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情一出,我就很清楚地知道,我的人生从此改写。果然,当天我就被电台停职,勒令回家写检讨。台长老崔在会上铁青着脸,这一次他没有保我,也保不了,因为我“败坏”了电台名声,罪无可赦。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弄成这样,虽然以前也经常“出名”,但从未象现在这样出得这么彻底这么狼狈,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而让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来电台接我回家的人竟是祁树礼,毫无疑问,他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摄影展的当天他并没去,据说是把票给了手下的人,就算手下的人没告诉他,报纸网络肯定也会告诉他的。
坐在祁树礼的豪华大奔里,我一语不发。他也是。但他的样子很骇人,绷着脸,眼睛也没看我,额上青筋在很克制地轻跳。他在克制!
到了莫愁居,他就没理由克制了,一进门就冲小四喊:“马上去放水,给小姐洗澡,里里外外洗干净!”
小四吓得半死,战战兢兢地奔上楼。
“堕落,你想堕落是吗?”祁树礼拉起我又扬起了手,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把我撕碎,我闭上眼等着他的巴掌,但是他没有再下手,猛地推开我,挥舞着双手咆哮如雷,“你真让我失望,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他指着我浑身发抖,气得说不出话。
这时屋外下起了大雨,室内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祁树礼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猛抽烟,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阴沉,样子象是痛不欲生。小四放好水后,我上楼洗澡,洗完澡进卧室僵尸一样的躺在了床上。祁树礼进来了,他已恢复平静,但神色疲惫,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看着我,眼睛里是冷冷的痛楚和失落。
“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活得开心?”他满眼泪光,一动不动地看住我,“如果堕落能让你开心,我可以跟你一起堕落,我带你去美国,那里是堕落者的天堂,你想怎么堕落都可以,可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跟高澎这种人渣鬼混?你就是这么糟蹋自己的吗?”
我瞪着天花板,泪水无声地淌在了枕边。
他站起身,走到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如果没有人爱你,我可以给你爱,我的爱只对你敞开,你为什么宁可拒绝我的爱而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他就那么值得你付出吗?甚至可以让你为他堕落为他作贱自己吗?”
“他”指的是耿墨池。
我闭上眼,心如死灰。他又说了些什么,我已没有印象,只知道他最后离开的时候俯下身子在我的额头轻吻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你,我是真的很爱你。然后他摸摸我的脸,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的房间,出门的时候我好象还听见他说了句,我绝不放过那混蛋,你等着看好了!
樱之得知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莫愁居,一进门就抱着我哭。“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天哪,你怎么可以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考儿,你不开心我是知道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伤害到很多人,你要我们怎么面对你,你这个样子让我们好难过……”
我看着她哭,一点悔意的表现都没有。樱之的眼泪没有让我心软,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严重,电台迫于舆论的压力,毫不客气地给了我最严厉的惩罚。我被开除了!
台长老崔在电话里显得很痛心,他说:“考儿,你一直是我的爱将,我很欣赏你,也很器重你,这你是知道的,但我没想到你会出这种事情,彻底毁了自己……虽然我很想给你一次机会,但事情太恶劣,我没办法跟其他的同志交代,所以……”
“我能理解,不怪你们。”我在电话这边打断老崔,不想让他为难。
“我很舍不得你,考儿,你实在太优秀,”老崔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有时候我甚至把你看成了自己的儿女,你的每一点进步都让我无比欣慰和骄傲,现在出了这种事……没有人比我更难过……我真的很难过,也很自责,你走到这一步,作为你的上级也作为你的长辈,我对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跟您有什么关系呢,怎么能怪您?”
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原以为老崔会痛骂我一顿的,他痛骂我一顿我心里也许更好受些,可他偏偏跟我说这些,让我无地自容又痛心疾首。
“考儿,人难免会犯错,尤其是你这个年龄阶段的年轻人,所以还是想给你留条后路,你现在虽然不再是电台的人了,但你可以以自由撰稿人的身份继续给电台写稿,你的文笔一直是我很欣赏的……你要继续写,可以写自己也可以写身边的人和事,你一定可以走出这件事情对你的影响,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懂吗,孩子!”
老崔的最后一声“孩子”让我几乎失控,我挂掉电话后泣不成声。他叫我孩子,就象父亲叫女儿那样的叫我孩子,女儿犯了错,做父亲的比女儿自己还要难过,我躺在床上流了一天的泪,除了老崔,没有人能让我正视自己的错误,虽然我并不知道我究竟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