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放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早先已许与苟丽忽重金,这件事有两三个月了,外臣怎么一点消息不知?”
辟邪一笑,“王举还在的时候,就已多次密奏皇上联合苟丽忽一事,皇帝处置得极其小心,多半是恐藩王或屈射人截获信件从中作梗,非但从未示予群臣,连书信里面都是密语。为这件事,皇帝多次单独召见王举,因此就算他垫进去四万兵马,皇帝为这个指望,一直都没有撤换王举。后来王举被刺,此事便交王骄十处置。”
姜放自然不会问辟邪何以得知此事,然而小顺子却已忍不住眼珠乱转地要问个究竟,被辟邪盯了一眼之后,期期艾艾地低下头不敢作声。
“阙悲、夺琦父子是识时务的大英雄,苟丽忽一样受阙悲言传身教,当也是英雄的气概,他虽有怨言,恐怕在大节上仍以屈射氏大局为重。”辟邪道,“我担心王骄十不能成事也罢了,若为匈奴人洞悉中原谋划,损至全局,就愈发不好了。”
他朝姜放又笑了笑,“定是我杞人忧天了。成事与否且听王骄十的回奏吧。”说着便扶着小顺子向帐殿里去了。
姜放一怔间,已有人禀告必隆与王骄十均已到了行銮外。
王骄十沉着脸,身后的小校捧着一只木匣。而必隆尚不知皇帝与王骄十的计策,夜半凉风里飞马而来,看来有些疲倦。
小合子提着灯迎出来,一叠声地道:“王爷、大将军、王将军,皇上又问了,快请里面见驾。”
三人忙应声在帐殿外请见,吉祥出来叫了,三人依次而入。只见皇帝虽大病初愈,却为示亲近,仍命卷起了帘子,望着三人微笑。必隆与王骄十已多日不见皇帝,这时目光瞥到,觉得皇帝仿佛一夜间瘦了许多。
“皇上圣体平安。”必隆行礼道。
“这两天已好了许多了。”皇帝道,“择日还是要去各营里看看。”
必隆道:“圣体康健是大军之福,将士得知皇上圣体痊愈,定欢欣鼓舞。”
皇帝点头,笑道:“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若能听见破敌大捷的消息,更是百病俱消了。”
王骄十见皇帝的目光投来,忙撩起袍角,叩了个头,竟无一言语。
皇帝讶然,道:“这是怎么了?”
“臣无能。”王骄十道,“先前禀奏与苟丽忽结盟一事,臣未能办妥。遣去使者为苟丽忽所杀,却将头颅送了回来。”
皇帝慢慢抽了口冷气,帐中因为安静,几乎能听见他嘴唇边发出的声音。
姜放立时就想起王骄十随身小校所捧的那只匣子,不知王骄十为何如此珍重,竟将断头捧至行銮。
皇帝忙问:“那使者可是你军中的人?”
王骄十又叩首,悲愤道:“那是臣的兄弟王骄全。”
“啊。”连必隆也惊呼了一声。
皇帝豁然站起身来,疾步走下榻来,亲手挽起王骄十,君臣相顾,无语泣下。
此计虽然不成,无论如何王骄十搭进了兄弟的性命,皇帝不便多加斥责,当即挽住王骄十的手不住抚慰,更追赠王骄全从二品护军,并谥忠定,王骄十自然涕零谢恩。姜放与必隆也上前,皆赞叹王氏一门忠烈,帐殿里颇热闹了一会儿。此时却需一个人能帮着撇开王骄全惨死的事,得以将议论转至大军日后的策略上,姜放得空转眼四处看了看,着实不见辟邪的影子,就连吉祥也是无动于衷。
他悄悄拉了拉必隆的袍带,必隆也正度测皇帝召自己前来的缘故万不会是见证王骄十事败而已,因此看了姜放一眼,自然心领神会,上前又劝王骄十道:“忠定将军为国事捐躯,武将之大幸,无人不期如忠定将军这般为国事捐躯,小王一样感佩钦羡得很。”
“凉王所言极是。”王骄十收泪,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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