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梁煜闻声停下了动作,循声回头。
一身挺括西装的祁山越站在门口,虽然此刻脸色淡淡,但是气质依旧温润如玉。
他看着江遇暖惊恐的眼神,蹙着眉朝她招了招手:“暖暖,到哥哥这儿来。”
江遇暖瞬间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她动了动手腕,但梁煜没松手。
几秒的沉默。
祁山越扯了下唇角,眼神突然变得狠戾,随手脱掉了西装外套丢在地上。
“梁煜,我给过你机会了。”
说着他步步走来,一脸阴鸷,掀起了白衬衫的袖口,然后一把拽住了梁煜,力气大得出奇,梁煜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他拽得踉跄。
祁山越冷着脸把梁煜摔到地上,梁煜倒在地上痛苦地闷哼了声。
他揪住梁煜的衣领冷笑道:“敢动我家的姑娘,你当我是什么好人吗?”
在祁山越扬起拳头想要砸下去的那刻,江遇暖终于回过神,赶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男人看似精瘦的胳膊,此刻隆起了结实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温热地贴在江遇暖的掌心。
“山越哥哥!”
江遇暖的惊呼让祁山越停顿了。
梁煜终于认识到祁山越的怒火有多可怕,他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朝祁山越笑道:“哥,我们闹着玩儿呢,我这是在闹伴娘,你别当真。”
祁山越眼神冷冰冰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那我今儿要是在这儿把你给打残了,算不算闹着玩?”
他的另一只手还死死地抵在梁煜脖子上,看起来是真的想揍他。
“哥哥,不能在这儿打他!”
今天是祁颖的婚礼,想来梁煜也是他们邀请来的宾客,大喜之日祁山越在这儿把人打了,祁颖和她老公该怎么想。
江遇暖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拉着他的手更紧。
祁山越感觉到了她手心都在出汗,到底不想让小姑娘这样担惊受怕,于是终于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安慰地揉了揉江遇暖的脑袋,“没事儿,别害怕。”
然后转身,主动伸手拉起了地上的梁煜,笑得一脸温文尔雅,“刚刚我也是在和你开玩笑,都是有素质的文明人,我怎么可能动手呢?”
然而梁煜看着祁山越那双丝毫没有笑意的眼睛,却觉得后背发凉。
祁山越拎起地上的外套,没有再理会梁煜,拉起江遇暖的手腕往外走。
江遇暖跟着他到了人多的大厅里,心绪才慢慢缓下来。
“哥哥,你和梁煜怎么认识的?”
“他和小颖的老公是朋友,之前我们一起吃过几次饭。”
祁山越刚答完,另一头又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江遇暖也得去陪着新娘了,两个人没法儿再闲聊。
祁山越临走前又回头看了江遇暖一眼,这回眼底里带了真切的笑意。
“忘了说,暖暖今天很漂亮。”
江遇暖原本要走的步伐一顿,心里跳得厉害,垂下了眼帘。
“谢谢。”
* * *
婚礼仪式结束后,宾客们都在酒店的餐厅吃席。
梁煜没什么胃口,跑到厕所抽了几支烟。
他又想起了刚刚祁山越看他的眼神。
其实沅县小,很多人都互相认识。在祁颖丈夫带他认识祁山越之前,梁煜就听说过关于祁山越的传言。
这位哥可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和善。
听说祁山越高中时,有个混混头子看他一脸文质彬彬,以为是个好欺负的,就想趁机勒索他。
没想到祁山越书包一扔,把人揍得头破血流,最后光明正大地把混混头子送进了派出所,而他自己则以正当防卫的理由,毫发无损地回家了,第二天学校还特意给祁山越发了个好人好事的奖状。
从此以后祁山越就上了沅县小混混的黑名单,成了不能惹的人物。
因为他们不怕莽夫,就怕这种拳头狠厉,头脑又过于聪明的人。
梁煜心里暗骂今天倒霉,不过幸好刚刚有江遇暖拦着,祁山越没动他,不然以祁山越的那个力气,他还真没法反抗。
他把烟头扔进马桶,冲完厕所以后刚走出来,就看见祁山越正在洗手台前慢条斯理地摘手表。
听到动静,祁山越抬眼从镜子里看了眼梁煜,没什么语气道:“出来了啊,正好。”
他把腕表放在洗手台上,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梁煜。
梁煜感觉不妙。
下一刻祁山越走过来直接一拳砸到梁煜腹部。
祁山越是医生,没有人比他更懂打哪里才又痛又不致命,怎么打才不留一点痕迹。
几拳下去,梁煜痛得半跪在了地上,狼狈地咳嗽。
祁山越终于停了手。
他弯腰凑到梁煜耳边,声音低沉。
“以后离江遇暖远点儿,不然我看到一次揍一次。”
说完他转身,拿起自己腕表,一边气定神闲地戴表,一边走了出去。
* * *
祁山越的席位和江遇暖挨着,他入座时江遇暖已经吃上了。
今天她陪祁颖忙前忙后,现在早就饿得不行,看到祁山越也顾不上寒暄,拼命炫面前的一盘北京烤鸭。
不一会儿江遇暖就被饼子塞饱了,但是还有些意犹未尽,便看中了桌上果盘里的荔枝。
江遇暖为了搭配伴娘服,昨天晚上特意给自己贴了一副淡粉色的甲片,十个指甲光泽透亮,泛着晶莹的粉色,显得她纤纤十指也像荔枝肉一样娇嫩香软。
这是她第一次戴甲片,不知道是操作时手法有问题,还是单纯的不习惯,江遇暖总觉得戴上它们做事极为不便,时刻都担心甲片会被弄掉。
比如此刻,她拿着荔枝无从下手,粗糙坚硬的外壳似乎能轻易撬翻她的甲片。在饭桌上用牙咬,似乎又太过粗鲁。
江遇暖犹豫两秒,偷偷凑到祁山越耳边,小声道:“哥哥,你能帮我剥荔枝吗?我好想吃。”
祁山越正在喝水,闻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她小眼神乌溜溜的,微蹙着眉,又苦恼又委屈的样子。
他放下茶杯,笑着“嗯”了声,完全没问江遇暖为什么不自己剥,好像她提什么要求,他就会去照做一样。
他抬手取了几颗荔枝,开始慢慢地剥皮。
同桌的朋友在跟他闲聊,祁山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手里的动作没停过。
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枚暗红色的小果子,从顶部开始,一点点撕开硬质的果壳,露出里面湿润嫩白的果肉。渗出的果汁顺着他细白的手指汩汩流下,一直蜿蜒到清瘦精致的腕骨上,在一道青筋处停下,垂悬欲滴。
祁山越手指微动,将完整剥出的新鲜果肉放进手边干净的瓷碟里,而那滴甘甜的汁水也随着他的动作滴落在桌布上,留下一枚暗色的水渍。
江遇暖盯着他的手指,突然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然看得有些口渴。
瓷碟装满了一盘,祁山越用桌上的湿毛巾擦干了手,一边跟人说话,却自然而然地将盛满果肉的瓷碟推到了江遇暖眼前,她便讨好地朝他笑了笑。
朋友看到了两人的互动,笑着调侃道:“祁哥,你这一盘妃子笑真是应了景。”
这荔枝品种名叫“妃子笑”,是祁颖特意找人从南方果园里寄过来的。果大核小,粒粒饱满,汁水甘甜。
只是配合上祁山越和江遇暖的互动,还真有了点“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意味。
江遇暖的脸刷一下红了,听这调侃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
祁山越的眼睛饱含笑意地看着她,“别理他,吃吧,哥哥再给你剥。”
说着,又拿过一个新的瓷碟。
江遇暖哪里还好意思,刚想让他自己好好吃饭时,看到对面来了个人。
梁煜姗姗来迟,不知为何,走路似乎还有点踉跄。
他的座位正对着江遇暖,但是拉开凳子落座后,却始终没正眼看过她。
江遇暖也不想理他,权当他不存在。
但是桌上有人好奇道:“梁煜你怎么了?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
梁煜顿了下,下意识瞄了眼祁山越。
祁山越压根儿没抬眼,若无其事地用他那双方才行过凶的手,慢慢悠悠地给姑娘剥着荔枝。
刚刚他打完人根本没有威胁梁煜不许说出去,似乎是认准了梁煜不会说,或者说就算被说出去,他也丝毫不在乎。
但梁煜确实被他死死拿捏了。
众目睽睽之下,先不说梁煜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被人揍了一顿,就算他说出来,他身上连个伤口都看不见,怎么证明自己被揍了?况且就凭祁山越在亲友中的完美形象,根本没人会相信他的话。
梁煜长出一口气,稳了稳情绪,笑道:“刚刚不小心撞到柱子上了。”
这时祁山越终于抬头了。
他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语气自然,“这么大人了走路怎么还能撞上?以后可得当心,要是撞伤了记得来找我,我帮你看看。”
如同一个关切晚辈的大哥哥。
梁煜看着他的脸,总觉得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嘲讽,于是咬牙切齿道:“谢谢祁哥关心。”
江遇暖懵懵地看着他俩一来一回,有些不太明白。
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兄友弟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