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日我狂哭不止,曾经差一点想过死
即使再见面,也不过是成熟的表演
打车到了酒店,我印象太深刻的地方,在快到的十字路口,我望着窗外,仿佛看到了初遇卓尧的那个炎炎夏日,他的车停在我身边,他的侧脸淡漠倨傲,眼神专注看着前方,他最迷人的神情,就是眼神专注凝视着一个地方思考。
酒店门口,围满了记者和工作人员,担心引起记者的注意力,我和阿春在隔着二十多米的地方下车,看记者都堵在门口,说明卓尧还没有过来,我让阿春带着黎回去附近转转,我在这里等卓尧。
他的车若远远驶来,就一定会看见我,只要他停车,我就上车与他劝说,好在,有个小建筑物挡着记者从酒店门口看过来的视线。
不多久,豪华庞大的车队排列成整齐的队形驶来,我有些措手不及,怎么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阵势,我竖起衣领,挡着脸,观察过去的每一辆车,都没有看到卓尧。
却看见了叶洁白,只是一个侧影,她坐在车里,在微笑说着什么,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并非是结婚典礼都安排的如此隆重,那要是结婚,岂不轰动全城。
我傻傻看着,这些幸福,与我无关。
卓尧的车突然开到我身边,他摇下车窗对我微笑。
我一刹那便欣喜了,在这种情景下重逢,我说:“你写的信我看过了,你要是那么做,你就永远别想见到我。”兴许我说这句话的表情不够绝然,倒像是有赌气使性子的话。
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下巴落在手背上,侧望着我,微笑挑衅:“你威胁我的话,我从未当真。”
我手机响,低头看,是一条未读短信。
多多发来的:曼君,我看到刘颂了,你马上过来M-BOX酒吧,越快越好。
我得马上过去。
“我还有事,不和你说了,你别以为我说着玩,不信你试试看,你敢不顺利订婚,我就人间蒸发给你看!”我说着,赶紧拦出租车。
“去哪儿,我开车送你。”他说。
我想发现刘颂的消息还是先不要告诉卓尧,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跟我一起去,万一没找到刘颂,他订婚又被搅乱了,总不能两头皆失。我只要在订婚典礼前找到刘颂,追回那笔巨额公司财产,一切就来得及。
“不用你送我,我自己打车。”我拒绝,心里想,卓尧,你等我,等我把刘颂找到。
我拦了辆车,报了酒吧名,好在两个地方很近,只有十分钟的车程。
打电话让阿春带着黎回先回家,我晚些会回来。
多多站在门口等着我。
“怎么在外面站着,刘颂呢,别让他跑了。”我急忙问。
“在里面呢,我找了四个姐妹缠着他,他哪里跑得掉,我们怎么抓他啊,他可能是认得出来你的吧。”多多说。
我对刘颂没有任何印象,卓尧的这位前任二姐夫,也算间接破坏我和卓尧的始作俑者,抓到他,与公与私我都要狠狠扁他一顿。
“我们先进去,观望观望。”我说,和多多一起走进酒吧。
一个正被四位漂亮女孩缠着喝酒的中年男人,地中海发型,肚子微凸。桌上的酒,瓶瓶都是名酒,他这样的挥霍无度,我真担心他把那些钱都挥霍一空了。我想暂不能打草惊蛇,要先找一个男人过来制服刘颂。刘颂的情况还没有摸清楚,先不能惊动卓尧,我能想到的只有季东和林慕琛,考虑了下,我打通了林慕琛的电话。
他说他正在希尔顿酒店,我让他抓紧过来,有万分紧急的事,但千万不要惊动卓尧。
“美女们,我该走了,这是赏你们的,拿去买衣服。”刘颂醉醺醺,从钱夹里拿出一叠钱放在桌上。
“多多,你想个办法,拖住刘颂,只要十分钟就够了。”我说。
多多走过去,娇嗔道:“刘总,怎么才喝这点酒就要走,你可还没有和我喝一杯,今天不和我喝,你不许走。”
刘颂见多多是极美艳的,立即走不动了,伸手摸了摸多多的手背,恬笑:“那我就陪你喝三杯,要是我醉了,你送我回家。”
“刘总,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只有男人送女人回家,哪有让女人送男人回家的。”多多拍了拍刘颂的肩膀。
刘颂心领神会似的,笑道:“好好,我疼你,我送你回家。”
多多拖住刘颂,我在酒店门外等林慕琛。
手机响,阿春打来的。
一接电话,就听到阿春的哭声,那哭声,让我顿感不妙,一定是黎回出事了。
“太太……黎回被抢走了……我开门的时候,黎回站在我身边……忽然冲出来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敲了我的头一下,就把黎回抱走了……怎么办,太太,你快回来……”阿春断断续续哭喊说。
我手中的手机,顺着手心滑落在地上,晴天霹雳,便是如此。
林慕琛的从车里下来,他见我这样,拾起手机,问:“曼君,发生什么事了?”
我颤颤说:“送我回家,黎回出事了,快——黎回不能有事。”
车飞驰去往回家的路,我心里万般种假设,但若不是我不在,黎回怎么会被人抢走,掳走黎回的人目的是什么,是要钱,还是寻仇,是谁夺走了我的儿子,我的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林璐云。
是她,一定是她要把黎回从我身边夺走,因为她从我手里多过我一次。
没有理智想太细,整个人像崩溃了,种种念头一起涌出来,后悔,自责,内疚,担心,害怕,心疼,十万火急。
“曼君,别想得太可怕,先见到阿春问清楚,不管怎样,我陪你一起找到黎回。”林慕琛说。
见到阿春,她正坐在公寓门口,医生正在给她包扎受伤的头,一见到我,连声说对不起,几名警察正在勘察着,我问其中一个警察:“我是孩子的妈妈,我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我们正在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您要冷静下来,给我们做个笔录,方便我们给案子定性,你的手机有没有收到勒索电话,你要回忆一下有没有结下仇家,或者家里财物引起歹徒的绑架。”警察端着一个本子,问我。
我冷静不下来,黎回下落不明,我无法冷静在这里回忆我和谁有仇,是绑架还是什么,我不能无动于衷站在这里,我要去找我的儿子。
我一个转身,冲进电梯,林慕琛也跟了进来,我不管这些警察,黎回是我的儿子,我要去找林璐云,让她把我儿子还给我。
“曼君,为什么不配合警察,你这样去哪里找!”林慕琛拉住我。
“一定是她,她上一次就想抢走我的黎回,不会是别人!”我歇斯底里叫喊。
“曼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姨妈怎么会这么做呢,她在酒店啊!”林慕琛说。
我推开他:“你们是一家人你当然帮着她,我什么让步都做了,还要我怎样!”
林慕琛摇摇头,钳制住我的手:“你想想,她怎么会在订婚这天做这样的事,岂不是自找麻烦,再说,她再自私也不会雇凶去打伤人吧,我看,凶手的目的不是为了勒索财物,而是为了寻仇。”
“寻仇?那就是说,这比被林璐云带走要可怕得多,黎回才那么点大,走路才稳,为什么要绑走我的孩子!”我的心绞痛突如其来的犯了,林慕琛扶着我上车。
我的手机响了,林慕琛说:“是佟少打来的。”
我不知该怎么和卓尧说,他正在订婚现场,如果我告诉他黎回丢了,他会疯狂的。
林慕琛接了电话:“喂,佟少——”
“曼君和你在一起?你告诉她,黎回被绑架了,她是想怎样,如果黎回出了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卓尧怒吼,挂了电话。
“他已经知道了,看来瞒不住了。”林慕琛说。
黎回若出了什么事,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电话又来了,李多多打来的。”林慕琛说。
“我来接吧。”我说。
“曼君,你跑哪去了呢,我快拖不住刘颂了,我都快要被他灌醉了!”多多说。
我说了一句:“黎回不见了,还管什么刘颂,还有什么意义,你先别打我电话了,我在等绑匪的电话。”
挂了电话,林慕琛开车,问我:“李多多找你做什么,怎么她也知道刘颂?”
“我让她帮我找的。”我哪有心思想这些,随口答,一路对马路边张望,漫无目的寻找。
心绞痛一阵阵的袭上心头,眼泪就顺着面庞流,就在早上,我绝望到谷底时,是黎回迈着蹒跚的小步伐走到我身边,小手心摸摸我的脸,把脸蛋贴在我的脸上,他那样乖巧可爱,是谁,把仇恨报复在我儿子的身上。
戴靖杰!
他一直扬言要毁掉卓尧最心爱的人,他偏执地认为他外公是卓尧所谋害,前仇旧恨,只有他是最有可能。
“是他,是戴靖杰……”我恐惧极了,黎回要是落入戴靖杰的手中,那后果岂不是太可怕了,他才一岁多点,他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伤害他。
“佟少一直谨小慎微,不可能让戴靖杰知道你的住处啊,这个住所很隐蔽的,连那些狗仔记者都没能找到。”林慕琛说。
我转过头直盯着林慕琛。
林慕琛说:“别这样看着我啊,绝对不会是我,论辈分黎回也喊我一声舅舅,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你不能因为我知道你住这里就怀疑我,除了我,还有谁知道?噢,那个李多多,对了,她知道吗?”
多多?多多知道,我告诉她详细的地址,可是,不可能是多多,她是黎回的干妈,她一直帮助我,她不可能做对不起我的事。
“多多是知道,但你说谁我都信,我也不信多多会伤害黎回。”我反驳,脑子里搜索细节片段的记忆。
“阮曼君,你真大意啊,李多多是钟利涛的情妇!你知道钟利涛在世的时候给了她多少钱吗,钟利涛一死,她就得不到任何好处,她一定是认为卓尧断了她的财路,所以对卓尧起了恨意,加上戴靖杰的拉拢,一定是他们合谋做的!”林慕琛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去找戴靖杰。”我说。
林慕琛打电话给卓尧。
“这是线索,必须向卓尧,还有警方反应,我们这样贸然去找戴靖杰,无凭无据,只会被动,黎回目前应该是安全的,如果想伤害孩子,当场就做了,也不必费尽周折把孩子带走。”林慕琛说得有道理。
“佟少,黎回应该是被李多多和戴靖杰合谋带走了,李多多知道曼君的住处,我马上通知警方。”林慕琛在电话里告知卓尧。
卓尧淡然的回应:“不必了,黎回在冯伯文的手里,我的儿子,我自己用生命去换都可以,我在去见冯伯文的路上。”
卓尧的电话挂断了。
竟是冯伯文做的,卓尧说用命去换黎回,这是什么意思,冯伯文已经疯了,上一次见他,他就是一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的疯样。
卓尧一定会有危险!
我不能让他只身一人去送死,冯伯文用黎回来威胁卓尧,那他定会用尽手段来折磨卓尧的。
一切都因我而起。
我让林慕琛马上搜索卓尧车的位置,林慕琛开的车也是佟家的车,兴许可以搜索到卓尧车的地址。
果真搜索到了,卓尧的车在开往郊区的路上,那一块都是拆迁后废弃的厂房,林慕琛朝这个方向追去。
“快一点,我不能让卓尧去冒险,冯伯文的目的就是要引卓尧出来!”我好怕我会失去我生命力两个最重要的人。
“要报警吗?”林慕琛问。
“别,别报警!黎回在冯伯文的手里!”
手机再响,叶洁白打来的,我摁掉,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要来催卓尧和她订婚吗!
卓尧的车停下了,没有再行驶,我盯着地图,计算着到达的时间,至少还有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里,什么可怕的事都可能会发生!我如坐针毡,只恐这车不能再快点,不能飞起来。
在经过高架路段,车竟严重堵在了路上,前面是望不见头的车,一排排堵着,那一刻,我除了绝望,再无别的感应。
心绞痛得我皱紧眉,曲起了腿,林慕琛担忧问:“很痛吗,奇怪,检查过,你的心脏很健康,怎么会无端痛呢!”
“卓尧会不会出事了,我感应到了,他很不好,黎回……不行,我要下车,我走过去……”
“曼君,你冷静点,佟少不会有事的,前面已经在疏通了,你要镇定!”林慕琛说。
我看着前方的车在缓缓移动,心痛无法自抑,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无法预料卓尧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我却只能堵在这条路上,卓尧和黎回生死都不明,这和我的梦境多相符合,卓尧,你一定要让我看到安然无恙的你,否则,你给我的那些承诺,都是骗人的话。
林慕琛想方设法从一个车道转向另一个车道,交通稍微疏松了些,在车流中缓慢行驶,一步步下高架桥,直到下了高架桥,才不拥堵,车以急速往卓尧车停下的地方开去。
在一个荒郊的废弃厂房门口发现了卓尧的车,四周空落无人,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就是这里,快!”我叫喊着催促林慕琛停车。
突然,从厂房后面冲出来一辆车,飞速从我们身边穿过,快到我都没有看清楚开车人的模样,是冯伯文走了吗?
“卓尧,卓尧,你在哪里……”我边喊边往厂房里跑,那些长长的野草,枯黄但坚韧的齿状叶片,在我的脸上撕拉开一条条血口子,还顾得了什么,那么像我的梦,梦里,卓尧遇害,我不敢往下想我会看到怎样的一幕。
在快要冲进厂房的那一刻,林慕琛拉住了我:“曼君,卓尧和冯伯文一定在里面,刚才那辆车开走了,说明冯伯文有同伙,并且卓尧很有可能被控制住了,你现在贸然进去,只能是送死!我看还是报警。”
“你可以不进去,但别报警,黎回还在他们手里,我怕什么死,那是我的丈夫和儿子!”我冲进去,林慕琛紧跟着进来。
“我们一层层地找!”林慕琛说。
我在一楼发现了黎回的一只鞋子,却没有找到别的痕迹,我把黎回的鞋子拿在手里,来不及想任何事了,就往二楼走,我在二楼看到毛坯的墙壁上有溅起的鲜血。
那一刻,天都塌了一般,天旋地转,我疯了一样在二楼疯狂找,从一个个空荡荡的房间跑进另一个房间,忘了哭,紧捏着黎回的小子,如同失声了,哑然地用喉咙哭号。
林慕琛摸了摸血迹,血迹还未干,应该受伤不久。
沿着血迹,上三楼,四楼,五楼,当我踏上顶楼天台时,我看见正在拿着一根铁管往卓尧身上用力打下去的冯伯文,卓尧根本不还手,任冯伯文打,卓尧的额头淌满了鲜血。
“不要再打了……”我冲上去,挡在卓尧的面前,用手帕捂住他头上正在往外冒血的伤口。
“曼君,你让开,我让他打,他说的,让他打,只要他消气,他就会放了黎回。”卓尧艰涩地说:“你难道不想黎回平安吗?”
我死死抓着卓尧的手,生怕被他推开,我哭着说:“我要黎回平安,我也要你平安,你流了这么多血,我送你去医院。”
“你让开——”卓尧极大的力度将我推远。
冯伯文扬了扬手中的铁管,笑道:“阮曼君,是他甘愿让我打的,本来呢,我的气差不多就快消了,可你这么一出现,我又生气了!”冯伯文重重一下打在卓尧的背上,卓尧险些倒下,踉跄了一下,仍直直站着。
林慕琛冲上去试图夺过冯伯文手里的铁管。
冯伯文无耻地笑:“好啊,你们要是不想看到那小男孩失去一只眼睛,或者被割掉一只耳朵,那就三个一起上来打我啊,来啊!”
“你说过会放了我儿子的,你这是算什么意思,如果我儿子有什么事,我要你死——”卓尧说。
“那我们看谁先死,佟卓尧,你毁了我的事业,毁了我的一切,连她,也是我的女人,不过,我不要的女人,你还当宝贝!哈哈!”冯伯文放浪形骸大笑。
林慕琛一脚踢在冯伯文的肚子上,指着冯伯文说:“你最好适可而止,交出孩子,警方还没有到这里之前,你最好别太犯贱!”
“佟卓尧,是你不守信用在先,你答应我不会带人过来的,这样看来,我们没有商量余地。”冯伯文捂着肚子冷笑。
佟卓尧走到冯伯文面前,那是我第一次见他那样低声下气去哀求一个人:“你不是想我求你吗,我现在求你,求你放过我儿子,我死不死不重要,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他!”
“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考虑。”冯伯文往后退了退。
我看着那样的卓尧,肝肠寸断,在卓尧和黎回之间,如果真的只能做出一个选择,我会选择黎回,我们虽没有成为正式夫妻,但已成夫妻,我们夫妻二人的心都是一样,宁愿自己死,也不能伤及孩子。
“佟少,不要跪,就算你跪了,他也不会放了黎回,黎回已经不在这栋楼里了,刚才有辆车开走,一定是转移了黎回!”林慕琛说。
冯伯文大惊:“不可能,我是一个人来的,孩子我藏在一楼的纸箱子里,谁会来把它带走,你在骗我!”冯伯文手上的铁管朝林慕琛挥舞过来。
林慕琛抬起脚踹在冯伯文身上,那一下,竟把冯伯文踹得向后一仰,脚踩到地上的另一根水管,冯伯文滑到,半边身子滑向了阳台外,这阳台没有丝毫护栏,冯伯文双手抓着阳台的边沿,身子挂在五楼的空中。
“救我……快救救我……”冯伯文脸都吓青了,双手死死扣住边沿,只要他一松手,就会坠楼,这是五楼,楼下都是建筑垃圾,遍布碎石块和砖头,如果摔下去,必死无疑。
卓尧冷冷望着冯伯文。
林慕琛双手抱怀冷眼旁观。
“求求你们,救我……我快坚持不……住了。”冯伯文的手指血液充涨得通红,随时都会掉下去。
我望着冯伯文的嘴脸,害怕死亡的战栗,面部扭曲的可怕,那种人在陷入恐怖后的无助眼神,我一步步,走向了冯伯文,我向他,伸出了我的手。
卓尧大声喝斥:“曼君,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说你要救他!”
“曼君……救我……看在以前的份上……”冯伯文脸充血,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不敢去看。
我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