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瑆瑥远远瞧见余晨昊朝自己挥手,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抱住晨昊说:“真的好想你,上次来你这里,说你开会去了,好久不见啦。”
“是好久不见了,但不会真的好想我吧!该想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哩,瞧你沉默了几十年,闷闷不乐了几十年,夫唱妇随了几十年,莫非真的忘却了她哟。”
“那个她呀?别扯开话题了,肚子饿了,开饭吧!”
“噢,还有四位客人没到,说好五点半开饭,我怕你站在这里等我便过来候着,去我办公室聊会儿天,凭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个舍不得浪费一丁点儿时间的大忙人,不会没要事突然找我吧!”
“嗯,知道就好,但也该填饱肚子再说嘛。”
“但我的客人没到,进办公室先聊吧!”
“嗯,也行。”
余晨昊泡了二杯茶放在桌前,面对面地盯着瑆瑥问:“你是不是为了她找我呀?”
“那个她呀?是不是刚才从楼上下去的毛妮妮呀?你认识她吗?她怎么会从三楼下来?”瑆瑥紧张地问。
晨昊惊得直愣愣地瞪着他问:“你认识毛妮妮,瞧你紧张的模样儿,难不成爱屋及乌了呀?他长得跟你的那个她尤为相似,我第一次见到妮妮时,也被她的容貌气质身高步态吓呆了,我以为你的那个她来了,转过身一看才知道是林总的恋人。”
“什么,林总的恋人,此话什么意思啊?她是我儿子的同学,如今跟我儿子在谈恋爱,昨晚还睡在我家里,你不会搞错了吧!”
“是你搞错了呀!昨晚妮妮送突然发高烧的儿子去医院治疗,林总送她们母子去的,如今还没退烧呢。你刚才看见她牵着儿子下楼的吧!她送儿子去医院复查,昨晚睡在林总那里,你说的是前天晚上,记错了哩。”
“嗯,是前晚,不好意思。手机响了,接个电话。”
赵瑆瑥看到老婆的来电,急忙退出办公室,来到走廊上接听。
“喂,瑆瓓,什么事啊?”
“我身体不舒服,提前回来了,你在哪里啊?快回来带我去医院吧!”
瑆瑥犹豫了一下问:“我在外面谈业务,你得了什么病啊?要是感冒什么的,你自己去医院好了,我忙完了就回家。”
“我要是得了绝症,你也要谈业务吗?钱比我重要吗?几十年来你爱过我吗?你依然忘不了那个温姝娅,等我死了你就可以去找她重温旧梦了。”
“你又来了,有完没完呀?唠叨半世了,还没唠够吗?”
“你回不回来,我没心思拿生命跟你开玩笑,儿子不在家,你也不知去向,女儿也不来,谁知你在外谈业务,还是去跟她幽会呀?等我死了来得及,甭急着去偷情,好吗?”
“你越说越离谱,三十几年了,我何曾见过她呀?我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啊,你甭冤枉我,好不好?都老夫老妻了,还挖苦我何必呢?我这就回去,甭多嘴多舌了。”
瑆瑥挂断手机,折回房里说:“老同学,对不起,家里妻子来电有急事,叫我务必回去,再见了。”
“别急着走,嫂子提前回家也许怀疑你跟她去约会了,那我就告诉你真想好了。”
“以后吧,我来不及了,赶时间送她去医院,再见!”
瑆瑥急急忙忙地下楼,没有看见楼梯脚下有个女人凝视着他细看,瞄了她一眼,奔跑着出去了。
女人转身瞅着瑆瑥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朝楼上走去。后面跟着三位男性。
余晨昊瞧见客人来了,急忙出来迎接道:“温姝娅女士,你终于来了,可惜我的同学家里出了点事,急急忙忙回去了,不好意思,我们去餐厅吃饭吧!你的家眷呢?怎么不来呀?”
姝娅微笑道:“我刚才看见他了,他已经不认得我了,但我认得他,即便老得走不动了,我还是认得他的。我们的儿子和孙子来了,他们去洗手间了。”
“那是,你毕竟对他情深依旧么。他每天忙得晕头转向的,脑子里除了挣钱还是挣钱,平日里话很少的,与嫂子是貌合神离的,他的心里只有你,这个大家都知道的。”
“哦,我因车祸整形了,他肯定认不出来的,你若是那一天不到医院找我看病,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没有看到我孙子翻看我与他从前拍的照片,你也许压根就没想到,我会回到小县城的医院里来当医生吧!说实在的,我回到这里,一是因为丈夫的家在这里,他的母校在这里;二是我爱的人在这里。我应该让他们父子相认,不然,我死难瞑目的。”
“你的儿子孙子回来了,我们先去餐厅吃饭吧!少了一个他,没事吧!”
“遗憾,但饭总得吃么。”
“嗯,也是,大家去06包厢吃饭。”
席间,姝娅问:“你的家人呢?你怎么会在酒店工作呀?你当初不也是学电器的吗?他学的电器专业蛮精专的嘛,大小集团公司遍布了好几个省市哩,真为他高兴。”
“奶奶,你为谁高兴呀?什么电器呀?”
“为你的爷爷高兴呀?本来你爷爷今晚陪我们一起吃饭的,可他家里有事来不了哩。你兄弟俩多吃点,你爸爸也多吃点。”一边说一边给二个孙子夹菜。
丁熙焘站起来说:“妈妈,今晚幸好丁爸爸没来,不然,他肯定要生气离开的。”
“丁爸爸不会的,因为当初在国外都说得清清楚楚了的,他说回国后让你们父子相认的,只因妈妈不想打扰他的家庭,才拖至今天,但我得知他的妻子得了绝症,我又不想打扰他家了,等以后再相认吧!”
“什么,嫂子得了绝症?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啊?怪不得他刚才避开我接听他妻子的来电,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晨昊紧张兮兮地问。
姝娅平静地说:“生死寻常事,在我们医生眼里生死是天天发生的事儿,你干嘛紧张得脸色铁青啊?他妻子前个星期找我看过病,得了原发性肝癌,因为没得救了,我干脆瞒着她,没有跟她说实话。她不认得我了,原本就见过几次面而已,几十年过去了,她不会想到我会到她家门口的医院里来上班哎。”
“不会吧!嫂子的记性特别好,也许深藏不露罢了。你仅仅额头鼻子整形过,眼睛脸庞一个样子,声音也没变,咋会记不起来呢?”
“也许吧!甭谈他们了,吃饭吧!你还没回答我的提问呢。”
“我的妻子在小学教书退休了,儿子在赵家的集团公司上班,女儿在幼儿园上班,各有一个儿子,家庭生活还算过得去。你的二个孙子是不是双胞胎啊?看起来一样大的,相貌都像他父亲。而他父亲像我同学,你的丈夫怎么回答别人异样的目光啊?”
“不需要回答,因为公开的,没有秘密,都说是再婚带过去的儿子。实际上我没有结过婚,只不过年轻时不懂爱情,稀里糊涂地生下了丁熙焘。二个孙子是双胞胎,大一点的叫丁翔鹏,小一点的叫丁翔祤。”
“噢,你丈夫蛮通情达理的。知识分子出国留学回来就是不一样的,你的福气蛮不错的。”晨昊感叹道。
丁熙焘突然说:“什么都是错的,丁爸爸实际上并不爱我妈妈,当初在国外为了排遣寂寞,而我妈妈为了给我一个家,见他长得一表人才,又是个中国留学生,有文化知识,甜言蜜语几句,便嫁给他了。毕业回国后,才得知他家里有个订婚了的未婚妻哩,如今还藕断丝连的,谁知道他俩会干出什么事来呢?我妈妈为了我忍气吞声了几十年,我叫他离婚,她说在最困难的时候,是他接纳了自己,开只眼闭只眼算啦,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我被妈妈的善良懦弱气死了,这婚迟早得离的。”
姝娅怒吼道:“孙子都长大了,说什么糊涂话啊,快吃饭,菜都凉了哩。”
“奶奶,你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叫哩。”翔鹏摇着姝娅的手喊道。
姝娅掏出手机接听,猛然听到瑆瑥的声音,吓得不敢接听,递给熙焘说:“你帮妈妈接你爸爸的来电。”
熙焘推开她的手机说:“我才不管你的闲事哩。”
姝娅无奈轻声问:“谁呀?找我什么事吗?”
“你是谁呀?声音好像有点熟悉,我妻子病了,她要你给她看病,你在家里吗?我去接你来医院可以吗?这里的医生都说你的医术最高明,要是你治不了我妻子的病,我妻子就没救了,真的吗?我和妻子同甘共苦了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她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能失去她呀?你吃饭了吗?我这就去接你,行么?加班费我付给你,你要多少开个价就行了。”
姝娅低声说:“你的妻子也许时日不多了,我也不该再瞒着你们了,你带她回家给她好吃好喝的吧!甭在医院折腾来折腾去的了。”
“什么,我的妻子从来没生过病,你咋胡说一通呀?你这个医生怎么当的呀?算我找错了人。”啪嗒一声,手机挂断了。
赵瑆瑥挂断手机后即刻后悔了,仿佛是曾经的熟人,可是不敢乱猜,很想回拨过去问个究竟,却又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