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尧本不想母亲知道他买地建住宅的事,但还是没瞒住。
两周后,林璐云气冲冲来质问他:“没经过我许可,甚至都没和我说一声,你就买了那块地,又是湖边,不大不小,能建什么?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自作主张。”
“那这个位置你来坐,好不好。”他指着身后的办公桌说。
林璐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自从她离开了你,我没有哪一天见你给我个好脸色,你就那么恨我?你为什么不恨她,她要告我们,要Y楼被封,难道她比我对你的伤害少吗?我处处为你好,你却更加恨我,我是你的妈妈,我所做的一切难道你不懂吗?”
“我不想和你吵。”他说着,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出办公室。
他开车去江边吹风,到处都是一双一对的情侣,他静静地看着江面的灯光,想着还有半个月就是她的回程之期了。
他打电话给林慕琛,询问曼君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
林慕琛似乎正在酒吧喝酒,电话里传来嘈杂的摇滚乐声,“我没有碰到她,她应该月底回国,具体哪一天我不知道,你可以去航空公司查啊,以你的本事,可以查到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立刻打电话让有关航空公司内部高层查一下曼君是否有订回国的机票,可遗憾的是,未来两个月里都没有她的订票记录,可以转机的城市也查不到。他失望,是她不打算回来,还是,已经回来了。也可能她去了别的城市,世界这么大,她想躲得远远的,是很容易的事吧。
不过很快,他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这让他相信,曼君,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是她提出的离婚诉讼请求,还包括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他握着这张传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期盼她整整半年,还未见到她,就先看到了离婚诉讼的传票。她为什么要坚持走到这一步,难道,她真的不再爱他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除了抽烟就只是喝点水,人迅速消瘦,下巴上胡茬青青的。
任临树在外面不停地敲门:“佟卓尧,你给我开门,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还有很多事要你来处理,你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要告诉我你在哭,你真是个没用的男人。不就是为了个女人,至于吗?她离开我这么多年,我一点都不想她!”
林璐云也哀求着:“妈错了,你别折磨自己了。”
“爸爸,你开门呀……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黎回边哭边唱。
他终于打开门,抱起黎回,悲伤地对林璐云说:“妈,我想好了,离婚吧。”
“那孩子得在我们身边。”林璐云紧张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等上法庭再说吧。”卓尧艰涩地说,他经过一夜的痛苦挣扎才做出这个决定,小漫画,你那么多次都想抛下我,看来,我们是时候要分开了。
如果婚姻把我们磨灭成了这个样子,那么当初选择结婚是不是一种错误?
这半年以来日日夜夜的期盼,都被一纸诉讼吹散了。他从那天之后,就不再有笑容,除了在黎回黎声面前强装笑意,他几乎都是一脸的淡漠,就像这世上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
九月一日那天晚上,他抱着黎声,牵着黎回,在商场的玩具店里逛。他这样的男人,带着一儿一女走在商场里,总是夺目的,不停地有人投来目光,夸赞两个孩子长得漂亮。
为人父,听到大家夸自己的孩子,总还是很喜悦的。
黎声已经七个月了,穿着蓝底碎花的吊带裙、牛仔遮阳帽、十足的小公主模样。
人见人爱的男人,有一对人见人爱的儿女。
“佟董,你也在这儿呀?”何喜嘉看到他们,打招呼道。
他见她脚上的伤好了,走过去问:“听说你来公司上班了,脚伤好了?”
“早好了,没事,虽然有点疤,不过又不是在脸上,你看我穿鞋不是照样露着脚背。”何喜嘉晃了晃脚。
原在卓尧怀里的黎声见到了何喜嘉,兴奋地张开怀抱朝何喜嘉笑。
何喜嘉拍拍手:“小公主,是要阿姨抱吗?你居然还记得我。”
这时店内的黎回冲卓尧喊着:“爸爸,我挑好了,还给妹妹买了芭比娃娃,你快来付钱。”
他只好将黎声递给了何喜嘉,自己走进店内。
何喜嘉抱着黎回站在店门口,指着店内说:“黎声,看,那是爸爸,那是哥哥,妈妈在哪儿呀,我是妈妈……你喊,妈——妈——”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何喜嘉身后,说:“何小姐,好久不见了。”
何喜嘉回头,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吞吞吐吐低下头说:“师父,你回来了。”
阮曼君的身旁,站着林慕琛。
“你什么时候做了我女儿的妈妈,那我是谁?”曼君从何喜嘉怀里抱过黎声。
黎回抱着玩具走出店,卓尧跟在后面,黎回尖叫一声,喊:“妈妈!妈妈妈妈妈妈!”一连串喊了好多个“妈妈”,然后扔下了手里的玩具,抱着曼君的腿就不撒手了。
卓尧像是梦醒了般,一抬眼,看见了半年不见的她。她穿着白色一字领T恤,黑色半身长裙,极简单的衣着,看上去瘦了很多。他多想走上前拥住她,诉说这半年的思念,对她说,我想和你好好的,你不要离婚,不要离开我。小漫画,我不能没有你。
他看见她身边站着林慕琛,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欺骗,走到林慕琛面前,目光如炬,冷清地问:“你不是说,你没有见过她吗?为什么你们俩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林慕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曼君,说:“你听我解释,我和她是见过面,但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你不要误会,冷静点,我慢慢讲给你听。”
“不好意思我冷静不下来。”他说着,挥手就是一拳打在林慕琛的左脸颊上。
林慕琛捂着脸,蹲下身子,指着卓尧:“你不要逼我还手啊,我今年练了泰拳的。”
“佟卓尧,不如你先解释解释,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你给了她什么身份让她可以教我的孩子喊她妈妈!”曼君看着卓尧的脸,心痛万分,眼里有太多的失望。
“我和她没有关系,你别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人。”他冷冷地说。
何喜嘉不停道歉:“师父对不起,你不要怪佟董,我们只是偶然碰上了,我和他没有关系,他爱的只有你。我也是逗孩子玩,才教黎声喊妈妈。我没有非分之想,你要是介意,我这就回去辞职,离开上海,再也不出现。”
何喜嘉转身欲走,卓尧拉住了她的胳膊,说:“辞职,我还没批准。”
曼君看着他的手紧紧拉住另一个女人,她仿佛要窒息一样,胸口好疼。她抱着两个孩子,说:“好,不妨碍你再婚,孩子我带走。”
黎回和黎声,呆呆地看着他们的爸爸。
“大律师,既然你做好了和我争抚养权的准备,那我也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不会把孩子交给你的。”他对曼君一字一句地说。
“大地产商,祝你财运亨通。”曼君说着,看了一眼何喜嘉,“还有,和她,天长地久。孩子我先带回家住两天,等开庭吧,听法官的。”
曼君带着黎回黎声往手扶电梯处走,林慕琛忙跟在后面倒着走,面朝卓尧,对卓尧抱歉地说:“下回和你解释,你可不要小心眼乱吃醋。再代我向姨妈问好啊,心脏哪里不舒服就随时叫我,我这个月都在国内。”
“滚——”卓尧厌恶地说。
他没有理会何喜嘉,直接乘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他将车开到了路边,看到曼君抱着黎声,牵着黎回的手,上了林慕琛的车。他在后面远远跟着,看他们进了母婴店,买了些奶粉纸尿裤等婴幼儿用品,然后又上车。最后车在一栋大厦前停下,若他没记错的话,这座大厦是千树集团名下的,也就是说,属于任临树。
卓尧跟随他们下车,看着他们在17楼的一套公寓门口停下,曼君开门,抱孩子进去,黎声睡着了。林慕琛并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待黎回乖乖地说“叔叔再见”后才关上了门。
林慕琛走后,卓尧按响了门铃。
“怎么又回来了,忘拿东西了吗?”曼君边说着边打开了门。
他推门而入,关上门,把她压制在门口,离她的脸很近,双手钳制住她的手,低声说:“不要再见他,我吃醋了。”
“是你打电话给他,让他在英国关照我。”她扬起瘦成了瓜子脸的面庞,看着他。
“那是在英国,不是在上海,上海有我,轮不到他。”他说着,俯身想吻她。
她试图反抗,用头顶开他的额头,说:“佟卓尧,你一定是疯了,你是在私闯民宅!”
“这房子是你买的吗?”他停下来问。
“我租的。”
“好。”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任临树。
“任总,你的欣悦大厦,我要买,明天派人来公司谈合同。”他挂了电话,对她说:“我明天就从任临树手上买下这栋大厦,所以这栋大厦属于我,连同站在大厦里面的你,也是属于我的。”他说着想要拥住她。
曼君用力推开:“你神经病,钱多了没处花啊,你忘了半年前你的窘境了?这栋旧楼,买了做什么,总不能拆了重建吧!”
“你在为我担心?”
“我没有,我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担心。请你出去,就算你买下这儿,现在我租住在这里,我不想看见你。”她将他往门外推搡。
黎回跑了过来,睁大眼睛望着他们。
“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在打架?”黎回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曼君用手抚了一下乱发,平复情绪,对黎回说:“宝贝,爸爸妈妈在谈事情,没有打架,你快陪妹妹去睡觉。”
“来,爸爸抱你到床上。”卓尧抱起黎回往房间里走。
黎回的手环抱着他的头,说:“爸爸,妈妈回来了,我们要对妈妈好好的。”
他点头,把黎回放进温软的床上,打开昏黄的小夜灯,他看了看房间,床单、窗帘、墙纸都是她的风格,满满都是她的气息。他给黎回盖好被子,乖巧的黎回搂着妹妹,和他说晚安。他坐在床边,看了会儿,眼睛渐渐湿润。
卓尧轻轻关上门,回到客厅,见曼君坐在沙发上,赤着脚,他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蹲在她身边,给她穿上,一句话也不说,坐在她身边。就这么坐着,静静地不说话,也是他期盼中的美好。
“你走吧。”她声音干哑,从沙发上起身。
他拉住她的手:“我不走。”
“你的手不要碰我!”她试图甩开。
“你是我的太太。”他反而拉得更紧了。
曼君用力地拍打他的肩膀,嘴里说着:“我们的婚姻还有十天就可以结束了,请你自重!”
“要自重的是你。”他把她的手控制在自己的胸膛,柔声说:“一点也不自重,每晚都跑到我的梦里来捣乱。”
她冷笑着摇摇头说:“佟卓尧,要是以前,我应该会被你的话打动,可现在我不会了,你是什么人,在我走后的半年,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们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当中一定有误会,是因为何喜嘉?刚才和她是在商场里偶遇,你不也没闲着,和林慕琛逛商场。”他醋劲大发。
曼君抬起眼睛,注视着他的脸:“你总是把我想得很坏,既然我在你心中是个坏女人,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放手吧,把两个孩子交给我。我不想你将来再娶的女人伤害我的孩子。”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阮曼君,从巴黎回来后,你就变了一个人,从第一次因那个民工的意外死亡和我打官司,要我停下Y楼计划,到你不顾我的感受,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离开我。而现在,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你又要来和我离婚,抢孩子的抚养权。为什么不和我好好生活?我过去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娴静的小漫画去哪里了?你把她还给我。”他低念着。
“我不想再听你说,说再多也没有意义。十五日法庭上见。”她悲哀地说。
卓尧缓缓地松开了手,绝望地看着她:“好,我尊重你的选择。Y楼12月开盘,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个工程是没有问题的,当初我们因Y楼出现分歧闹僵,现在……”
“你想证明你赢了,我输了,你是最大的赢家,对吧。好,恭喜你,佟大地产商。”她双手抱在怀里,话语中充满了尖酸。
“不,自始至终赢的都是你……我输了,我输掉了你,我承认,我这辈子也没这样惨过。”卓尧嗫嚅着。
“我的人生未必比你过得快乐,这半年来,我在思念两个孩子的煎熬中活着,我过得没有你那么春风得意。”她刻薄地反驳。
卓尧指着黎回、黎声睡的房间,“你明明可以不走,就像现在,我们还要一错再错下去吗?伤害的是两个无辜的孩子!你不在我身边,我有多挂念你,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你有新欢,就不要再纠缠旧爱。”她说。
话题又绕回了原点,这样说下去,谈到天亮也不会有结果。
“我没有新欢,你也不是旧爱。”
“卓尧,我想好了,我不爱你了。坦然面对离婚的事实吧。我想重新开始一段与你无关的人生。”
……
他说不出话来,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
在这炎炎夏日的夜晚,他心中一片凄凉。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即使争吵,只要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就会忍不住笑起来。他从她的神情里,看到了她的陌生和绝然。她是深思熟虑过的,和半年前不一样,她这次提出离婚,是认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全身冰冷,像是从赤道一下跌入了北极。
一个人想不想和你继续下去,只要看眼神就能得到答案吧。
不记得是怎样离开她的住处,又是凌晨几点回到了家中,伴着淋在身上的冷水,他捂住脸,痛苦地哭了。结束了,以后再也没有希望了。他躺在床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整个人像没了主心骨。
翌日。
卓尧下楼,见母亲端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准备了不少话要说,他索性转身打算上楼,避开不必要的烦恼。
“你给我站住,下来!你告诉我,你把我的孙子孙女弄到哪里去了。”
“送他们去朋友那玩几天。”他无力地回答。
林璐云冷哼一声,叹息道:“我听何小姐说了。她回来了,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她起诉离婚,要求得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她凭什么?我倒想见见她,问她这种无情无义和自己丈夫打官司抛下刚满月女儿的女人,凭什么做母亲,凭什么要孩子的抚养权。想当年,我和你爸爸,我什么都没有,还是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可我还是没有抛下你和你姐姐,你们三个孩子,我一天也没有离开你们。”
“妈,过去的事不要提了。以后不要再和何喜嘉来往了,会生出事端,我不想被人误会。”
“你还怕被她误会啊?她和你第一天离婚,我就第二天宣布你和何小姐的婚讯,我气死她,我儿子这么优秀,想嫁进来的人,是一呼百应……我看她把你折磨成这样,心疼啊……”林璐云抹着眼泪。
卓尧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拥着母亲的肩膀:“别这样,别把她看作仇敌。到底她是你两个孙儿的妈妈。以后别再为我担心了,好的坏的,我知道都是你给我的母爱。你好好休息,孙子孙女只有你一个奶奶,他们不管他们在妈妈那儿,那是在我们这儿,都是爱你这位奶奶的。妈,我不想看见大家不快乐。”
“我知道,我以后都听你的,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你两个姐姐嫁人了,你父亲也走了,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的时候。”林璐云的声音有点哽咽。“儿子,你怪不怪我?恨不恨我?如果早知道你这么痛苦,连我两个孙子也被她带走,那我就是给她跪下磕头,也不能让她走啊,都是妈的错。”
“你是我妈。”他只是说了这四个字。
哪怕千错万错,她都是母亲。
每一天都过的都像机器人一样忙碌,痛彻心扉又怎样,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他们集团,养活了数千人,他不能垮。Y楼即将进入装修阶段,各个专柜和卖场的代理商都在做最后的商洽。
任临树过来时还带了一个人,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戴着黑框眼镜,下巴上蓄着一小缕胡子,文质彬彬。任临树介绍着:“这位是我们千树今年新签约的设计师,伍隆,别看年轻,设计出了好几栋国际著名建筑,比方……”
“好,我相信你的眼光,我的房子就交给他了。”卓尧打断,接着说:“伍隆,这是我个人的想法,都标注在图纸上了。另外,还有我太太的个人喜好,卧室要大,飘窗多设计几个,还有我在屋后的后花园,打算种植百合,你帮我设计好。房子前院,要有儿童游乐园,不要泳池,孩子小比较危险,再建个鸡舍,还有马舍,我打算养一匹马。湖边统一安排种香樟树。”他补充着说。
伍隆用笔快速记录,直到卓尧说完,才合上了记录本,说:“佟少,你放心,我草拟好了初稿,就拿给你过目,我不是第一次做私人别墅,但像佟少这么懂得生活的人,并不多见。”
“何以见得?”卓尧干涩地笑问。
“你养一匹马,种这么大一片百合花,湖边种一排排香樟树,还有儿童游乐园,这都体现了你的品味和生活,所以,佟太太真是非常幸福。”伍隆只顾着说,忽略了佟卓尧脸色的变化。
任临树笑道:“伍隆从越南回来,对上海还不是很了解。”言外之意是说,伍隆是无心冒犯,并不知卓尧和曼君的事。
“没事,我很期待乔迁的那一天。”卓尧说。
伍隆走后,任临树就迫不及待地问:“我听说,你太太回来了,还要带走孩子,和你打离婚官司,你也同意离婚?你真打算和何喜嘉要双宿双飞?值得吗?你太太是个好女人,不要轻易放弃。”
“你这些是听谁说的?”他有些惊愕。
“哪有我打听不到的事。我很好奇,你们都要离婚了,你还花费那么多钱建别墅做什么,送她吗?”
“对不起,我的合伙人,私事无可奉告。”
“你告诉我,对你是有好处的,说不定可以改善你们的关系。你看,你斥巨资买我的一栋旧大厦,Y楼刚建成,你现在又建私人别墅,你考虑过集团的未来没有?”
“这点钱还是有的。”
“好,我欣赏你的魄力,不够问我借。”任临树仗义地说,然后又问,“我很奇怪,一向谨慎的你,怎么见伍隆的第一面,还没看见他的设计作品,就同意他做你新豪宅的设计师?”
“因为我信任你。”卓尧看了一眼任临树说。
任临树有些受宠若惊:“你这么信任我,要是将来发现我欺骗你,你会不会把我灭口。”
“可能会更惨。”卓尧带着威胁的笑容。
卓尧从公司出来时,正好是下午五点下班时刻,碰到了何喜嘉,何喜嘉看到他后慌忙低下头,加快脚步走。他走上前,说:“不用刻意躲避我,本身我们就没有什么,从前,你是我太太的徒弟,如今你是我的员工。”
何喜嘉只是点头,把头低得更低了。
“十五号开庭,你做我的代理律师吧。”
“和师父打离婚官司吗?”何喜嘉看周围没有人,问。
“是的,终于,我们要离婚了。”他凉薄地说。
何喜嘉哽咽了,点头再也说不出话。
他察觉到对方在哭后,就转身离开。对于除曼君之外女人的哭,他是全然不想面对的。那时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显得亲昵了。想想,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哭过,除了曼君。
年少时被人取笑为私生子,他总会昂起头,挺过去,他没有向人诉说痛苦的习惯。伤口,是最不能给外人看的地方,有的人会伸手碰一碰,有的人会忍不住对你说几句废话,这只会增加伤口发炎的几率。
受了伤,别逢人诉说了,没用的,旁人终归是旁人,没有几个人真把你的伤当自己的痛处。如果真有那么个值得倾诉不幸的人,你面对着他,未及开口,已无声哽咽。能够让你不用哭着说出伤痛的人,都是不需要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