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岳师洋冲突过后的夜晚大雨滂沱,冬季的江城很少有这种雨,雨势密布,灯光里屋檐下滴水如注。
一屋子的少年目光冷峻,易小剑家的屋子很特别,他父母和姊妹住一个套间,易小剑单独一间,在院落的一角,原来是个厨房。
那年月很多住房紧张的都住厨房,水泥的地面,到雨季那都潮湿,因此很多孩子都不同的落下了关节炎。
厨房不大,一张床,十几个平方,挤着六七个少年。
狭小的空间里,烟雾弥漫。
易小剑躺在床这头,国庆坐那头,国庆肿胀的脑门上眉骨粘着块医药纱布,一只眼现在还充血。易小剑折了根肋骨,一头被砸出的鼓鼓包,精神萎顿。
血性和白结巴一人坐一边床头,十几平方米的厨房仿佛被白结巴魁伟的身形塞满了,十分拥挤。
阴坏和程青离床一巴掌阔远,阴坏蹲在门口,一支捏瘪了的烟细细地抽。
阴坏腿上被喇叭裤抽了一台球杆,打架的时候不觉得,如今一条淤痕宛然。一起三个人,阴坏这个伤自已都不好意思提,阴坏甚至有点后悔那一杆子要砸脑顶壳上还能有点看头,这个季节衣服厚实,腿上这点伤想给人看也不利索。
真他妈的背啊!阴坏想,很多时候很奇怪的是阴坏的思想都能游离天外,有时候自已都有点奇怪。阴坏眼又瞟了一眼床,阴坏很担心那张床会不会突然就塌陷了。
窗外的雨,连珠密的噼啪打在玻璃上,满世界里一派宽厚的雨声。
白结巴拍拍国庆的背,白结巴说,别气了,岳师洋叫哥砸趴下了,估计那货是有八九能留下后遗症。想想咱不亏,要不是齐所那一枪,咱红旗能叫他十二中全趴下。
国庆黑个脸,国庆没吃过亏,从小到大有巴结哥罩着,国庆啥亏也没吃过。国庆气不是吃亏有多大,是因为花城一骠子悍狠决绝救了他。
这一战花城的光华远远盖过了国庆,国庆老觉得憋的慌。
白结巴粗胚一个,心思没想到那一块。血性不然,血性看国庆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九分,血性不点破是因为了解国庆,知道国庆蒙,爱装的人都爱面子。
有时候,面子就是一张脸,为此能动刀子的不在少数。
道上更是如此,这一枪响后,风一样传遍了江城。当时强子、萧见、白眼和白少年都冷汗下来了。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血性和白结巴在扛红旗,但千想万想大家没想到不弄则已,一弄派出所就响枪了。
能响枪的都是惊大事!
正午后萧见和白少年就回了造船厂,见到血性和白结巴时,天空里正飞云乱渡,一片雨意压顶。
江边的造船厂这块更是江风凛冽,二十一岁的萧见腰杆笔挺,一身海军蓝的尼军衣,长发飘飘。
白少年小一岁,身材匀忖,板寸的天生少年白,筋骨愈加虬结。
很重的江湖味直迫过来,血性和白结巴都低了头,血性叫,见哥!哥。自小一个大院,血性和白结巴是开裆裤的发小,和几个哥哥感情极深,所以血性一直跟白结巴叫白少年哥。
白少年板着脸,平时就不善言语,通常都沉默,犟起来就一根筋。
这得打小时候说起,孩童时白少年得过脑膜炎,那年月医疗条件极差,耽搁了,白少年烧坏了脑子,拿他兄弟哾雕的话来说,白少年是缺项!
和白少年比,白结巴仿佛拔苗助长般气吞宇岳,此时白结巴一身蛮霸之气未现,但冥冥中气象已然外露,看的萧见嗟叹不已。
萧见说,咋回事?竟管萧见已经耳闻事情经过,但齐宝华抬手一枪,还是叫人惊心不已。
血性把经过讲了,连正街旋风十二骑参与埋伏的事也说了。
萧见眉峰微皱,萧见说,白旋风玩的是哪一初,丫的真想一统十三个中学吗?
白少年撇撇嘴,脖颈子又硬了。
球。他算球!
别小瞧这小子,一个学生能笼着六个半中学,比咱那时强!萧见说,你两个这些天安神点,派出所那块有明飞看着,岳师洋进了医院,脑震荡!
血性望一眼白结巴,白结巴一摊手,一副事不关已的造型。
白少年一双目瞪得牛眼一样,白少年说,这事白旋风要想折腾你两个就往死里弄,我白少年的弟弟要孬了,也就别出来混了!
少年,有你这样劝弟弟的吗?萧见呵呵一笑,目光里关爱怜惜一现。血性突然觉得心里缓缓地,时光好快,转瞬一年又要过去了。
巷口的白杨树荣了又枯,枯了又荣,一般少年就一路的昂首阔步走出来,顶天立地!
与岳师洋的冲突就在风雨飘摇中逐渐淡落了,正如老了伤疤,忘了疼。
一线阳光钻出了云层,雨后的大地,没有生机勃勃。
程青这天才记起那把捏藏在柳林的气枪,最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程青就忘了这茬,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程青心里一惊,汗下来了。这把枪是程青找隔壁家的青工借的,崭新的气枪才买不久,这几天青工和他对象闹心情也忘了这茬。
一节课程青上的纠缠百结,一班学生里程青虽混,但程青还是按规矩的混,相比之下,程青比那些不混的还遵守课堂纪律,轻易着不犯事。
铃声响了,程青班政治课,老师上了年纪,长得有些獐头鼠目,一个断蜂腰,食指硕长。有个绰号学生私下里叫他鼠先生。
鼠先生政治课上的生动,时常激情飞扬。程青也觉得鼠老师咋那容易激情,这不又拖课了。
程青很郁闷的举了手,鼠先生一副老花眼镜架鼻梁尖,眼神从镜框上射过来。程青说,上厕所。鼠先生一挥手,阴坏这时也站起来说,尿急,憋不住了。
阴坏这样的学生是个老师都头痛,阴坏上课要不闹腾,老师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阴坏先一步出了教室,阴坏是真尿急。
昨夜一个梦,繁华嫣红里一个裙裾如雪的仙女,朦朦胧胧地不真切,阴坏很努力的扭捏着去看,仙女裙裾若蝉丝,白肉肉一双大腿时隐时现,浮想联翩里阴坏*鼓胀,后来阴坏觉得蝉丝飞走了,一阵叫人欣喜若狂的风,纤毫毕露里阴坏鼓胀的要喷薄勃发时,隔壁国庆家宁静里传来簌簌地衣诀摩擦,然后是一阵雨打芭蕉的嘘嘘声。
阴坏梦醒了,极度惆怅。
那年月的住房简陋,一砖墙,没吊顶,声音清晰。
阴坏想这是国庆妹子国红在小解了,国红一身惊心动魄的肉白,阴坏顿时禁不住一往无前的冲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