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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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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乾清殿。

一众官员皆跪在地上,个个脸色惶惶,噤若寒蝉。

御史大夫韩同甫立在案前,低首恭敬地双手朝上,手上放置着十几本奏折。

圣上面色凝重,面上覆了一层寒霜。

看着手中御史台呈上的奏本,已怒不可遏。

就在此时,卫粼进入殿中,看见众人神色,心内的凉意更甚,正准备朝圣上行礼,尚未蹲下,圣上便将手中奏折狠狠的扔向地面,“来得正好!你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卫粼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捡起奏折打开一看,里面赫然写着谋逆歌谣一事以及官员的弹劾之词,与心中所料无异。

“呵!朕竟不知,这大邺江山,原来是仰仗这雪薇仙君才得以安泰,既如此,这把皇位,是不是要让给你薛卫两家才合适啊?”圣上冷笑。

雷霆之声响起,地上众人皆颤声应道:“圣上息怒”

此时,大理寺卿杨学海开口说道:“圣上,此事必有蹊跷,臣请令交由大理寺彻查此事,定会为圣上查明真相。”

刑部尚书高湛闻言,开口讽刺道:“杨大人,谁人不知你与薛尚书师出同门,有管鲍之谊,此案若由你大理寺负责,难免会有所包庇,恐怕不妥吧。”

殿中跪于首位之人,头发已半数花白,此刻双腿隐隐发颤,似已跪地良久,但仍声如洪钟:“高湛,大理寺由圣下亲辖,素来是刚正不阿,秉公执法。此事与杨大人并无干系,你莫要信口雌黄,伤及无辜。”

后又低头,对面前的天子说道:“臣受皇恩食天禄,若无圣上,便无臣之今日,臣素来感念于心,从未行过违逆之事,亦从未有过不轨之念!此事纯属空穴来风,圣上万不可尽信!”

随后头朝地重重一嗑:“臣求请圣上下旨彻查!”

力道之大,非一年近花甲之人能承受的,只怕额前已血肉模糊。

这血肉撞地的闷哼声传入卫粼耳中,好似百爪挠心,他一双眼眸瞬间泛红。

高湛看着薛尚书的动作,冷哼道:“空穴来风,可未必无因。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又朝圣上道:“圣上,薛卫两家自持位高权重,蔑视朝纲,早在数年前便有传闻他们意图不轨!臣等一直苦心劝谏圣上提防,圣上仁善,心念旧臣一直不为所动。直至今日,终于现出他们的狼子野心,如今四方皆传唱:功名鼎鼎万人歌,这是将圣上、将天家视为何物?料是早有逆反之心,否则怎会有此言传出!”

此时,从进来开始都未曾吭声的卫粼,终于听不下去,高声反驳道:“高大人慎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贤德,方有如今的国泰民安。”

随后朝圣上作辑:“圣上,薛尚书辅佐圣上二十载,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圣上皆看在眼里,臣之父亲常年镇守边关,抵御外患,更是一片丹心!我们无不感念圣恩,又怎会生出异心?天下万民,皆仰仗于圣上,望圣上莫要听从此等挑拨之言!”

殿内一片安静,徒留回声悠荡。

圣上脸色稍霁,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福吉,去扶薛尚书起来,赐座。”

站在圣上身边的大太监李福吉,麻溜下去接过小太监抬上来的凳椅,摆好后将年近花甲之人扶起:“薛尚书快快请起,快上座。”

薛尚书腿脚血液流通不畅,暗一使劲站起一半,复又跪倒在地。

李福吉赶忙朝隔壁人使了眼色,小太监立马会意,上前扶在另一侧。两人一齐用力,方才扶起。

待薛尚书坐定,卫粼出声请愿:“圣上,此事一日之间便传遍各地,疑点重重,背后定是有人主使!臣请圣上允臣着手彻查!”

高湛眉毛一飞:“你们卫氏莫要仗着是……”

圣上不耐烦地打住:“好了!”将手中玉扳指一扔,在桌上滚了好几个圈。

高湛立即噤声。

圣上抬手,指了指杨学海、高湛以及卫粼,“此案便交由你们三人,三日内给朕查清!”

随后低下寒眸,环视四周众臣:“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

月亮高挂,卫粼扶着薛尚书往宫门走去,眼眸盯着面前的石板路,由始至终不敢往他额上红迹看去,“老师,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清白。”

薛尚书闻言,拍了拍卫粼手背,温声道:“万事小心行事,切莫大意,要以自身为重。你无事,我便安心。”

卫粼点头,强忍心中酸涩:“弟子知晓。”

正欲将薛尚书扶上马车,就听杨学海的声音传来。

只见他气息微喘,追上薛尚书说道:“淳安,回去记得用热水浸泡双脚,莫要轻怠自己。”

薛尚书点了点头,与他说道:“此事本不愿牵涉于你,但现在…”薛尚书叹了口气,“此事定然错综复杂,但凡禀报之事,你切莫先出面,毕竟你我素来交好,恐圣上疑心,罪责与你。”

杨学海摇了摇头,“我心中有数,淳安放心。”伸手接过自家小厮递上的金创药,将其塞入薛尚书手中,“你身子一向不好,要照顾好自己,切莫多思。”

宫门高空,月色溶溶,静静望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半百老人,彼此取暖。

上京城内,仍一片喧闹欢笑之声,与宫内的严阵以待,俨然是两重天地。

事情尚未发酵,仅今日被召入宫官吏知晓此事。

圣上本意是先秘密探查,不要惊动太多人,恐百姓慌张,黑手趁机销毁踪迹。

故城中各地,还是一派祥和。

秦国公府,扶楚院内。

沁竹抱着一罐刚刚腌制的梅子,“殷姑娘,这埋下去,需得等多久才能挖出来喝呀?”

扶楚正拿着小锄子,卖力的刨着,一个小坑略微成型。

听闻此言,抬头看看天色,只见暮色正浓,风平浪静。

接过沁竹手中瓦罐,放入小坑中,再将泥土严严实实的遮盖上。

事必,拍了拍双手,方才说道:“一年吧,一年后,你记得提醒我挖出来。”

“好。”沁竹微笑着点头应道。

“世子可回来了?”

“嗯,回来了。”

“今日世子离府神色匆忙,可知发生何事?”

扶楚心中隐隐不安,就怕是与贪贿一案有关。

听见扶楚的询问,沁竹笑意消去,犹豫片刻,神神秘秘的走到扶楚耳边悄声说道:“此事是帮朱明上药那小厮告诉我的,听说是城中突然有了一首歌谣,说薛卫两家功高震主,有谋逆之心。此事惹得今上大怒,责令世子与大理寺、刑部一道彻查此案,限期三日。”

“此话当真?”

“嗯,那小厮说,这是朱明亲口所说。”

谋逆歌谣?扶楚心内思索一番,顿时有了计较。

之前自己也认为他们手握重兵,只怕不甘于人下,如今与府内众人相处快一月,从上往下,几乎都是待人以诚、人心和善。这种氛围之下,怎会养出反贼之心。

思及秦国公夫人温柔端庄、卫蝉单纯可爱,还有那那卫粼,克己守礼,忧国奉公,都不像是会谋逆之人。只怕是有人故意布局,引来祸水,想拉薛卫两家下马。

“走,我们去见一见世子。”

两人来至世子院前,就见青阳疾步上前而来,“殷姑娘且慢,朝中事务繁忙,世子现下不便见客。”

“我前来是有要事相商,事出紧急,青阳,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青阳正要摇头拒绝,就听里面男子说道:“青阳,请殷姑娘进来吧。”

踏入院内,一道书墨香气扑面而来。

屋内摆布清简,只有会客桌椅,右侧放了桌案书架,内室以一山水屏风相隔。一眼便可看尽,并无多余繁杂之物。还真如他自己那般,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只见往日风清月朗的男子,此时低沉的坐于案前,案上满满一大叠的折子被摊开,他单手撑额,看不见里头眸色。

扶楚自寻椅子坐下,单刀直入:“歌谣一事我已知晓。”

卫粼闻言,抬眸朝扶楚看去。

“我来,是想问世子,可有找到歌谣的传出之地?”

卫粼摇了摇头,“此事与你无关,你……”

“自然与我有关,世子之事便是我之事。我只想道出心中想法,只愿能帮上世子一星半点。”

卫粼自动忽略前面那句,“你有何想法?”

“我虽是闺阁女子,但父亲从不过多约束我。城中局势,我尚知几分。一首歌谣,若想一夜之间传遍全城,这其中之一,便是孩童,孩童素来喜欢聚集玩闹,歌谣编排得朗朗上口,若寻孩童入手,传播极快。不知世子可有派人询问城中孩童,追根溯源,问出最早来自谁口?”

“我已让薛子明,与大理寺一道寻访,他刚刚来报,尚未有眉目。”卫粼愁眉,似是困恼之极。

扶楚点了点头,“孩童数量颇大,若是找寻起来,必超过三日之期,不能单靠于此。这另一切入口,便是歌伎。时人爱乐,歌谣若由有名的歌妓唱出,必会有人效仿。城中供人消遣、风花雪月的场地并不少,但若想扩大传播力度,必然是从城中最负盛名的几家入手。例如满春楼、怡香院,这两处素来繁华喧嚣,宾客更是络绎不绝。”

卫粼闻言,眸光微亮,立刻从座椅中站起,不复方才的颓然之态,好似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躬身抱拳言谢,随即与女子告辞,和青阳一道出府而去。

看着卫粼疾步离去的背影,扶楚缓缓一笑:这些日子,但凡两人相处,若非万不得已,他都避自己如蛇蝎。瞧他对女子的态度,并不似风场老手的模样,加上府中美貌丫鬟并不少,却无半个通房。

看来自己是猜对了,这位世子还真是…童贞啊,所以此案,并未往那方面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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