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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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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众人围绕在世子屋内,神色凝重。

卫粼平躺在床塌上,昏迷不醒,医官正在为他施针。

国公夫人坐在一旁,心内焦急不已,眼睛紧紧看着儿子,默默抹泪。

施针完毕,医官起身去桌上写药方。

看见床上之人,无半点醒来的痕迹,她忐忑问到:“太医,可有大碍?”

“夫人莫急,世子劳累过度,现在只是睡着了,待世子醒来,及时用药便是。”

言罢递上手中写好的药方,医官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世子五年前受过剑伤,原本只要保持体魄强健,并无大碍。但如今世子情绪不稳、悲急交加,刺激到心脉,故而牵动旧伤,触发心痛呕血之症。此症棘手,汤药只能暂时压制,需得回太医院商讨治疗之策。请世子最近莫要操劳,平心静气、安心养病。稍后下官会让人送来伽楠香,此香有行气止痛之效,将其熏于屋内,会舒缓很多。”

夫人一一应下,亲自送辞医官,然后回到卫粼床边坐下,她一语不发,只默默垂泪。

卫蝉上前抚了抚国公夫人后背,劝慰道:“母亲,莫要哭了,大哥一定会好起来的,待会他醒来看见你这般,只怕又要担心,你先回去休息吧,夜里我来照看便是。”

国公夫人闻言,终于止住哭泣,开口说道:“你大哥五年前被送回来,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就转身入仕。我们家是武官出身,怀琛自己一人、孤身向文,这条路并不好走,我深知他一直过的不易,如今薛尚书去世,子明又离开了,朝中徒留他自己,往后只怕更加难受。”她看着床上儿子苍白的模样,心中更为悲痛,逼着自己强忍泪意,“我实在放心不下,今夜我便在此陪着他吧,你也站了一夜,快先回去吧。”

“不,我不走。大哥他并非一无所有,他还有我们啊,既然如此,我便和母亲一起守着大哥。”

屋内烛火静静燃烧,无声无息,照亮着三人。

蜡油默默滴落盘中,烛身短了一截又一截,直至天明,将光的职责交回给太阳。

卫粼缓缓睁开双眼,心口之处传来痛意,他抚着胸口暗咳了一声。

一旁的国公夫人和卫蝉马上醒了过来,看见卫粼醒来,开心不已。

国公夫人上前扶起卫粼,让他半坐起来躺在床上,卫蝉连忙去将温水捧过来,交给母亲。

“来,喝口水缓一下,待会儿吃点粥水,把药喝了就好。”温水入口,卫粼不慎呛了一下,国公夫人连忙放下杯盏,仔细拍背,神色紧张,“心口可是痛的厉害?”

卫粼看见母亲眼中泛红,遍布血丝,满是心疼疲惫之色,知晓她定然担忧了一整夜,遂摇了摇头,软声说道:“母亲,我好多了,你和婵儿快回去休息,莫要忧心。”

“好好,待你吃完药母亲便回去,你不要伤神,这段时间先好好养病。”随即转头吩咐门外霜菊去将伽楠香点起来。

香气缭绕,卫粼心中痛意解去不少,待母亲和卫蝉离开,他吩咐青阳进来。

“子明那边可还顺遂?”

青阳点了点头,将怀中书信交给他,“薛公子来信,他已到桉城了。”

卫粼展开一看,终于舒了口气,平安无事便好。

把信件折好,脑子想起倒下时的场面,定然吓坏了她,“殷姑娘如何了?”

“殷姑娘卯时来过,见世子未醒又回去了。”

卫粼点了点头,“如若她来,不必阻拦,让她进来吧。”

“是。”

***

扶楚院内。

“世子醒了?”

“是,青阳刚刚过来说的,叫我告知姑娘一声,世子说不慎惊扰了姑娘,让姑娘切莫挂怀。”

扶楚点了点头,正欲去见一见他,又想到他刚醒来,昨晚闹这么一出,他可能没心思见她,复又止步,暗忖道:还是晚几日再去吧。

两日后。

扶楚来到卫粼院前,就看见朱明正站在院门外练着木剑。又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半点也看不出才被打过板子。

“殷姑娘是来找世子的吗?”朱明瞧见来人,急忙跑过来,挡在她面前问到。

扶楚点了点头,见朱明挡在身前,不愿让开的意思,眨了眨眼开口说道:“朱明,那日之事都怪我,害你平白遭了罪,我……”

朱明摆了摆手,好似半点也不在意的说道:“殷姑娘不必在意,世子说的没错,是我没做好自己本分,我不曾怨怪过姑娘半分。只不过,世子需要静养,殷姑娘还是不要入内为好。”

“可是世子不愿见我?”

朱明正欲点头,好让扶楚赶快离开,就听见从屋内出来的青阳说道:“殷姑娘,你来啦,可要进去看看世子?”

扶楚瞧见青阳手中端着喝尽的药碗,犹豫片刻,“罢了,世子既刚吃了药,便好好休息吧,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青阳往前几步说道:“殷姑娘,世子早前吩咐过了,姑娘若来可随意入内。”

扶楚闻言,心花怒放,表面还是一脸淡然,侧目瞥了一眼朱明,只见他正气鼓鼓的盯着青阳。

随即掩唇一笑,朝青阳说道:“既如此,我实在忧心世子状况,便进去问候一番吧。”

青阳将手中托盘推到朱明怀中,转身为扶楚带路。

朱明看着托盘上的药碗,感觉自己好像还不如一只碗。至少这碗还有东西托着,唯恐碎了破了,而他自己,则被按在地上肆意摩擦。世子变了,青阳也变了,没人在意自己了,呜呜呜……

青阳为扶楚打开屋门便离去。

扶楚踏入屋内,迎面扑来阵阵浓厚香气,好似沉香,细闻又比沉香甘洌一些。

卫粼一袭素净衣袍坐在书案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翻看。抬眉看见来人,放下书卷,微笑道:“殷姑娘。”

眼前男子双唇无半点血色,脸上也泛着病态的白,扶楚见了心内诧异,想不到那么多日过去了,竟毫无转好之态。

她来到书案一侧坐下,目及案前摆着的香炉,正燃着香,缕缕轻烟升起,再渐渐消失,徒留香气萦绕在屋内。

“这是什么香?”

卫粼朝扶楚所视之处看去,解释道:“是伽楠香,也是沉香的一种。太医说熏此香有助调息,便一直熏用了。殷姑娘可是闻不惯?我这便让人撤走。”

扶楚连忙阻止,“不必,这香甘洌特别,我闻着挺好,世子不必顾虑我,以你的身体为重。”

“咳咳咳…”

卫粼突然轻咳起来,扶楚急忙上前将水递到他唇边,卫粼就着她的手喝下,渐渐平复下来。

感觉到两人此刻姿势,实在过于亲近,他出言提醒道:“我无事了,多谢殷姑娘。”

扶楚低眉,看见他苍白的脸上居然有了淡淡红意,心思顿生。

她放下杯盏,默默将手伸到他背上,轻轻抚了抚,语气担忧:“我看世子面色还是苍白的很,你看这样可好些?”

感觉到女子的触碰,卫粼只觉得后背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怦怦乱跳,气息又急促起来。“殷姑娘,不必如此,我真的无事了。”

瞧见卫粼的反应,扶楚觉得甚是有趣,顾及他身子还虚弱,终是不再逗弄,回到座位上。

不过这番折腾下来,卫粼气色确实好了许多。

“殷姑娘,前段时日多谢你,为我解了不少困顿,近来发生太多事,一直未来的及好好跟你致谢。”

扶楚摇了摇头,“世子不必言谢,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那案子最终还是……”

“一码归一码,不管结果如何,其中确实是多亏了殷姑娘相助,不知殷姑娘可有什么愿望,我会尽力帮殷姑娘实现。”

扶楚心中知道,父亲之事急不来,贪贿案一直停滞不前,想来其中必然牵扯深广、错综复杂。眼前人一片赤诚,若以此要挟实在有伤感情,两人关系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可不能前功尽弃。还是按原计划,先拿下此人再说吧。

她眼眸一转,向卫粼说道:“我听闻清山寺乃是上京香火最旺盛之处,许愿祈福一向灵验,不知世子可愿与我一道去瞧瞧?”

卫粼闻言,凝眉思量。扶楚自入府以来,便一直呆在这一方天地之中,想来也确实憋坏了,所以那日才会偷偷和朱明出府找他。念及这几日自己天天拘在屋内,也确实无聊的紧,陪她一同出去散散心也好。

想了片刻,卫粼点头答应,“那便约在后日一早,我去接你,一同前往清山寺。”

扶楚点头应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

这天,扶楚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头上特意簪着卫粼送的梅花玉簪,身穿一袭淡绿色的纱衣,腰间坠着一个兰花荷包,脸上只淡淡铺一层粉,轻点檀唇,清雅脱俗,胜比西子。

跨出院门,只见一男子身影静静站在檐下,不知已等候多久。

扶楚心中泛起甜甜的涟漪,朝他走去。

望见女子纤腰微步,款款而来,装扮清丽出尘、楚楚动人,特别是发上还斜簪着那支梅花玉簪……卫粼收回目光,不敢再看,轻声对她说道:“马车已备好,我们走吧。”然后不等扶楚,自己先往前走了几步。

扶楚在后头,偷偷掩帕笑了一下,随即装做焦急的朝前人喊道:“世子,等等我呀。”

只见眼前男子闻言,脚步果然缓了下来,背对着她站在一旁的柳树上等着,却目视前方,身体没有半点要转过来的意思。

扶楚快步上前,行至男子身侧,“走吧。”

卫粼点了点头,收敛步伐,配合着扶楚的速度,并肩来至马车前。

待两人上了马车,同处在这方寸之地。

卫粼更觉氛围尴尬,他好像还从来没有,和女子独处在这么狭小的空间过,心中暗暗懊悔:就该备两辆马车才是!

扶楚见卫粼身体僵硬,坐姿非常标准,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两个膝盖,目不斜视的盯着车窗。扶楚淡淡瞥一眼那窗,开都没开,几根木头横在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随即轻轻起身,往卫粼身边挪坐过去。

感觉女子突然紧挨着自己,卫粼内心响起警铃、如临大敌,赶紧朝另一边挪动几寸,隔远了一点点。

然后…

扶楚每挪近一寸,他便挪远一寸…

直到扶楚失笑,“世子,别再动了,待会就要掉下去了。”

卫粼瞧着近在咫尺的车帘,终于放弃挣扎。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眸光察觉到女子动了动,如她所愿,紧挨着自己坐了下来。

不过片刻,鼻前传来淡淡的兰花香味,应该是从扶楚身上传来的,香味淡雅清新微不可闻,本应该被自身浓重的伽楠香所掩盖,可此时此刻,卫粼只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大片兰花丛中,所有感官都被其包裹着,再闻不见其余气味。

他重重闭上双眼,心中默念——静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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