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银花说:孩子姓卞,才叫四世同堂(1)

郭蕙Ctrl+D 收藏本站

从卞德仁这代算起,他的孙儿们就是家族的第三代了。卞金锁是第二代的老大,他孩子的老大,女儿卞银花,就成为了第三代的老大。

卞银花当的这个老大,比父亲统领的范围要大得多,她有三个妹妹和一群的堂弟堂妹。在如此“庞大”的队伍中做老大,她的这个老大当得有力量,有气势,她是称得起来的“大姐大”。她长得像父亲,为她女性的位置上又平添了些男气,使“老大”更显威力了。

与老实憨厚,不爱管人管事,摆老大架势的父亲比起来,卞银花似乎天生就是做老大的料。她自小就养成了心甘情愿,不遗余力地付出老大力量的习性。她六七岁的时候,她时时处处地就在三个妹妹面前体现出了老大的风范。她在她们面前,管她们让她们护她们。她们中间谁做错事了,她就立着小脸,叉着小腰,小大人似的点说起来;吃好东西的时候,她不抢,先分给她们、让着她们吃;她们中间谁欺负谁了,她就姐姐的样子站了出来,谁错说谁,谁弱护谁的。即使在小她两岁的叔叔卞金荣面前,表现出来的架势也是十足的姐姐架势。卞金荣再淘,再皮,她对他也敢管敢教。有意思的是,卞银花以姐姐的口气喊叫“叔叔”时,“叔叔”听起来已经不是称谓了,好像就是个名字。她管谁说谁养出了习惯,弟妹们服从、依赖她也成了习惯,在她这一代人中,她老大的地位、威信不知不觉中就树立了起来,心里是有了强烈的责任感的。她喜欢被抬举,被依赖,喜欢担当重任。

老大卞银花在学习上并没有给弟妹们树立好榜样。她天生不爱学习,学习也就不好。她上小学三年级时,开始了“文化大革命”,对卞银花来说,倒是觉得她是赶上了好时候,她稀里糊涂地小学就毕业了。升入初中后,不爱学习的卞银花在父母面前就嚷嚷着要退学。这是“知识无用”的时代,学习不学习无所谓的。家里一群的孩子,省出一个孩子上学,等于给家里省了笔开销,却添了个人手,父母欣然同意了她退学。

在家里,卞银花承担了做饭、收拾屋子的任务,这些都是她早就学会了的劳动,对她不成问题。整天在家的,她忙完了这,又忙那,像个专职的主妇,沉入本该成人做的事务中,她小小年纪的脸上,现出了一副成人的脸色。这种气质日积月累,成为了一种永远先于同龄人的推进。

一年后,父母给卞银花找了份卖冰棍的临时工,让她去挣钱贴补家里。卖了两个夏天的冰棍,第三年临夏,准备又去卖冰棍的时候,一天,母亲王香萍单位的一个同事主动找上门,说市糖业烟酒公司正在要人,说她可以走后门,叫卞银花进去,母亲惊喜地说能进去就太好了!母亲以为那同事是吹牛说说而已,没想到真就把事办成了。卞银花十分顺利地就进了糖业烟酒公司。进去后,她被安排在公司所属的门市部做营业员,三年学徒后,她就可以转正为正式工。参加工作得如此顺利,母亲说她真是有福气之人。

过了两个月,母亲就不再说她有福气了。原来,单位同事的帮忙不是白帮的,是要搭一个对象给女儿的。其实一切不是那同事帮的忙,同事只是个中间人,执行任务者,本质上操动出劲用力的,是幕后另有其人。幕后的人是生产科的周科长。周科长经常下车间,与职工熟悉,对职工王香萍的大女儿卞银花从小就很能干的传闻有所耳闻。一天下班,偶然在街头他见到了正卖冰棍的卞银花,他自己并没见过卞银花,是身边的职工指说的。职工认识卞银花,向她打了招呼。科长跟着也搭讪地说了两句。卞银花给他的印象是长相端正,身体结实,面貌上不像十七岁,像过了二十岁。她懂礼貌,能说会道,是成熟、大方的,一接触就觉得她是个能干又会做事的姑娘。

见识了卞银花之后,科长就动了想要卞银花做儿媳妇的想法。说心里话,在他内心,卞银花再能干,她文化低,他并不欣赏。他想他的儿子要是条件好的话,他并不会打卞银花的主意。

周科长有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是老大,已经二十五岁了,还没有对象。父母对于儿子没有对象,十分在意,也是十分担心。父母担心的不是二十五岁本身,二十五岁这个年龄还没有对象,大是大了点,也不算反常。父母是担心儿子的将来,还能不能找上对象。儿子自身的条件有点与众不同,母亲怀他两个月的时候,年轻无知,并不知道怀孕,患感冒时,正常地吃了些感冒药,等知道怀孕的时候,都是过了三个月,吃感冒药的事在意也是晚了。心里只有乞求老天爷保佑肚子里的孩子了。父母商量,不论孩子是男是女,名字都叫“周大有”,意思希望孩子有正常孩子都该有的智慧、健康。儿子生出,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他们还兴奋了一阵,等孩子到了该走路、说话的时候,问题出来了,才发现他发育是迟钝的,该走路的时候,他不会走,该说话的时候,他说不出话,与他同岁的孩子相比,人家该跑了,他才学走路,人家该上小学了,他才开始学说话。虽然发育迟了,父母并没有过分难过,反倒觉得有一些庆幸,因为,儿子脑子反应慢是慢点,却没有按他们原来的最坏设想,成了傻子。说话晚,他就上学晚,十岁才上学。上了学,他智商的落后又充分地暴露出来,学习成绩永远是班里的最差。小学毕业,由于学习成绩太差,他没有升入初中,在家待着了。待在家,他没有白待,帮着父母看妹妹了,父母觉得看孩子对他也是一种能力锻炼。在家看了六年的孩子,等到最小的妹妹也上学了,他待在家的期限也到了,父母就给他寻了份在粮库看大门的工作,他这就参加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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