
道上很多事都是如此,以诈传诈,到后来面目全非。
花城说,我说过这事不能完,就一定不会完。这个亏咱们吃不起。花城目光从夜空里收回,看眼刘鸡毛,没有责怪的意思。走吧!
花城竖起衣领,天真冷。四个人衣着单薄。
刘鸡毛说,要不滑旱冰吧!身后的工人文化宫的后院,这阵子被铁栅栏圈实了,一个半封闭的旱冰场,生意出奇的好。
四个人里,小马和刘鸡毛都是此中高手,花城一般,废材没滑过几次,纯属生手。
不过废材似乎比谁都瘾大,废材说,不许反对,滑旱冰就这么定了。
小马笑笑,行。反正也没啥事。小年节,这许多天布控,憋坏了。不定场子里有几多女生呢?
刘鸡毛贼眼放亮说,正合适,牵不了手,看看也过瘾。
花城不愿拂了众人意就说,那就旱冰吧!
花城在风里背过身去双手拢实了点烟,一根火柴的光亮无法照亮内心里囚居的黑暗。
当某些本不应该是机遇巧合的事,突然就机遇巧合了。我们不能不感慨这是老天的安排,似乎命中注定。
纸烟在火苗上逐渐明亮,花城弃了手中的火柴杆,一抬头,对面红旗电影院门前的灯光里,粗壮男一伙族拥着走向台阶。
花城猛一口,纸烟在风中急速的燃烧开,明亮的烟火里花城牙关咬紧,横穿街面。
小马长发飞飞,昂首挺胸。
在花城一伙里小马人缘最好,也极有女人缘。
无论是个子还是面目,小马都属那种叫女孩子动心的那种,十五岁的小马稚气里神采飞扬,走哪里都能惹一蓬目光。
这一点十六岁的刘鸡毛自叹不如。
不过似乎印证了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就小马来说,刘鸡毛绝对算的上坏孩子。在小马眼里有很强的是非观,而在刘鸡毛眼里是是非非好象都一样,根本没啥界线。
废材又不一样,废材属坏孩子里的好孩子,唯一的一朵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花城呢?花城就是那种,兄弟永远没有对与错,有今生没来世。
一行三人过了文化宫的主楼,小马一回头,花城呢?
刘鸡毛和废材都停下脚,刘鸡毛说,妈的,城子又干啥去了?
废材说,城子不是捺后面点烟的吗?
小马说,可怪了,有事也不招呼一声。不对,电影院那出啥事了?小马一指,不祥的预感栖上了眉梢。
刘鸡毛一蹦三尺高,那个方向人群聚集,象开了锅。
等小马三个奔到电影院门口时,一切都成了定局。
花城斜刺里抢上台阶,照粗壮男背心一连三刀,一片惊诧中鲜血飞溅。
粗壮男一伙里一个最先反应过来的,伸手箍着了花城脖颈,没等使力,花城回首一刀,锋利的管刀从那人左脸颊进右脸颊出。刀拔出时,那人停顿在一脸魂飞魄散的惊恐表情里。
花城顺了管刀,往台阶下黑暗里去,此时,电影院前炸疯了窝。
花城没能走掉,刚下台阶,打街道边一排梧桐树间窜出个人来,一身公安制服。
做梦也没能想到能遇上公安,花城攥紧的管刀本来要顺势捅过去的,公安巨喝,花城心尖一颤,清醒了,那一刀就没敢捅下去。
花城撒手弃刀,没等转身,一只手被擒住,瞬间被翻转到背后。公安手上抬,一股剧痛叫花城不由自主的膝盖骨砸地,单膝跪倒。花城闷哼一声,疼的汗如雨下,那条腿似乎要断了。
擒住花城的是西街派出所的干警小涂,这纯属巧合。
那一遍暮色云集里,小年节的燃鞭在此时干警小涂的耳旁响成一片孤寂。一种孤独一种思乡的情绪随即住满了心头。
年青的干警小涂,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上了街道,暮色中的街道在饭香里格外的冷清。
长长的街,嗖嗖呼啸的风,几颗寒星点缀了夜空,那遍极度的深邃里北斗闪烁。
这个城市,今夜不属于外乡来的干警小涂……
小马他们三个赶到电影院门前时,花城躺倒在黑呼呼的水泥地面上,一只手在干警小涂的手里,花城面孔扭曲。
那一刻,小马脑子嗡嗡作响,尽管叛逆尽管冲动,年少的小马在公安面前还能保持一份理智,理智告诉他一分的冲动,带来的将是一生的悲剧。
或许不仅仅是自已,还有花城。
这个小年夜的夜晚,花城不知道,小马他们三个在派出所的院门外整整的守了一夜,白白的霜花落满了头顶,当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三个宛如冰棍的身体上时,他们看见了花城,花城被押上了一台警车,车后的铁栅栏在阳光里闪闪发亮。
花城他爸花公鸡仿佛一夜间满嘴燎泡,锐气褪尽,这个暴戾的男人目送着最小的一个儿子远离了西街,那遍光影里花鸡公仰天长叹。
花鸡公不知道这一切仅仅是开始,不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