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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美霞事前已经把手机调到了静音模式,要不,《人生》杂志的主编正在找她进行决定命运的谈话,短讯信号一遍遍地响,岂不给郁主编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不过,尽管调到了静音模式,短讯信号一遍遍地催促,美霞心中仍有着隐隐的不安。这会是谁呢?美霞心中惴惴不安地猜测着。她真怕自己的心神不定让郁主编看出来了。
郁主编看上去四十来岁,戴一副无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整个儿是能力很强的文化干部形象。来谈话之前美霞已经了解,郁主编的准确年龄是38岁,调任主编一职前就是团口的正处级干部,属于年轻有为、前程似锦的干部阶层。
虽然是例行公事似的谈话,美霞还是有着一丝紧张。原本像她这样的文科研究生毕业,是不愁找不到工作的。况且她想找的不过就是上海市郊急需年轻教师的中学,在她心目中应该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她偏偏就碰了一个钉子。市郊的这一所有住宿条件的重点中学,直到开学了,也没有聘任她。而跟着她后面随随便便不抱任何希望去投档的于素兰,倒反而被这所学校聘用了。这种出乎意料的结果,对她的自尊心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无论从哪方面的条件来说,于素兰都是同她不可比的呀!
这究竟是怎么啦?
幸好因车祸重伤初愈的爸爸,在领导去探望他、问及他有什么要求时,不失时机地向领导提出来,安排美霞进《人生》编辑部工作,领导一口答应下来了。
这一次谈话,郁主编只是想要认识一下美霞,并且给她明确,前头这三个月,让她就在编辑部里实习,逐渐熟悉编辑部的工作。待实习期满,双向选择基本满意,就办聘任手续。
谁知偏偏就在这简短的谈话时间里,手机短讯一遍遍地响,美霞怎么会不感觉恼火呢。
郁主编告诉美霞,《人生》杂志的黄金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过去上海这样的杂志很少,稍有点令人眼睛一亮的策划类栏目,就能吸引读者的眼球。这些年里,上海和全国类似的刊物越来越多,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别说外地的《读者》、《知音》一类大刊物了,就是上海新办的《新民周刊》、《现代家庭》改革版,都已在读者中形成了影响。即便有些行业办的像《美化生活》一类刊物,也有相当的读者。当年上海的一本《青年一代》,发行量达到上百万,一本新刊物出来,年轻人手里,几乎是人手一册,可以说是每篇文章有可读性,每篇文章都能吸引人。而如今呢,还有多少青年在读它?故而《人生》杂志的崭新面貌,还要靠像美霞这样的当代青年出点子,想办法,把它办出特色来,办出品味来,吸引更多更大量的读者群,创造当年曾经有过的辉煌。
美霞倾心地听着郁主编的话,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郁主编讲完之后,美霞说,她一定好好向编辑部的老师认真学习,逐渐熟悉编辑业务,完成好领导交办的任务。
谈完话,郁主编领着她走出小小的主编办公室,来到大办公室,给编辑部的同仁们介绍了美霞,他指着一张张办公桌后的男女编辑,一一给美霞作了介绍。
编辑们的脸也从写字台上仰了起来,含笑瞅着美霞。
好像是美术编辑大声说了一句:“不是什么外人,都和你爸爸是同事,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他的话还引来了一片善意的笑声。
美霞心里涌起一股温暖。一点不像她去竞聘的那所市郊重点中学,人事干部那张冷冰冰的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不住地在美霞眼前晃。
郁主编走到一张写字台前,指着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写字台说,这就是你的位子,你请坐吧。
美霞说了一声谢谢,拘谨地坐了下来。
郁主编离去了,编辑部里有人打电话,有人小声地交换着对稿子的意见,有人低下头去读稿子,有人走进走出。美霞脑子里一片空白。走进一个陌生的单位,尽管这是阿爸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单位,她还是感觉陌生,不知做啥子好。写字台上放了一盏长柄台灯,一只铁皮铅笔盒,两本信笺,一小本便条笺,一瓶胶水,一只四四方方的笔筒。这些简易的办公用品想必是专为她准备的。
美霞呆呆地坐着,她正想打开那只崭新的铅笔盒,调到静音模式的手机又响了。这会是哪个呢?美霞从包里取出手机,一按显示键,手机上出现一行小字:“成山山请你在《人生》杂志社附近的星巴克喝咖啡。时间:午后3:00,不见不散。”又是他,真讨厌!都毕业离开学校了,他怎么还要没完没了地纠缠?美霞连续按了几下,前面的几条短讯,都是他发来的。这个人真是有毛病了,像个跟屁虫、牛皮糖似的甩不掉了。他的神通怎么如此广大,现在是上午十点刚过,美霞今天是第一次到《人生》杂志社来,除了家里人和于素兰,没其他人知道,他的消息怎会这样灵通?真是撞鬼了!美霞想了想,给他发回去一条短讯:“你死了这条心吧!”
由于他公开地、堂而皇之地追求美霞,于素兰还在学校里对这个叫成山山的厚脸皮进行了一番深入调查。不管美霞爱不爱听,她把调查来的情况,一一告诉了美霞。
这家伙考进学校的艺术系以前,在社会上混过两年,参加过那种混迹酒吧的半公开半地下的乐队,在乐队里是个少不了的鼓手,又是个领军人物。据说他击打起鼓槌来,会在音乐的伴奏中进入一种无人之境般的颠狂状态,把整个乐队调动得倾情投入、如醉如痴,常常会使那些酒吧里的气氛形成兴奋的高xdx潮。不少追求时尚的年轻男女,就是冲着他所在乐队的演出,涌到酒吧里去寻欢作乐的。故而他的乐队被上海滩众多的酒吧老板诚意邀请,盛情邀请,高价邀请,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很有名,在社会上也非常受追捧和欢迎,当然更是赚了不少钱。在不少人眼里,成山山是个有艺术天分、有实力、有财力也有点神经质的男生。自从见过美霞以后,他就在艺术系放言,美霞是全校第一大美人,艺术系那些被众多学院的男生女生认为是明星、校花、院花、系花、美女的学生,统通不能和美霞相比。且别说艺术系那些出挑的美女,还没真正在影视剧中出镜,就经常传出被人包养的丑闻了。成山山更觉得那些人即便是美女,也是垃圾美女,不屑一顾,根本不能和气质高雅的美霞相比。故而他这一辈子,追美霞是追定了。只要美霞还没结婚,他就有权利追求她,这是他的自由,任何人都不能干涉他的自由。
碰到这种人,你有什么办法呢?美霞除了对他敬而远之,尽量回避他的纠缠,她还能怎么办呢?只是,他是用什么手段,打听到美霞的行踪,对她紧追不舍,美霞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手机短讯又响了,美霞猜得到肯定又是成山山,她打开一看,果然是成山山一句颇有威胁的话:“你胆敢不来,我就把你的底牌揭发出来,让《人生》编辑部辞退你。”
这简直是公然地恫吓了。美霞气忿地回了一句:“我有什么好被你揭发的?真是岂有此理。”
办公室里的电话又响了,一位编辑操起电话,就和对方谈起稿子来。说你这稿子写得还可以,就是太长了一点,要删,你看是自己删,还是由我们来动手?什么,你问我?我的意思离发稿时间还有好几天,你自己动手吧,免得删掉了你心爱的文字……美霞饶有兴致地听着,她觉得这也是一种学习,原来对待作者,也可以用这么直来直去的口气说话的,不用什么客套。正听出点味儿来,美霞的手机响了。她怕这是无耻的成山山打来的,就掏出手机,认真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想到电话是于素兰打来的。
美霞连忙接听同室好友的电话说:“素兰,你在哪儿?”
“我在中学里实习啊,已经开始带班上课了。”素兰的语气带着几份神秘,“美霞,你说话方便吗?”
“方便啊,你说吧。”美霞坦然道。
“美霞,你知道,我是跟在你后面竞聘这所市郊重点中学的,结果却是最有可能被聘用的你被涮了,而我捡了个大便宜。用你们上海话来说,是捡了一只皮夹子,大皮夹子!”
“那是你运气好,我要祝贺你。”美霞真诚地说。
“美霞,你就真没想想,这是什么原因吗?”
“运气差罢。多想它干嘛。”
“可我一直在为你想,为你打抱不平。进校实习几天,没费多大事,我就给你打听清楚了。”最后那句话,于素兰像是怕人听见,故意压低了嗓门说。
美霞直觉得自己的心怦怦跳,头发根根都竖了起来,她故作平静地问道:“是啥原因啊。”
“你简直想不到,就是那个不要脸的成山山。他听说你想进这所学校,就到学校造谣,说你和杀人嫌疑犯交朋友,帮助杀人嫌疑犯逃之夭夭。你想想,学校里听到这样的反映,还敢要你吗?”
“嗡”一声响,美霞的脑壳刹那间胀大了,又是成山山,又是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为了他那所谓的追求,他简直是什么手段都耍上了。美霞的眼珠转向两边眼角,留神了一下编辑部里的同事,遂而离座起身,走到外面的走廊上,轻声说及成山山刚才还在不间断地给她的发短讯。
“你不能拒绝他。”听到美霞说已经一口回绝了他见面的要求,着急地叫道,“你想想,他能跑到学校里造你的谣,他也会到杂志社造谣的。”
这也正是美霞所担心的,什么单位敢要和杀人嫌疑犯有瓜葛的人啊!她无奈地问:“那我该怎么办呢?”
“和他见面,答应他的要求,和他见面。”于素兰当机立断地说,“总是躲避他,不是个办法。”
“见了面,和他说什么呢?”美霞简直六神无主了。
“当面警告他,不准他四处造谣……”
“可他不听,反而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我该咋个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美霞,朗朗乾坤,光天白日之下,你怕个啥呀!”
“素兰,我真的被这个人缠得无所适从了。”
“美霞,我看你需要人帮助。真的,有很多人愿挺身而出来帮助你呢。问题是你、你、你愿意接受人家的帮助吗?”
美霞觉得于素兰这话弦外有音,她答覆的不那么有把握:“当然……”
“那就好,”于素兰陡地提高了嗓门,像做出啥重大决定似的说,“今天下午,三点整,是三点整吧?”
“是的。”
“好,三点整,你去星巴克会见成山山,该说啥你就说啥,该警告他你就警告他。不要怕他,当然也没必要和他闹翻。现在关键的关键,是要阻止他再到处去造你的谣。我的大美人,你说我的分析对吗?”
“对是对,可……可他提出非分的要求,我该咋个办啊?”
“你和他周旋啊!美霞,即便周旋不下去,你也没啥可怕的,这是大白天的公众场合,他还能把你吃了?”
“可这样的话,解决不了问题啊。”
“你怎么知道解决不了问题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人会帮助你的。你只要挺过了今天下午这一关,问题就解决了。”于素兰安慰道。
美霞还要说什么,短讯信号又响了,她只得说:“你看,肯定又是他发来的,真的烦死了!”
“没事的,”于素兰在她那头像怕美霞听不见似的高声道,“你就照我说的去吧。我管保你平安无事,一刀两断,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拜拜。”
走廊里有些幽暗。美霞挂断电话,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走廊尽头有一个露台,她完全可以到露台上去打电话,真笨。她往露台那儿走了几步,又接看短讯,果然又是不要脸的成山山发过来的,那语气特阴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盛天华的真实身份。”
天呀,他连天华的名字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了,这个无赖真的什么都晓得、什么都做得出来。美霞尽力镇定着自己,用无可奈何的口气给他发去一条短讯:“好吧,下午我准时到。”
午后没到三点,美霞推开桌上一连读了几篇的自发来稿,说有同学来访,离开编辑部,走了出来。说真的,她还不晓得,杂志社附近的星巴克具体在哪个方位呢。
为有备而往,午餐后,美霞趁编辑部休息时间,给天华的妈妈俞乐吟打了一个电话,打听天华的近况。
俞乐吟忧伤地说,自从天华跑去了西双版纳,大半年了连她都不晓得他的下落了。最近以来,公安经过多方调查了解,也觉得一开始认定天华是杀人嫌疑犯,明显证据不足。而咬定天华动手杀人,是那天夜里带着刀子动手的几个家伙为逃避责任串通一气说的。听到这些情况,她给云南那头打去了电话,让尽快告知天华,回上海来,澄清事实,讲清情况,还他一个清白。谁知云南那头也就是天华的生父盛加伟回话说,只晓得天华外出打工去了,究竟跑去了哪里,他们都不晓得。现在只好多方托人给周围团转几个打工的地方捎话,把这些话转告天华。可直至如今,也有好些天了,天华仍然杳无音信。
天华到哪儿去了呢?
难道他就这样失踪了?
通过话之后,美霞的心头还是不踏实,只要天华没有洗清不白之冤,那么美霞曾经帮助过他,就是一个污点。
三点整,美霞走进星巴克,成山山比她早到一步,一见她进门,他就兴奋地站起身来热情地向她招手。他穿着一件秋天里时髦的小方格新衬衣,还特意梳理了发型,一副和心爱的恋人幽会的打扮。
美霞显得不卑不亢,既不热情也不冷漠地坐下来,这是她午间思忖再三设想好的。
成山山脸上瘦削得光剩下一张皮,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更大了,一头黑发留得长长的,有一绺直垂到额角上。瞅他那模样,一点也不像发出那些卑鄙短讯的人。见了美霞,他不住地微笑着,带着几份谦恭之态,文质彬彬,礼仪周到。他殷勤地说,已为美霞点好了八十八元一杯的蓝山咖啡,是很香很浓的一种咖啡,味道颇佳,可以慢慢喝。如果美霞嫌咖啡淡,还可以要一种特浓咖啡,那也是很别致的。
美霞哪有心思喝啥子咖啡啊,她要的是清静,要的是他今后别再来纠缠自己。她镇定了一下自己,面向成山山说:“成山山,我们平心静气地,好好地谈一下成不成?”
“我约你出来,就是这个意思。”成山山嬉皮笑脸地说。
“那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成山山有些疑讶地瞅着她,讷讷地反问道:“你还不知道吗?”
美霞重重地摇着脑壳。
“我爱你,一天比一天更爱你,你就……”成山山压低了嗓门,用动听的男低音表白。
美霞只觉得汗毛直竖,及时打断了他的倾诉说:“可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啊!我们只不过是同校生……”
“所以我要来约你啊,有了接触,我们不就增进解了吗?”成山山振振有词地说,“美霞,不要拒绝我,你拒绝我也没用,反正我认定了你,就会永远追求下去。不是说了嘛,追求追求,我会对你又追又求,直到你答应。”
面对他谍谍不休和厚颜无耻,美霞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强忍着自己的忿然,耐着心肠说:“成山山,我刚毕业,正在参加实习,你还在读书,我们都还年轻,谈这件事为时过早……”
“我不要求你马上谈婚论嫁呀,我只是希望和你有多接触的机会,希望你空闲下来,去看看我们乐队的演出,去听听音乐。是十分欢乐、十分有趣的呢,美霞,就这点要求,我就只有这点点要求啊。你能答应我吗?”成山山的两眼瞪得老大,目不转睛巴巴地望着美霞。
美霞摇头说:“我不能答应你。”
“那就没办法了,”成山山双手一摊,叹了口气,“那我就只有采取措施了。”
美霞的心一沉问:“威逼我?”
“不是威逼,”成山山使劲地甩了甩他脑壳上的那一绺长长的黑发,“我只是讲实情。”
“实情是公安局已经认定,天华不是杀人犯,他们搞错了。”美霞一字一顿地挑明说。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你还在包庇他。”成山山忽然一翻脸,右手的食指不客气地指着美霞道。
美霞忿怒道:“你胡说。”
“那是你说的,”成山山阴丝丝地笑道,“学校不认为我是在胡说,我想,《人生》杂志社也不会认为我是胡说。实话告诉你,美霞,只要盛天华在逃,他就是杀人嫌疑犯,我就没说错。”
“错了,”美霞冷冷地说,“天华很快就要回来了。”
“但他现在还在逃,还没回来。”成山山端起咖啡杯,轻轻地啜了一口,用劝说的语气道,“你别来蒙我了,美霞,我比你把情况摸得准。”
远远的邻座上好像总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在瞅着他们。美霞定睛望过去,又找不到那目光了。美霞如坐针毡,面对软硬不吃,非要达到自己目的的成山山,她该咋个办呢?答应他,美霞以后就只有对他乖乖就范了,什么事情,他不能用天华做借口来威吓她、恐吓她呢?而拒绝他,她就别想在《人生》杂志社待下去了。美霞相信,成山山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她抿着嘴,眼光散乱地移向邻座上的一对恋人,他们手中搅伴着咖啡,低低地说笑着什么,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唉,学校里怎会有成山山这么个无赖。
手机轻响了两下,又有短讯发进来了。美霞瞅了成山山一眼,成山山礼貌地指一指美霞的随身小包说:“你看吧。”
美霞掏出手机,轻按了一下,是于素兰给她发的短讯:“成山山有什么要求,你都答应他。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了呢?于素兰说得这么肯定,是安慰自己,还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一旦答应了他,以后不就无休无止、没完没了地应付他了吗?美霞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正遇到成山山凝定地瞅着她的目光。他瘦削的脸上浮着一丝狡黠的笑,不无威胁地轻声问:“怎么样?”
“好吧,”美霞以一种无奈的语气道,“你们乐队在哪里演出?”
一缕惊喜的亮光在成山山脸上掠过,“人间乐园酒吧,周末和周六的晚上都有。不影响你的工作,不耽误你的时间,会很快乐的。我不骗你,美霞,来,喝咖啡,你还一口也没喝呢。”成山山顿时又变得热情起来,活脱像个殷勤的恋人。他递给美霞一张名片,向她指点着说,“详细地址,名片上都有。我们整个乐队,恭候你的大驾。”
美霞喝了一口咖啡,她喝不出这么贵的咖啡好在哪里,只觉得苦中带一点甜。手里捧着成山山的名片,她心里说,于素兰如果找到了解决办法,那就最好;如若她没办法,先去看一场他们乐队的演出,拖住他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