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想哭,你可不可以暂时别要睡
黎回,爸爸的胸膛很结实,爸爸会保护我们,妈妈曾经是个胆小鬼,但妈妈生下你之后,变得很勇敢
车驶进地下停车场,光线暗了下来,安静,恍惚不清。我的右手顺着他的肩膀攀上他的面庞,在我失明的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他不得不离开我,我在黑暗中抚摸着他的脸,把他的模样刻入记忆。
在那段日子里,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最开心的事就是做梦,因为在梦里,我是看得见的,我能清楚看见卓尧的笑容,我跑到他怀里,他摸摸我的头,醒来,抱着被子轻轻地哭。
“卓尧,公司还有哪些困难,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虽然我对于佟氏整个庞大的家族企业是微乎其微的,不过,我很想帮你。她能帮你,我也能。”叶洁白有地位有势力,而我,却有随时都愿意为卓尧冲锋陷阵的勇气。
他停车,开车门,抱着黎回,牵着我的手,说:“你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黎回,替我守护这个最温暖的家,等我在外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累了,回来这里的时候,你给我温柔的怀抱。”
“就这么简单?”我愣愣地,问。
他笑了,摸摸我的头说:“这已是最艰巨的任务。”
他笑了两次,英俊的骄傲男人,笑容明朗的样子那么纯真,一点都不像正襟危坐在办公室里接受采访时熠熠夺目的佟少。上第五个台阶时,我走上前,挡在他面前,说:“不许动……我要吻你。”
“不怕被人看见吗?”他原地不动,乖巧地说。
“这里哪有人,以前就算是在人来人往的路上,你都会吻我的。”我撅着嘴,抗议着。
“好,那你吻吧。”他眨眨眼,闭上眼睛。
每次都是他俯身吻我,这一次,我站在更高的台阶上,视线和他齐平,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唇贴着他的眉心。松开他后,我看见黎回正望着我笑,我跑上去按电梯,羞涩低头。
“就这么简单吻一下吗?”他故作不满,皱眉,像是很吃亏。
“不要,我忽视了你怀里的小家伙,不能把儿子教坏噢。”电梯门开,我问他几楼。
“22楼”他说着,看了一眼腕上手表的时间。
“卓尧,你要是还有事的话就先走。”我极违心虚伪地说,狡黠的眼神,其实,今晚很想他留下来陪我,在他怀里酣睡到天亮。
“不,今晚我在这里,哪也不去。”他看我一眼,骄傲得要命,随即笑了,把我往他怀里一揽,极不正经地冒了一句:“喂,小干柴,今晚烈火哪都不去。”
“不许教坏儿子。”我在他手心上轻轻打了一下,他的眼神传递给我他刚才看手表的原因。
明天天亮他就要走,他看时间,是觉得这一晚的时间太短暂,短暂到我们吃一顿晚饭,照顾好儿子睡下,缠绵悱恻,拥抱着说说话,时间就到了。
十几个小时,我只想争分夺秒得拥有他。
明天过后,他也许还是挽着叶洁白,遇见我,好似不相识。他没有主动提外界纷纷传道有关他和叶洁白订婚的事,他不解释,因为,这是真的。
不去想明天过后,以下的十几个小时,他是属于我的。
贪恋此刻的相聚,快活时日。
电梯在22楼停下,我看着红色的数字“22”,心刺痛了一颤,极莫名的,不该的刺痛,我迟疑半秒,跟着卓尧走出了电梯,他看我异样,柔声问:“哪里不舒服吗,明天下午我预约了林医生,他从国外回来,知名心脏科医生,我们去看医生。”
他是记得我心痛的样子的,那个电梯上的“22”,让我想到在冯伯文公司的“22”层电梯口,对于我来说,这个22层的高度,是电梯带着我的心堕入谷底。就好似这22层距离,是天与地之遥,我下沉,下沉得离他很远很远。
卓尧说的林医生,我早几年就听说过,著名的华人心脏科医生,在伦敦开了一家私人医院,专为豪门贵族开设的医院,但,他同样也收治了很多无钱看病的患者,他的照片登上赫赫有名的国际人物期刊,是个奢华而悲悯的医生,神秘色彩很浓厚。
林医生亲诊,费用很高吧,太奢侈了,我的心脏强壮得很,只是每次到了卓尧这里,心脏就会动不动就自己拿刀尖戳自己,是心对自己的自残。
“我很好,没有病,那个林医生,不像医生,倒像所有医患的偶像,他亲诊,很贵吧。”我小心翼翼问,心里估算着,怎么也得好几万美金吧。
卓尧拿出两串钥匙,一串递与我,一串握在手里开门,说:“他是我留学期间结交的最好朋友,他不会和我谈钱,相反,我这次请他回来,除了为你的健康,他还肩负重任。先不提这个,明天和他见面再说。”
进了这个属于我们“临时”的家,我顿时,被眼前的装潢所打动,这简直是翻版的渔村复式小楼,客厅窗帘,沙发,地板,红酒架,吊灯,地灯,茶具,全部都和小渔村的家一模一样。
“卓尧,我们这是,搬家了吗,连渔村的小楼都搬来了,只是把它嵌入了这栋大楼里。你的咖啡壶,还有我插花的花瓶,不过这个沙发是新的,没有小黎回挠的痕迹。”我欣喜地说,转个圈,进了厨房。
厨房整洁有致,微波炉,烤箱,果汁机,连洗碗的毛巾都是海绵宝宝的花样,一模一样,这就是我们在小渔村的家,餐具都没变,那些瓷碗瓷盅,描画着禅与莲的竹木筷子。
一切,仿佛没有变过,我身在上海,却住在渔村的小楼。
这儿,是家。
“尽可能让季东安排复原装修,装修材料全部是最好的绿色材料,季东请专家来检测过甲醛等有害物质指标,可以安全居住,不会损害宝宝健康。家具、电器和物件都是我去买的,最难买的,是你的那个瓷碗,为了和它一模一样,我去了一趟景德镇,订做的。”他说着,没等我感动发出感言,就把我牵进了黎回的房间。
他怀里的黎回,等不及听我们絮絮叨叨,酣甜熟睡,粉嫩的小脸蛋,在爸爸的怀里睡得比在我怀里安稳踏实。
黎回,爸爸的胸膛很结实,爸爸会保护我们。
他轻轻把黎回放进婴儿床里,同样的,和渔村小楼里的宝宝房间毫无差别,真被卓尧的记性折服,他还记得我们那个家每一个小布局。我被又惊又喜的情绪冲击地抿嘴笑着流泪,小黎回安静地睡,我们合上门,走出来,站在客厅的阳台上。
我依偎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际,呢喃着说:“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做这么多事,你不辛苦吗,就算你不做,我也会把这当我们的家,有你和黎回,就是家,哪怕是头顶蓝天,脚踩草地,也是我们的家。”
“小漫画,你住惯了小渔村,我怕你,不习惯这里,所以还原渔村小楼的样子。”他深呼吸,鼻尖在我的发丝间闻着,说:“你身上的味道,每每闻到,我闭上眼,就想睡觉,拥你入睡。这些天,没有你,我没有哪个夜晚不失眠。”
我快要哭了,这个深情的疼先生,深情的言语,深情的家。
“卓尧,你哪里有时间来这里,你每天都那么忙,一大堆人围着你转,难道你不睡觉不休息了吗。”我问,抱着他的手,一秒钟也不舍得松开。
“来上海后,我就开始安排了,我只等着这里装修好,就接你和黎回过来。不过,渔村那儿,阳台的外面,是蔚蓝的海,这里阳台的外面,是高楼林立。这一个月,每晚失眠,我就开车来这里,整理这里的摆设,困了,就靠在沙发上,脑子里总能听到你在哼摇篮曲。”他说过这句话,忽然认真地托起我的下巴,俯下面庞。
他没有吻我,只是凝视着我的脸,柔软的目光,似乎能把我看融化了,用温热的拇指帮拭去我眼角泪水,说了一句:“小漫画,你瘦了。”他说到“瘦”字的发音,哽咽,竟流了眼泪。
“卓尧,我没瘦,不信你摸摸我的腰,都是小肉肉。”他那清俊的脸啊,令我魂牵梦萦。
他捧着我的脸,深邃清亮的眼睛涌着泪水,说:“我考虑过回上海的后果,我努力想把对你,对儿子,对妈妈,对二姐的伤害都降低少一点。我确实是让妈妈和二姐受的伤害少了,可都平均到了你身上,你一个人,该要多坚强。你受过很多伤,你说我是你的疗伤人,而我,给你的幸福时间,并不多。”
“我有你的爱,已将伤口平复愈合,在你怀里,我是完整的曼君……我不怕伤害,爱从来都是伴随着伤害而来。”我吻着他的唇,十指痴缠在他的发丝里。
他一只手环绕我的腰,把我揽向他怀里更紧密,那些旋转的吻,我失去了方寸,太久了,卓尧,我们太久没有如此亲密贴身拥吻,此时,我是你的女人,你的妻子,这些吻,都是我们的爱。他拦腰抱起我,吻没有停止,带着他独有的气息,扑面的动荡喘息,他推开卧室的门,把我放在松软的床上。手撑在一旁,拨开我额间的头发,细细的啄吻,婉转间,他濡湿的唇含住我的舌尖。
那种窒息感是幸福过于急促带来的,晕眩,四间无声,碎碎密密的吻声,我喘息着,好不容易恍过神,眯眼看他,他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眉目英朗,这一刻,他是我的丈夫,他带来的涌动温柔让我沉沦,脑中空白,只剩缠绵。
这一年,每夜他都不曾不睡在我身边,那种肌肤相亲的亲密行为,从没有冷淡过,爱交织进入彼此的生命中,融为一体,他在我耳边唤我小漫画,而我,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抓紧他的后背,轻呢道:卓尧,我是你的女人。
“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我的小漫画。”他重重地吻在我的唇上,来势汹汹的吻,他的短寸胡须碰触着我的唇,下巴。
旖旎过后,我枕着他的胳膊,握着他的左手掌端详打量,看了舅妈家的一本手相书略懂一点,我在他掌纹上按来按去,掌纹清晰,没有凌乱的支纹,我装得似乎很懂的口气说:“疼先生你呀,事业线明朗深刻,相信难关都会度过的,还有,你会长命百岁,活到孙子都有了儿孙。再看看你的婚姻线,哈哈,你很有桃花运噢,命中带双妻之格,你会有两个妻子。”我咯咯笑着说,不知哪里来那么多的感伤,眼角湿润。
“胡说,我此生都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你。你这个假算命先生,再胡说,小心我惩罚你。”他捏我的耳朵,洁净的脸带着挑衅的笑。
“干嘛,你想怎样——”我在他掌心拍打一下。
“嗯?——”他挑眉,嘴角浮出一抹极有杀伤力的邪笑,说:“你猜我想怎样。”
“黎回爸爸,不闹了,该给儿子准备软饭和鱼泥了,他最爱吃了。晚上,我再陪你。”我笑着,从他怀里逃出来,用薄被包裹着身子,站在厚厚软软的地毯上,当着他的面,一件一件地穿衣服,他双手抱在怀里就那样温柔看着。
只穿了两件,就被他拉回了他怀里,那两件,被他一秒钟褪去,他抱着我,像个抱着心爱玩具的孩子,不讲道理地说:“我吃醋了,你把爱给了一大半给儿子了,我也要吃软饭和鱼泥,我也要抱抱。”
这个样子的卓尧,也许全世界只有我一个女人见到过,那个在外惜字如金,不苟言笑的倨傲男人,私底下,竟是这么可爱单纯。
“瞧瞧噢,我们的卓尧呀真没出息,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宝宝牙齿小,才吃鱼泥,你牙齿这么整齐坚固,你又不是小孩子。”我吻了他一下,起身想穿衣服。
“那碰碰鼻子。”他的鼻尖蹭了过来。
左右各一下碰了碰鼻尖,他满意地摸摸我的头,说:“现在,你休息,我来给黎回做饭,再做你爱吃的菠萝饭,孜然羊肉,煲个母鸡汤专给你喝,你越来也像小母鸡了。”
“你今晚,真不走吗?”我正面对着他,唇离他的唇只有几毫米的距离问他。
“不走,根本不舍得走半步,恨不得,和你长为连体。”他拿起我的衣服,一件件,为我穿上。
我围着大披肩,穿着米色布拖,站在厨房门口看他忙来忙去,最佳模范老公的架势,已经醒了的小黎回坐在客厅沙发上玩积木,看看我的两个男子汉,我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的呢,卓尧爱我,我不敢想多大的奢望,嫁入豪门做佟太太,我只想,继续这样的时日,岁月走过,我们仍执手。
我幻想着我和卓尧去民政局登记结婚,邀请我们的朋友来举办一个很小的结婚聚会,我们住在小公寓里,衣食无忧,黎回健康,凡俗平庸的百姓夫妻,没有头衔和地位,那些头衔,让他在外面心绪沉重冷峻。
“小漫画,站远一些,别被飞溅出来的油烫了。”他炒着菜,说。
“遵命,黎回爸爸。”我转身,开心地笑,正步走,乖乖坐在沙发上。
他的手机,放在客厅的榻榻米上,他不想人打扰我们,所以弄成静音模式,手机屏幕上的灯闪烁着,没有铃声,也在提醒着有来电。
我起身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来电人是叶总,我不清楚这个叶总是叶洁白的爸爸,还是叶洁白本人,我回头看看黎回,我再看看手机,那一刻心里有一些害怕,是冒着凉气的恐慌,我怕这个电话,会马上让卓尧离开我。但,卓尧说过,今晚陪我和黎回,哪里都不去。我拿着手机,走向厨房,很尴尬的语气说:“你有电话。”
他正拿着汤勺在尝汤的味道,听到我说电话,摇摇头说:“不接,就当作没看见。”
“叶总打的。”我说。
他握着汤勺的手送到唇边停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神有了不安和歉意。
那是在告诉我,这个电话,他要接了。
我把手机放在离他手很近的位置,转身走开,轻轻地带上了厨房的门,这是我给他信任和尊重。
教小黎回喊爸爸,给他倒温热的水在奶瓶里喝,我听到卓尧的声音,他挂了电话,打开门,说:“准备吃饭。”
他没说叶洁白打电话来做什么,他是怕伤害到我,其实,我不是没做过最坏的准备。那一道道卓尧亲手做的菜端上了桌,都是我爱吃的菜,我每道菜都先尝一口,给他打满分,他美滋滋地接受表扬,端着小碗一口一口喂黎回吃软饭蛋羹。
“曼君,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更坦白一点。”他用手帕给黎回擦下巴上的汤汁,说。
我大口吃肉,举着筷子,说:“坦白从宽,有什么想说的,就告诉我。”
“在你听到我下面要坦白的事之前,我必须再次向你重申,我爱你,你是我唯一爱的女人,你相信我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