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the leaves are brown,and the sky is grey
I\\\'ve been for a walk on a winter\\\'s day
I\\\'ll be warmer,if I was in L.A.
California dreaming on such a winter\\\'s day
你最后一次看《重庆森林》是和阿午一起。
当电影的第二部分开始的时候,王菲一派天真地做着厨师沙拉。
背景音乐响起来了。
阿午说:“这支歌真棒,要有张唱片就好了。”
你说:“也许明年过生日的时候,就会有。”
这支歌叫作California Dreaming。
你在找一张邮票。
邮票名为“梅兰芳诞辰多少多少周年”。
阿健要借去应急。
你没问阿健为什么借。
因为阿健借东西从来不说为什么,但是,他很讲信用。
邮册里掉出一样东西,是一张CD。
这张CD叫作California Dreamin\\\'。
若干天前的炎热下午。
阿午对你说:“枝子想和我和好。”
你问:“怎么回的话?”
阿午笑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阿午是一个很随便的人。
但是他非常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而且总是用实际行动去迎合这些评价。
阿午的相貌介于英俊和平凡之间。
一度有人说他很像江口洋介,于是他就把头发留长。后来又有人说他像中田英寿,他就把头发剪成板寸。
大家都认为这是阿午人格上的唯一缺陷。
阿午和枝子的相识归功于树子。
树子是枝子的姐姐。是北外的前校花。
枝子和树子站在一起,总让人想到左拉的《陪衬人》。
但是,与此同时,枝子拥有无与伦比的坏脾气。于是,见过枝子的人都说:“这个女孩子非常的有气质。”
阿午先约的是树子。
阿午接树子去看电影,枝子开的门。于是历史脱轨了。
后来完美的树子每每提起这件事,总是有些恶毒地说,他要演《驯悍记》,你有什么办法。
可阿午的确很成功地征服了枝子。
枝子说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服阿午一个人。
枝子扯着阿午在南外转来转去,于是三天后,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知道枝子有一个长得像中田英寿的男朋友。
你忘记你为什么要收留那条狗。
你为它起名雪莱。
有个叫莫罗亚的人为诗人雪莱写过传记《爱丽尔或雪莱》,爱丽尔是莎剧《暴风雨》中的精灵。
阿午比你更爱雪莱,雪莱比爱你更爱阿午。
阿午出事的时候你正在睡觉。
你在凌晨一点被电话叫醒。
你在迟钝了一分钟后开始飞快地穿衣服。
当你拧动防盗门的时候,妈妈打开了卧室的灯,这么晚了,不许出去。
你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彭天午,他快要死了。
电话来自一个叫作“旭日东升”的酒吧。
老板说,他身上只能找到这个电话号码,是你的。
你曾经跟阿午去过那里。
那个酒吧没给你留下任何好印象。
记得的只有浓稠的酱色的灯光,还有男和女、男和男、女和女各种各样舞着的鬼魂般的影。
你很奇怪阿午为什么喜欢这种地方。
阿午说,每个人的人格里都有自己想保留的部分,他的另一半,在那里。
你坐在床边。
阿午在清晰地呼吸。
清晰得仿佛一个小时以前什么都没发生。
阿午醒来的时候。
你正在想外面的雨,还会下多久。
医生告诉阿午,你为他输了500cc的血。
你的血是AB型。
阿午疲惫地笑了,他一直在找一个和自己血型一样的人,没想到是你。
护士把值班记录掉在了地上。
你帮她去捡,你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日期。
你奔出医院。
雨还在下。
你推开了病房的门。
2号床空着。
刚才的护士走了进来:你的朋友,颅内大出血。
阿午妈妈尖厉的哭声撞到了走廊的这头。
你看见什么东西从手中落下,打了个旋,轻轻地掉在地上。
枝子说,她是为了阿午去的日本。
你问枝子,如果阿午还在,会不会嫁给他。
枝子说,不会。因为马克思说,婚姻是制度化的卖淫,她不想阿午成为嫖客。
这张买给阿午的CD,永远也无法送出。
你决定在每年阿午的生日放给他听。
每年只放一次。
可它从邮册里掉了出来。
这天不是阿午的生日。
你把它放进机子里,按下了Repeat。
于是你一遍又一遍地背叛自己的誓言。
于是你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
好像定格的画面。
All the leaves are brown,and the sky is grey
I\\\'ve been for a walk on a winter\\\'s day
I\\\'ll be warmer,if I was in L.A.
California dreaming on such a winter\\\'s day
California Dreamin\\\'。小π有这么一张,California Dreamin\\\'。供在书架上,从来不许人碰。阿午我不认识,不过我在姑姑家过暑假的时候,来过一个年轻人,留着寸头,他的女朋友很丑。
我的心情有些不好了,小π写出这些奇怪的东西,我的心情不那么好了。
这页纸上写着:
表弟——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
我很生气,因为表弟就是我。这张纸上没有多余的诅咒,我生出来的气好像一拳打在棉花胎上。
小π画了两幅头像在纸上,一幅好像中国版的布拉德·皮特(Brad Pitt),另一幅就比较抽象,好像蜡笔小新。不知道哪一幅是我,我比较倾向于是第一幅,因为比较帅。可是,这幅看上去好像不止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