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江遇暖没说话。
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戳破心思,她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嘴巴没有承认,但是耳朵却欺骗了她。戴着太阳花耳夹的两只耳朵,充血红透,像是马上要烧起来了一样。
祁颖看她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说:“喜欢就去追他啊!我发誓,我真觉得我哥对你不一样!如果你去追他,我还可以当你的僚机呢!”
江遇暖嫌弃道:“你不靠谱吧。”
祁颖不满意,“怎么不靠谱了?我好歹也是结了婚的人,总比你一个母单靠谱吧。”
事实上,祁颖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江遇暖压根儿没把她的话当真。她很有自知之明,在感情的事情上面,她和祁颖两个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个脑子。
祁颖见撺掇不动江遇暖搞事情,就想撺掇江遇暖陪她搞事情。
明天凌晨就要起来化妆的新娘,竟然今晚还想去酒吧逍遥,江遇暖真的怀疑她脑子里面装的是麻辣烫。
祁颖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去,少有的在江遇暖面前示弱,拉着她的手臂摇来晃去,“暖暖,明天我就结婚了,今晚是我最后的单身夜,你就陪我去吧。就我们俩,我也不喝酒,玩一会儿就早早回来,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江遇暖被她晃得犹豫了。
犹豫就会败北。
跟着祁颖坐上出租时,江遇暖才觉得自己像个大傻叉,竟然就这样被祁颖给忽悠出来了。
她开始思考明早的婚礼上如果出现一个醉醺醺的新娘,她是不是该当场跪下来给祁家赔罪。
幸好最终祁颖没能得逞。
出租车刚开到酒吧门口,祁颖就接到她妈的电话,威胁她不马上回家的话就把她老公的腿砍断。
祁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妈,因为她妈是杀猪的。
江遇暖心里顿时有些同情祁颖的老公了。
吓得祁颖脚都没敢落地,又关上车门让师傅把她原路载回去了。
江遇暖没跟她一起回去,秉持着国人“来都来了”的传统理念,打算进酒吧去坐坐。
“遇光”开在沅县商业主街后面的一个半坡上,是沅县最大的酒吧,装修得花里胡哨,几乎所有爱玩的年轻人都聚集于此,江遇暖高中就听闻过其大名,但是一直没机会进去瞧瞧。
其实江遇暖并不爱泡吧,对于不爱喝酒、不会蹦迪,又不是为了物色异性的人来说,酒吧纯属是花钱买罪受的地方,除非当场有不错的驻唱歌手。
江遇暖走进去的时候发现今晚还真有驻唱歌手,唱得倒是一般,不过有个氛围也不错了。
员工把江遇暖往里面引,一个人进酒吧的实在少见,晚上酒吧又人满为患,对方问江遇暖接不接受拼桌。
江遇暖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一看。
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一群年轻的男女围坐一桌,沙发最中间坐着的那个男人,长得不错,但却一脸狠戾,额角有个不大的月牙状疤痕。
他指尖夹着一支烟,嘴里吐出一口烟雾。烟雾渐渐模糊了男人的脸,江遇暖却不由地后退了两步。
她想立刻离开这里。
今晚她就不该一个人踏入这家酒吧。
然而酒保见她想走,伸手拦住她,企图挽留生意:“小姐姐别走啊,今晚我们老板的朋友会来驻唱,特别帅的大帅哥,唱歌也一绝,要是走了实属遗憾啊!”
江遇暖此刻对什么帅哥,什么唱歌完全不感兴趣。
她要走。
酒保突然指着舞台旁边,兴奋地拉着江遇暖的胳膊,像是笃定她会为此而留下一般的语气,“你快看快看!那个帅哥就是!他来了!”
江遇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侧边。
舞台上刚演唱完的歌手走下来,跟他说了些什么,然后把身上挂着的吉他递给他。那人单手拎过吉他,随意地抵在脚边放着,说话时脸微侧,线条清晰的侧脸暴露在灯光下。
江遇暖终于看清。
竟然是祁山越。
她愣在了原地,也忘记了要逃走。
他单手插兜站在那儿,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和黑色工装裤,脚下踩着白色板鞋。额发有些长了,凌乱地耷拉在他的眉眼间,下颌线清晰,脖颈修长,侧影看来喉结凸起明显,在灯红酒绿的衬托下格外有几分色气。
江遇暖很少见他穿深色的衣服,原以为浅色更能衬他,然而今夜的黑色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截然不同。
像是挣脱了枷锁,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有种散漫又桀骜的气质。
祁山越显然没有注意到江遇暖,仍在台前和歌手交流着什么,他唇角翘起,笑容带了点痞气,一把拎起地上的吉他抱在胸前,随手弹拨了几根弦,然后走上台去。
舞台上的灯光原本是暗红色,照在狗脸上都能品出几分朦胧美来,但是灯光老师似乎知道舞台上的人得天独厚,在他落座在高脚凳上的那一刻,突然将灯光换成了一束暖黄色的光柱,将台上人的五官清晰地暴露在灯光下。
于是喧闹的舞池渐渐安静了下来,多了些窃窃私语。
有女生拿出手机偷拍,悄悄讨论:“我靠好帅啊,这该不会是哪家的糊咖爱豆吧?”
祁山越对于舞台下的动静毫不在意,坐在凳子上,一脚踩在横撑上,一脚踩在地上,吉他搁在大腿上,低头在调试琴弦。
神态轻松懒散,丝毫没有被人围观的慌张和局促,好像他很习惯这种感觉。
江遇暖觉得这样的祁山越让她有些陌生。
他一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了江遇暖耳中。
唱的是《loving stranges》,轻缓浪漫的调子,配上他略带沙哑的嗓音,让这个喧嚣的酒吧有了一种清吧的氛围。
——“like you do when you lie, when you’re not in my thoughts,like you do when you lie, And I know it’s not my imagination。”
(你说谎的时候,不会站在我的视角考虑,当你说谎的时候,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幻想。)
江遇暖曾经在李俪卓的手机相册里,看到过祁山越高中校庆时,在主席台上穿着校服弹钢琴的照片,却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抱着吉他在酒吧吟唱。
爱上一个陌生人。
她觉得自己过去那么多年,好像也爱上了一个陌生人,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江遇暖站在原地,盯着台上看了几分钟,像魔怔了一般,不自觉地朝舞台越走越近,祁山越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然而下一刻,她眼前一黑。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旁的尖叫声先给了她答案。
“怎么停电了?”
“没人管一下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酒吧还能停电?”
拥挤之间,江遇暖被人撞得身形不稳,惊呼了一声。
黑暗中听觉似乎异常灵敏,江遇暖听见不远处有吉他搁在地上的响动,接着是踩在木质舞台上的脚步声,隐约可以看到是祁山越从台上下来了。
高大的身影挤到她身边,他单手握着江遇暖的手肘把她扶稳,“没事吧?”
江遇暖不敢说话,唯恐对方发现了是她,于是用力摇摇头,然后才想起来摇头他恐怕看不清。
然而此时拥挤吵闹更甚,江遇暖被挤得几乎钻进了他怀里,有清冽的香味和微微的酒味。
祁山越的声音明显有些恼火,“别挤了,小心发生踩踏事件。”
酒吧的工作人员也打着手电筒开始疏散人群,“大家别慌张,酒吧电路出现了问题,正在抢修。”
江遇暖离祁山越很近,气息相缠,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体温,实在是有些无力招架,正想后退一步,背后又突然挤来一股力道,于是她结结实实撞到了祁山越的胸膛,嘴唇也贴到了某处温热的皮肤。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顶上去的,江遇暖觉得自己嘴唇都被牙齿磕破了,祁山越的感受想必也不会愉快到哪儿去。
她明显感觉到他僵住了。
而酒保持着手电筒正在往过走,光柱即将照到他们。
江遇暖几乎是下意识地逃跑。
她一下子从祁山越怀里退出来,挤进了身后的人群,借着周围手电筒的微光,硬生生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溜出了酒吧。
外面的冷风一吹,江遇暖才有一种回归现实的感觉。
她的脸颊滚烫,心砰砰直跳,脑袋也晕晕乎乎的,明明滴酒未沾,却好像是已经醉了一样。
她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幕,还觉得像是梦一样。
摩托的声音呼啸而来。
江遇暖回头,发现酒吧门口又出现几个人。
是刚刚差点和她拼桌的那几人,脸上带疤的男人也站在其中,正往一辆机车上跨腿。
江遇暖打了一个寒颤。
刚刚被冷风吹时她都没有这么透心凉。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退到了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
那群人里有人嬉笑着高声问道:“梁老板!今晚咱们还去别的地方继续吗?”
被叫做梁老板的男人跨坐在机车上点了支烟,眉头紧皱,看起来有几分凶悍。
“不去,散了吧,老子明早还有事。”
江遇暖静静地看着那群人骑着机车四散开,终于松了口气。
刚刚那位“梁老板”,全名叫做梁煜。
他额头上的那块疤,是江遇暖砸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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