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个多雨的季节,连绵不断的细雨下的人烦躁不堪。尤其是军中的将领,一旦下雨就不能操练,整个校场泥泞一片,除了聊天打屁权作休沐,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好法子打发时间。
朝中的大臣也俱是如此。鲜卑人没有坐车的习惯,导致整个魏国成年男人只要家里有马的绝不坐车,一旦下雨,哪怕遍身披着蓑衣,也是从头到脚淋他个落汤鸡,任你是你多大的官都一样。
在这样压抑又阴暗的雨季里,花木兰在朝堂上拒受恩赐,爆出自己身份的事情,便成了所有人无法不加之议论的大事,当天在场的所有朝臣都对此事表现出缄默的态度,偶尔被追问之下承认确有此事的官员,也出人意外的不发表什么意见,任由别人纷纷猜测。
“阿公,外面都在说花木兰是个女人?是不是搞错了……”
崔琳从卢家听到了消息,仗着受宠进了书房询问崔浩。
“他长成那样,又那样凶,怎么可能是女人!”
崔浩正在批阅文书,闻言抬头对着孙子望去,那冷冷的目光摄的崔琳忍不住膝盖一软,恭谨地跪坐于室,不敢抬起头来。
“花木兰与国有功,即使身份存疑,也不是你一介无知稚子能够评论的!崔琳,日后你若如此莽撞,我便将你送到外祖家去,让他好好管教你。”
崔浩的话一出,崔琳立刻吓得连连摆手。
他的外祖是个真正的书痴,每次去了他家,不背全山一样厚的书不给回来,简直是这个爱玩年纪的孩子最大的噩梦。
“我……我不问了……”
看样子好像真的是女人。
崔琳饱受打击地皱了皱鼻子。
他居然被女人吓唬的差点尿裤子过……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吗?”
崔浩丢下笔起身,迈步走到廊下。廊外一片雨声,滴滴答答溅在石头上,冲刷的那块磐石越发光润。
目光凝视着那块磐石,崔浩突然回想起那天在朝堂上的场景,以及那位坚强如磐石的女人……
即使有寇谦之事先通过气,在花木兰突然开口说出自己是女人的那一下,他还是惊得浑身都颤抖了一番。更不要说其他毫无准备的大臣们了。
那一天……
***
“末将,不能领旨!”
贺穆兰掷地有声的拒绝让几位军中出身的大臣几乎是暴跳如雷,当场就几步上前,骂了出来。
“花木兰,你切莫恃宠而骄!二十余岁能凭军功得以封侯的,即使在我大魏也不多见,你难道还想拿乔?”
说话的是御史台御史刘默,汉人执掌的御史台因为白鹭官的存在一直变得很是尴尬,除了无关痛痒的纠正下百官的“言行无状”,几乎没什么实权。
贺穆兰早就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一天,苦笑着辩解:“非末将嫌弃官小,而是末将不能居功……末将……末将有过在身,不敢再欺骗世人。”
拓跋焘坐在御座之上,几乎是面无表情,让人无法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没有明确表现出震怒或不敢置信的拓跋焘让人不由得有了些底气,继续对贺穆兰做出逼问。
“有过?莫非北凉的沮渠牧犍所说不假,你曾轻薄过和亲兴平公主不成?”
贺穆兰的性格大部分人都知道,要说他有什么其他的罪,就算和她最不对付的政敌都抓不到什么错处,唯有这个不能明说,却有可能发生。
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花木兰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原本内心已经压抑不堪的贺穆兰闻言一惊,连忙摇头:“不不不,事实上,我不可能轻薄任何女子……”
她看着一群突然露出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朝臣们,脸色微苦,说出一句让无数人差点吓傻的话来。
“诸位使君,我是个女人。”
贺穆兰此言一出,独孤家的独孤诺顿时腿弯一软,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了下去。宇文家和卢家几个子弟也脸色难看,因为他们都曾在花家湖中落水,贺穆兰将他们从水里捞出来后,都是肆无忌惮的当着她的面换上干衣裹身的。
至于年纪较大的朝臣们,几乎已经是吹胡子瞪眼,大叫着“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之类的话了。
壮年派的官员们则纷纷斜着眼睛用余光忍不住不停的打量拓跋焘,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外面“两顶绿帽”的事情让拓跋焘忍不住干脆釜底抽薪,情愿宣布花木兰是个女人也不愿背这样的名声。
虽说让一位前途大好的名将说自己是女人有些滑稽,但拓跋焘这人也向来让吴无语,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
然而,一直稳稳坐在御座上的拓跋焘终于还是站起了身,语气糟糕地问她:“你说你是女人?你在军中七载,就没有人发现你是女人?你曾在颍川王帐下为亲卫,又出使北凉,与同袍同吃同睡,没有人发现你是女人?花木兰,你再好好想一想,如果你心中有什么顾虑胡言乱语,我今日就当你没有说过这一番话。”
这便是给贺穆兰找台阶下了。
这样的局面让所有朝臣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即使御史台的大臣们怎么咳嗽、轻声劝说,都无法压住他们议论的声音,最后还是古弼看不下去,重重地跺了跺脚,众人才卖了这位侍中的面子,不再多言。
“末将身材高瘦,入伍时又正值冬季,故而身份一直没有暴露,而后步步晋升,同帐之人越来越少,就更难暴露了……”
贺穆兰膝盖一弯,向着拓跋焘跪下。
“如今北凉、北燕皆已臣服,天下安定,罪人花木兰求陛下宽恕我的欺瞒之罪,准许木兰解甲归田。”
这句话更是太过让人骇然,几个年轻的武将顿时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解甲归田?
罪人?
谁敢定她的罪?
“陛下,花木兰所说如果属实,确实犯了欺君之罪。不仅如此,她身为女子,却无事军纪,扰乱军心,这也是大罪,绝不仅仅是解甲归田那么简单!”
站出来说话的是鲜卑的内行长,是管理军府军籍的鲜卑大人,他和花木兰并无私交,且完全不能忍受女子冒名顶替入军的行为。
“步六孤栋,你先别激动,应当问问花木兰为何会冒着欺君的大不韪从军才是……”古弼素来欣赏花木兰的为人,这个人称老古板的侍中,居然开了口,为这位弟子的好友出声照拂。
“那你到底为了什么以女子身份混入军营!”
贺穆兰挺直了脊梁,硬邦邦地回道:“并无其他原因,军贴送至木兰家中时,阿爷腿上的旧疾又犯了,根本无法上阵杀敌,阿爷无大儿,木兰又无长兄,家中阿弟年幼,阿母性子孱弱,唯有木兰从小习武,又有一身好力气,便备齐了兵甲,偷偷离家,代父从军。”
她不愿意连累花家人,直说自己偷偷离家,好将所有罪过归于己身。
此言一出,无数武将纷纷动容,文臣之中也颇有几人大为感慨,连连点头。
先前那些封赏,那些降书,那些年少的意气风发,在这位面容寡淡的特殊将军三言两语之后,都黯然无光,几乎让人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的脑海里,不停的响着的就是“代父从军”几个字而已!
“你休要花言巧语!既然你的父亲腿上有旧疾,那军府不该将他的名字记在兵册之中,明明是你父亲畏战,让你去送死!”
一位朝臣忍不住嗤笑。
他和穆寿有亲,穆寿因为她倒了霉,他也乐得这时候落井下石。
“家父回乡之时,腿疾并没有严重到那等地步!昔日家父跟随先可汗征刘宋,争夺虎牢之战,众士卒以肉身为桥,双腿在严冬时浸泡在水中,一双腿废掉的不知凡几,他也因此得了腿疾,不得不回乡休养,再也没有上过战场。待他年迈,双腿已经不能正常行走,冬日时,更是连床都下不了,如何上战场杀敌?”
贺穆兰冷笑着看着内行长:“家父倒是想为我们姐弟谋一个平安,可这样的平安是拿父亲的命换来的,谁能安心领受?反正我从小习武,和男人也没什么区别,自然是由我从军,对国家的贡献更大。”
“你……”
贺穆兰一想到魏国的征兵制度持续了接近百年都没有修改过,连改革都没有,而身为军府管理者的内行长甚至都没有上书建议过修改,更是心中升起了怨怒,对着他继续逼问。
“步六孤使君,若是大可汗征兵,需要合格的兵卒,一个是天生神力、武艺过人的女人,一个是双腿残疾、年老孱弱的老汉,你会选哪一个?你又会替大可汗选哪一个?”
这话简直就是诛心了。
一旦国家要用兵,魏帝就要开始调兵遣将,大臣们确定何方的兵马可以调动,又缺多少人马,内行长便要统计人数,向各地军府下军贴征兵。
军府在地方、京中各有机构,层层下行,但资料很少更新,军府任职的官员也数量不多,这导致整个军府机构的管理是一种粗放式的,到了后来,甚至是只要一家来一个人就行了,连资料都不用调阅。
这也是没办法,古代成年人死亡尚且都很多,更别说年老的和年幼的,军府又不是户籍办,天天走访查探家中有多少男丁也不切实际,反正国家要人,你给我人就行了,谁管你是什么人?
然而军中需要的却是能打仗的人,军府只收军户,无法甄别能力,各地大营再内部进行选拔,层层筛选,有时候送来的人良莠不齐,不免狠狠骂上军府几句。
有些地方的军府贪污腐败,四十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送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人均寿命不到四十岁的年代,遇到一群四五十岁的“老头”来从军,将领们简直要对着军府的大门骂娘。
贺穆兰虽然是恼怒之下的质问,但也表明了自己心中长久以来对军府的不满。军府的存在原本应该是为国家选拔优秀的人才,却因为自己的不查,不知造成了多少家庭的悲剧。
崔浩早就想对军府的制度进行改革了,如今听到内行长被贺穆兰逼问的哑口无言,立刻乘胜追击道:
“启禀陛下,依臣看,花将军虽有欺瞒之举,但尚不到‘罪过’的地步。正如花将军所言,她的父亲是连路都走不了的废人,她的弟弟尚未成年,但军府依旧强行征兵,不问情况,在那种情况下,她唯有替父从军,才能保住一家大小。我们汉人讲究‘孝道’,自两汉起,选官也旬孝廉’,花将军虽是女人,但既孝又廉,并不辱没我大魏的名声。”
崔浩的话一出,汉臣们纷纷点头。
对于他们来说,军中的权柄和他们无关,出不出一位女将军也不触动他们的利益,但当今世道礼崩乐坏的太厉害了,孝道、人伦几乎是残破不堪,虽然花木兰是女人,但她的经历和未来的选择,对他们建立起以“孝”为根本的道德规范还是有帮助的。
“此言差矣,军户制乃是我大魏无敌于天下的根本,如果一征兵就来女人,仗还怎么打?你当军营是游寨吗?”
一位鲜卑将领冷哼着不屑瞪了花木兰一眼。
游寨,便是军营附近常见的妓院。
“纥骨豆突,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贺夫人的父亲贺赖雄忍不住出声大喝:“即使花木兰是女人,她依旧是军功十二转的上柱国之勋,你说这种话,也不怕黑山军的人晚上摘了你的脑袋!”
库莫提也是脸色铁青地冷笑:“听闻纥骨使君的爱子也曾点兵入伍,却被奚斤将军赶了回来,想来是因为武艺太好,征兵的时候让奚将军自惭形秽,只能让他返家?!”
他的儿子是个草包,曾经还想在军中混个功绩,结果入营测试武艺那一关都没过去,一时传为京中笑柄。
库莫提便是拿这个话挤兑他,说他的儿子还不如女人。
朝上顿时哄笑一片,就连心情沉重的拓跋焘都扯了几下嘴角,有些头痛地摇了摇头。
贺穆兰在军中和朝中人望都很好,她谦逊沉稳,不卑不亢,又和诸多大族的子弟私交不错,谁也不愿意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而且从拓跋焘并不吃惊的表情看来,说不定贺穆兰的身份他早就知道,只是惜才所以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倒像是贺穆兰自己不想干了,陛下却一点不用她的意思都没有,他们更懒得急乎乎地跳出来反对。
反正总有傻子会自己作死的。
“花将军之事,确实是骇人听闻……”古弼脸上也都是无措的神色,“不过正因为花将军武勇过人,又为大魏立下了赫赫战功,不可以寻常妇人相提并论,臣建议此事容臣等商议后再行定论……”
“她有什么罪?我看还应当嘉奖她才对!军中少了一个病怏怏的老汉,多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难道不是天意吗?”
贺赖雄心中感激贺穆兰照拂他的女儿,又因为花家是贺赖家以前的家将出身,一力挺她。
“花将军,你也不必解甲归田,谁要不服你,和你比斗一番便是!能打得过你的,再跟你说什么男女之别!”
这句话倒是符合鲜卑人行事的风格,独孤诺等一干年轻人顿时叫好,差点击掌赞同。
只是库莫提和几位曾经在花木兰手下没占过便宜的将领忍不住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按照贺赖雄的说法,这朝上绝大多数人都算不得男人了。
“花木兰,我鲜卑以武立国,我敬重你的德行和能力,即使你是女子,让你封侯拜将也不是什么难事……”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三思啊!”
殿中顿时鬼哭狼嚎起来,倒下劝说的仅占朝臣的四分之一而已。
大部分的朝臣是一副茫然的表情,还有些等着重臣们表态,并没有发表什么自己的意见。
“我已经三思过了!”拓跋焘朗声道:“这世上有几个男儿能抵得过花木兰的功勋?更别说女人了!正如崔卿所说,孝道也是立国之本,花木兰之孝,足以成为国之楷模,如何不能为官?夏国的女官玉翠尚且能在我国做鸿胪寺的官员,一位女将军如何不可?”
“自古男女有别,男人打仗,女人持家,如何能乱了规矩!”
“陛下,如果此风一涨,再征兵时,说不得连女子都来替父兄从军,到时候难道用娘子军打仗不成?”
“陛下,许多人家想方设法逃避兵役,要是人人都钻空子,用女儿或姐妹顶替家中男丁……”
“万万不可啊陛下,大魏会成为南边的笑柄的!”
一群朝臣七嘴八舌的伏地不起,大有死谏到底的意思,朝中吵闹的犹如菜市场一般,气的拓跋焘额头青筋直冒,恨不得站起身将这些人全抽上一遍!
“哭什么哭!如果来的女人都是花木兰这样的,我就是立一支娘子军又怎么了!要都是蠢笨如猪的酒囊饭袋,就算给我一群男人有什么用,还不如女人!”
拓跋焘大骂之后气喘吁吁,许多鲜卑将领突然不悦了起来。
崔浩简直想掩面长叹。
这不是在给花木兰立靶子,拉仇恨,让她成为凌驾于男人之上的标杆,被众人攻击吗?
从寇谦之那里知道花木兰是“天命之人”的崔浩,已经起了对花木兰鼎力相助的决心,所以此时见到情况开始不妙,立刻和稀泥起来。
“诸位,诸位,切莫激动!陛下,也请稍安勿躁!”
崔浩看了一眼低头跪在地上、仿佛已经将自己当成死人的贺穆兰,将声音又放大了几分。
“依臣之见,想要杜绝花木兰之事再次发生,有军户将自家女子鱼目混珠送入军营,就必须从军府开始改动规矩!我国这么多年来一直修生养息,可随着疆土越来越大,军户哪怕每户征兵征至绝户,也是不够的,更别说男丁战死沙场之后,男人越来越少,连繁衍子孙都成了问题!”
崔浩环视群臣,声音掷地有声。
“各位切莫觉得发生在花木兰身上的事情只是偶然,如果军府再不变化,每每战至绝户,很快就无男人可用,只能用女人打仗了!”
“崔浩,你……”
“你休要胡言!”
“一个男人长成到打仗要十四年,试问十四岁的孩子能生几个孩子?有人在军中一待就是十年、二十年,四十岁的男人,又能生几个孩子?他们四十岁的妻子,还能生几个孩子?军户的望门寡要养育孤儿,改嫁的又有几人?就算改嫁了,两户军户并为一户,能征的还是一人,难道不是越征越少,男人越来越少?”
崔浩故意将事情说的复杂,让一干对数学不太敏感的朝臣头晕脑胀。
“你们还认为这是花木兰的罪过?”
崔浩勃然大怒地痛斥着一干朝臣。
“造成这样的事情的,正是我大魏腐朽的军制!”
“正是如此!”
一位军户出身的将领也站了出来。
“在我看来,军府定下的规矩早就不合时宜了。昔日乃是部落,十人一户,二十人一户,甚至五十人一户都是寻常,每户一丁自然没有任何怨言,可从几代大可汗频繁迁户、拆户之后,有些军户家庭只不过五人一户、七人一户,一旦送出军贴,父死子亡、战至绝户,再无人丁,可军府却从不管这些,只顾征人,一旦不从,整族连坐!”
他恨声道:“昔日军贴到家,是所有鲜卑的荣耀,如今人人谈起军贴,纷纷为之色变!男人们情愿出家为僧保存香火,女人们情愿嫁给屠夫游侠也不愿嫁给军户!诸位使君,我不认为花木兰替父从军是过错,也不认为军府有错,可这么不合时宜的规矩,难道就不能改一改吗?有时候,我都没办法面对我部下的那些遗孤,那些为国捐躯之后留下的寡母寡妇!”
贺穆兰闭了闭眼,根本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她只不过是想解甲归田。
她只不过是不想给陛下添麻烦。
她只不过是不愿意改变所有在意之人的生活……
可为何朝臣们没有人谈论“解甲归田”之事,反倒去讨论“军府之前定下的规矩到底合不合理”去了?
那些讨论“不能让女人坏了规矩”的人呢?
那些对着陛下咆哮“她会让大魏丢脸”的人呢?
离题几万里了好吗?
快给她个痛快啊!膝盖都麻了我擦!
拓跋焘心中对崔浩满是感激,是他搅混了一堂浑水,让对花木兰的职责无法继续下去,也控制住了他刚才过激的言行。
殿下的库莫提给了拓跋焘一个“快结束”的眼神,得到提示的拓跋焘心中微定,对着朝臣们丢下了决定:
“今日大朝主要是为了颁赐封赏之事,花木兰之事暂时压下不提,待下个月大朝再另行决定。”
拓跋焘快刀斩乱麻。
“花木兰虽以女子身份替父从军,但军功卓绝,与国有功,诸位不可轻慢。花木兰,命你这一个月在府中闭门思过,不得外出,等候朝廷的旨意!”
“末将,接旨。”
贺穆兰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俯身接旨。
她本来就在家中养伤,这下一个月不许出门,是彻底要“与世隔绝”了。
贺穆兰的女子身份被她自己爆出之后,一直到散朝离宫,也没有人敢上前去和贺穆兰攀谈,更多的人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指指点点,和身边的人小声议论。
但因为拓跋焘“军功卓越,与国有功”的评语,也没有人敢在当面或明面上发出什么不屑的言论,或是对她表示出什么侮辱的言行。
更多的是“好奇”、“不敢相信”和对她外表上的打探。
这样的眼神,贺穆兰在前世还乡替代花木兰之时,早已经习惯了。
而随着“花木兰是个女人”的消息渐渐传了出去,一场由大魏内部发生的变革,由早已不满的汉臣们向着落后的奴隶部落制度发出的挑战,才算是刚刚开始。
风暴,就快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