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家有一个才满三个月的小表弟,姜静之不需要干家务,只用每时每刻地盯着小表弟就可以,她新学了一向技能-换尿布。
久而久之,她还能从小表弟的哭声里判断出他是饿了,还是尿了,或者拉了。
半夜的时候,小表弟总是会哭,她便爬起来拍他的背,安抚他。
姨妈是个很爱打麻将的人。
那天午饭过后姨妈就出去了,平时她都会带着姜静之和小表弟一起去,她打麻将,静之坐在一旁照看。
可偏偏那天独留静之和小表弟在家,静之心里还是很害怕做错事,所以一步也不敢离开婴儿床。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小表弟忽然哭了起来,静之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尿裤子和拉,喂奶粉也不喝,就是在不停地哭。
姜静之一下子就慌了,她跑到客厅用座机打电话给姨妈,打了好几遍也没人接,最后她给姨丈打,姨丈因为工作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好在姨丈的电话一打就通,可姨丈说他在上海。
“静之乖,你先别哭,听姨丈说话,现在马上跑去麻将馆找姨妈,我会打电话让奶奶过去家里一趟。”
姜静之挂了电话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往楼下跑,麻将馆在距离小区八百米的地方,等她跑过去时,脚上磕破皮流的血已经干了。
原来小表弟那样哭是因为发高烧。
小表弟的奶奶先一步到家里送他去了医院,医生说再晚一点后果会很严重。
姜静之赤着脚坐在病房外,听着姨妈和姨丈在吵架,他们是在病房里吵的,但声音大到外面都能听见,护士过来警告他们再吵就赶出去才消停下来。
姨丈出来抽烟时才想起姜静之,他看着她那双脚,眼底流露出愧疚和无奈。
小表弟出院后,姜静之得到了人生的第一双粉色的公主鞋,是姨丈送给她的礼物。
她满心欢喜试穿,可抬头就看见了姨妈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从那以后,鞋子她没再穿过,一直都放在床底下,只有在每晚睡觉前会拿出来看几眼,不管看几次都喜欢的不得了。
可有天晚上她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找到那双鞋,想去和姨丈道歉自己弄丢了鞋子时,却在垃圾篓里看到了被剪得稀烂的粉色小鞋。
姜静之上了小学二年级,她不用再日夜守着小表弟,姨丈升职加薪后给家里请了个保姆。
放寒假的时候,姨丈出了省外出差,为期一个月。保姆阿姨也因为要回老家带放假的孙子,请了假。
带小表弟的活又交给了姜静之,这次她不止要带娃,还要把家里的家务全包了。
早上下楼扔垃圾,遇见了同班同学涂潇潇,她的怀里抱着两个比姜静之脸还要大的芭比娃娃。
涂潇潇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脸圆圆的,眼睛弯得像月牙,特别爱笑。
“你想玩吗?”涂潇潇笑眯眯地把芭比娃娃塞到姜静之怀里。
姜静之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她好奇地问:“这个怎么玩?”
涂潇潇在榕树墩坐下,她扒拉着芭比娃娃的金色头发,声音清脆:“可以给它扎头发,或者给它做衣服。”
“做衣服,用什么做呀?”
“用你的衣服呀,剪开,再用针线缝补就好啦。”
姜静之似懂非懂地“哦”了声,这样一说她还挺想做的。
涂潇潇兴致很高:“你快去拿一件不要的衣服,我们来给它们做小裙子。”
“我没有不要的衣服。”姜静之就两套衣服,冬天再加件棉衣外套。
“你居然没有不要的衣服。”涂潇潇眉毛一拧,眼珠子转啊转,“我好像有条不穿的裤子,给你要不?”
姜静之清秀小巧的脸上瞬间漾起笑意,语调轻快:“真的吗?”
“当然!”
“那我明天来找你。”
涂潇潇笑得很开心:“我会你等喔,一定要来。”
姜静之用力点了点头:“嗯。”
说完,姜静之把娃娃还给涂潇潇,拎起垃圾桶上楼,她待会还要洗衣服和拖地,现在还没有时间玩。
回到家里,一开门就看见了满脸阴沉的姨妈。
姜静之和她对视一眼,礼貌地唤了声,转而走向厨房,再出来时姨妈站在了她的房门口。
“我的玛瑙手串怎么会在你枕头底下?”
姜静之疑惑地看着姨妈,玛瑙是什么?在她枕头下又是在怎么回事?
在她疑问的同时,姨妈已经在向她解答。
姨妈说她偷了那条手串放在枕头底下。
她懵了一瞬,然后立刻否认,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个东西,而且姨妈说她的手串是在她自己房间不见的,她可从来都没进过那间房,更不可能把手串放在枕头底下。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姨妈就是一口咬定东西是她偷的,如果不承认那么今天就别想吃饭。
姜静之委屈地低下头,不想再争论。
她饿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起床就听见了姨妈在和姨丈打电话说昨天那件事,她不知道姨丈说了什么,总之本来在和他哭诉的姨妈突然就变成了破口大骂。
“不是她还能是谁,都在她枕头下发现的。”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她是你亲闺女还是咋地,这样维护她,上次瞎花钱给她买鞋子我还没给你算账呢!”
“行了,懒得和你说,明天我就把她送回到大哥那里去,谁爱养谁养!”
姜静之扫地的手猛然一顿,她垂着眼睑,咬紧下唇看着地上的花生壳,眼眶渐渐变得模糊。
怎么办啊,她还和涂潇潇说好了明天要一起给芭比娃娃做衣服的。
当一向对姜静之不喜也不厌的大舅看见她出现在门口时,整张脸没控制住沉了下来。
大舅之所以会提前把姜静之送走,其实是因为大舅妈的两个外甥要来这边上学,人一多家就乱,思量再三下只能把姜静之送走,等她上初中或者高中再接回来。
姜静之抱着书包坐在角落里,她麻木地看着大舅和大舅妈在商量该拿她怎么办。
她想外婆了。
外婆在她才有家。
“要不看看孤儿院收不收?”大舅妈说。
大舅是个妻管严,这个家是大舅妈做主,这话一出这事基本就定了。
大舅眉头一皱:“先吃饭吧,我下午去孤儿院问问。”
“静之,把书包放到沙发上,洗手吃饭。”大舅道。
姜静之起身往沙发走,放下书包时她无意瞄到了沙发垫上一张发黄的小纸,纸上有一排数字和一个她认识的曲字。
她的心狂跳了起来,记性很好的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年前那个温柔的女人。
“静之,过来吃饭啊。”
“好。”姜静之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转身走向饭桌,拳头握得紧紧的。
午饭过后,姜静之主动地把碗拿到厨房去洗,洗完还把客厅的地给拖得干干净净。
大舅出门了,大舅妈有午睡的习惯,家里的小孩也都出去玩了。
姜静之脚步很轻地走到放座机的柜子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条,照着上面的数字小心翼翼一个一个的按。
“嘟......”
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心惊胆战地瞥了眼大舅妈的房门,确认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后又再按了一遍电话号码。
又是长久的“嘟”声。
她听着这声音是又急又紧张。
正当她不抱希望准备挂断时,听筒那边响起了一道好听的男孩声,那不冷不热的声音无端让她觉得有一瞬间的心安。
“你好,哪位?”
心安过后就变成了无措,这个声音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小王子”。
“不说话我就挂了。”
姜静之慌了,连同手脚都动了起来:“你......我找曲......奶奶。”
话落,听筒那头忽然就没声了,姜静之急得都要哭出来,她颤着嗓子又重复了遍,那边才终于有了声音。
“你怎么了?奶奶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姜静之鼻头一酸,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语气可怜兮兮:“我不想去孤儿院。”
她有一个从出生起就被抛弃送到孤儿院的同学,那个同学说在孤儿院吃不饱穿不暖,还会被年纪大的哥哥姐姐欺负,最可怕的是还不一定能去学校上学。
听完她的话,那边又沉默下来。
她吸吸鼻子,红着眼哽咽道:“可不可以帮帮我......”
“我家又不是做慈善的,凭什么帮你?别打电话过来了。”
随着那边冷漠的话落下,电话也被挂断。
姜静之的心彻底绝望,她呆呆地看着手里那张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落在手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心疼小静之的一天
小季好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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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大家小时候都有没有给布娃娃做衣服的经历
我还用过塑料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