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老徐为什么那么讨厌江遇暖啊?”
“你不知道吗?她可是个关系户。”
听到厕所隔间里传出的这两句话,江遇暖刚踏进厕所的脚步下意识放缓了些。
和她同一批进学校的实习老师有好几个,其中有个叫姚织的最爱在背后嚼人舌根,江遇暖一下就辨认出后一句是姚织的声音。
第一反应是有些好奇,自己会被人在背后传成什么个妖魔鬼怪。
于是江遇暖一边蹑手蹑脚地走到洗手池前,把手上的隐形眼镜盒放下,一边竖起耳朵去听。
“你没听说过吗?江遇暖她爸是教育局的领导,听说她毕业以后家里蹲了半年,秋招都混过去了,还不肯出去工作,幸好大学考了个教资,她爸就想办法把她塞进咱们这所私立学校了。”
姚织隔壁隔间传来同事附和的声音。
“天呐,竟然是这样?之前见她整天一副假清高的样子,也不爱跟我们聚餐团建,结果是个啃老的关系户,那她一天天装给谁看啊。”
江遇暖从裤兜掏免洗洗手液的动作一顿。
其实她们说的也差不多是真的,不过有两件事说错了。
——江遇暖不是假清高,纯粹是太懒了,所以才疲于社交。
另外,她真没在家里蹲着啃老。
江遇暖大学本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从大二就开始尝试写作,虽然一直没能写出什么大成绩,但也勉强能养活自己。
大学毕业后考研失败,又不想考公,本想尝试全职写作,江母说什么都不同意,觉得全职作家就是全职“坐家”,与无业游民无异,所以才非要把江遇暖塞进这所私立小学。
江遇暖自己是一点也不喜欢当老师,但是又拗不过她妈,所以只能不情愿地被安排。
此刻听到姚织这些话,她倒不是很生气,也懒得这种人一般见识,于是自顾自地从裤兜里又掏出了包湿巾。
江遇暖有轻度近视,上班时习惯戴隐形眼镜,今天已经佩戴了十几个小时,眼睛酸涩不已,所以趁下班前到厕所,想洗净手把隐形眼镜摘掉。
但是此刻她又怕水声惊动隔间里聊八卦的人,于是只是用免洗洗手液搓了搓手,又用抽出一张湿巾擦了一遍指缝。
对着镜子摘眼镜时,姚织又说话了。
“可不是嘛,小姑娘看着漂漂亮亮的,不过也就是个华而不实的草包。我就不喜欢这样的人,老徐也最看不惯这种关系户,听说他本来早几年就能升主任,结果就是被关系户给挤掉了,所以现在看江遇暖也格外不顺眼。这不,今天我跟他说我大姨妈来了不舒服,问他能不能安排江遇暖代替我值周,他二话不说就点头了。”
这话语里多少带了点炫耀的意思。
同事立马顺势拍马屁,“老徐可真疼你啊。”
老徐是刚上任的年级主任,非常喜欢在实习生面前作威作福,姚织仗着自己有点姿色,早就巴结上了老徐,甚至还经常暗暗炫耀。
按说所有代课老师和实习老师都要轮流值周,就是负责每天放学后盯着每个孩子被家长接走,若是家长迟迟不来,有时能等到傍晚去,非常耽误晚饭和休息时间。
江遇暖上个周已经值过了,结果今天下午老徐又安排她值周,却没说原因。
虽然不情愿,但是她初来乍到,又是实习生,不想这么早早就得罪领导,所以只好闷声应下了。
其实她对于姚织这些不痛不痒的闲话无所谓,但是没想到她连着两周被压榨值周,竟然也是姚织在背后撺掇的。
江遇暖心里隐隐冒出点火,觉得有些憋屈。
摘下隐形眼镜放进盒子里,江遇暖啪地一声盖上盖,这时厕所隔间也传出冲水声,姚织和另一位同事先后从隔间出来。
江遇暖则不急不缓地站在洗手池前,将台子上的免洗洗手液、湿巾和眼镜盒一样一样装进工装裤的口袋里。
姚织一出来就看见了江遇暖,吓了一跳,心里寻思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刚刚那些话她听到没有。
另一位同事也是一脸心虚的样子,和姚织对了下眼神,然后默默地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洗手。
镜子前一共三个洗手台,江遇暖还没离开,而且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姚织和同事只好分站她两边。
江遇暖个子高,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T和军绿色工装裤,脚踩马丁靴,一头浓密的羊毛卷扎成高马尾。
她一张小圆脸娇憨甜美,但是此刻冷着脸不说话,整个人透着几分叛逆飒爽,看起来像是个高傲公主,衬得旁边两人倒像是小丫鬟。
平时江遇暖虽然不爱社交,和同事们关系也一般,但是礼数周全,见面也会点头微笑,她人长得甜,一笑起来就冲淡了身上高傲的气质,显得挺单纯热情。
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是从来没见过的,姚织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于是尬笑着主动搭讪。
“快放学了,暖暖你还不走啊?”
江遇暖觉得好笑,姚织这不是明知故问,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终于慢条斯理地收好了自己的东西,双手插兜侧靠在台子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姚织。她没戴眼镜,眼睛有些虚焦,显得好像有些目中无人一样。
“走什么走?我可得去值周了,毕竟又没人疼我。”
姚织闻言表情一僵。
江遇暖说完就直起身,往外走了两步,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道。
“对了,你们发现没?老徐最近肚腩好像又大了,刚才我看他衬衫扣子都崩掉一颗。你们说,是不是老徐老婆做饭太香?还是……他太馋嘴了,在外面偷吃?”
江遇暖皮笑肉不笑,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姚织一眼。
老徐是有妇之夫,还是个大肚腩的油腻大叔。这两件事是姚织最不想提起的痛脚,江遇暖偏偏要两件都提,膈应不死她。
她虽然今天因为姚织吃了亏,但也不能吃闷亏。
同事在洗手台前尴尬得不敢抬头,拼命继续洗手,假装自己不存在。
而姚织闻言气得面红耳赤,指着江遇暖道:“你什么意思?”
江遇暖歪了下头,一边往外走一边无所谓道:“就你想的那个意思呗。”
反正谁惹她不高兴了,那么对方也别想得意。
***
下午五点半,嘉南小学准时放学。
江遇暖早早收好了自己的包,她妈发微信说今天炖了红烧猪蹄,让她早点回家。但是此刻她只能挎着包在学校门口的感应门前,盯着孩子被家长一个个接走。
最后还剩一个孩子的家长迟迟没来,江遇暖不算是个有耐心的人,再加上惦记着红烧猪蹄,急得直跺脚,给家长打了三遍电话都没通。
那孩子是离异家庭,小小年纪就很会看人眼色,捏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小心翼翼地说:“老师,您先走吧,我去保安室等就行。”
江遇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焦躁可能影响到了孩子。
她对不负责任的家长不耐烦,但作为老师保证学生的安全是义务。
江遇暖笑了下,从口袋里摸出个鸡蛋。是她午饭从食堂拿的,本来准备下午饿了加餐,结果忘了吃。
她把鸡蛋递过去,摸了把孩子的头发,语气温和,“饿了的话先把蛋吃掉吧,没事,老师陪着你。”
江遇暖从前没有当老师的经验,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当老师,所以时常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但是她一直也在认真对待学生。
耐着性子等着最后一个学生被接走,江遇暖心里也算有点成就感,觉得自己今天也尽职尽责了,然后拎着包往家里走。
其实学校到家步行也就十几分钟,但是想着红烧猪蹄,江遇暖就准备抄条小路走回去。
巷子狭小悠长,穿堂风很凉。
江遇暖脚刚踏进去就后悔了。
平时这条巷子人就少,她从来不敢一个人走的。
正想着,果然看到不远处有响动,好像前面有三个人纠缠在一起。
江遇暖抬头望去。
傍晚天色已暗,刚好在这一刻路灯骤然亮起。
路灯下一个满脸猥琐的男人,穿着紧身牛仔裤和豆豆鞋,被另一个男人揪住了衣领。
动手那人站在路灯之外,看不清模样,但是很高,比猥琐男生生高出一个脑袋。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套头卫衣和灰色运动裤,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插兜站着,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控住了对面的猥琐男。
在光影之下,江遇暖眯着眼能勉强看清那人侧面的下颌线,凌厉清晰,鼻梁高挺,弧度优美。
浑身都透露着一种嚣张又闲散的气质。
看起来很拽。
一个穿着粉红色小香风套装的大美女正瑟瑟发抖地躲在男人的身后,揪着他卫衣的一角。
黑卫衣的男人揪住对方衣领的手不算用力,但是气势凌人,他垂头看着猥琐男,淡淡低声。
“以后出门管好你的手。”
明明没有说什么狠话,语气也随意,但就是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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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学霸高岭之花(实际笨蛋黏人精)×热情明亮小太阳(实际理智自持)】
【努力的天之骄子×不屈的寒门贵子】
1.
被接到宋家的那一天下了大雨,郁星辰被淋了个彻底。
身上狼狈,鞋上泥泞。
走进别墅的那一刻,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楼梯上下来,白皙清隽的脸,看向她的目光嫌恶。
郁星辰听见宋京熙冷冰冰的声音。
“滚出去。”
很久以后,在学校里。
有人看到郁星辰穿着小白鞋,踩过水洼跑向宋京熙。
而向来眼高于顶的少年蹲下来,用干净修长的手指帮女孩系沾了水珠的鞋带。
声音轻轻地埋怨:“教了你多少遍,不系紧会摔跤的。”
2.
郁星辰曾经亲眼见证隔壁班的班花羞答答地给宋京煦递情书。
而他则一本正经地回复对方:“我对谈恋爱没有兴趣。另外,这封信里‘的得地’的用法全错,建议你回去好好学习一下。”
班花梨花带雨地跑开。
郁星辰那时明白了宋京熙这个人,智商超群,却天生冷漠,心冷嘴硬。
直到某天。
宋京熙在准备竞赛期间还熬夜帮她复习,终于在她做题时睡了过去。
郁星辰看着他精致的侧脸,睫毛纤长,鼻尖挺翘。
于是忍不住低下头闭上眼,悄悄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却不知何时,对方已经睁开眼,静静地凝视她。
然后他坐直身子,凑过来,唇边带笑。
“该我了。”
3.
郁星辰一直以为当初宋京熙是不愿意她住进他家的。
但她不知道——
宋京熙十五岁时,宋母认识了一个多灾多难的山村姑娘,每天为她担心得夜不能寐。
宋京熙对母亲说:“你把她领回家吧。”
母亲:“可是我怕照顾不好她。”
宋京熙看了眼小姑娘的照片,一双大眼睛光彩潋滟,笑得像朵向阳花。
他面无表情道:“我会学着照顾她。”
后来他们诸多缘分,都起源于他多看的那一眼。
4.
郁星辰刚被宋家领回家时,满心感激,又无以回报,突发奇想在别墅的开放式厨房里做了拿手的大锅菜。
结果浓烟升起,警报鸣响。
楼上的宋小少爷穿着睡衣拖鞋奔下来,扛起郁星辰就往外跑。
后来警报解除。
他的脸色冷若冰霜:“以后不许在我家做饭。”
郁星辰被他吓得结结巴巴:“可、可是我喜欢给你们做饭。”
宋京熙:“……”
生日时父母问宋京熙想要什么。
他目光落在吃了满嘴奶油的郁星辰身上,思忖片刻。
“想要给家里的厨房装个门……最好再装个空调,冬暖夏凉。”
宋父&宋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