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素来挂满和煦笑容的脸上面无表情,面色渗透着惨淡的白。
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不会开心到哪里去吧。
那个带给他少年时代无数耻辱、磨难、艰辛的杀人犯父亲,回来了,像是在告诉他,那是他血液中不可抹杀的一部分一般。
他将文件收好,温和有礼的和警察道别,离开,全程表现的自然且正常。
走出警局,外面的阳光很暖,他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彻骨的冷。
他望向远处剧场的位置,苏年年在那里赢了比赛,得了冠军,收获了无数掌声。
真好,她终于从当年的阴影中一点一点走了出来,重新站在了明媚灿烂的阳光下,身边还有一个优秀的男孩子陪伴。
而他呢?
没人知道,当年的事故给他带来了什么。
少年天才,正是轻狂张扬的时候,却被冠上了杀人犯儿子的称号。
那几年颓废的不仅仅是苏年年而已。
他曾经恨过、怨过,但他始终记得母亲说过的话:你的人生无需别人插手,只要你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他人的眼光?
可是……怎么能一点都不介意呢。
江暮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途径一所小学,里面刚好是放学的时候,一群穿着校服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从学校里面飞奔出来,脸上是肆意畅快的笑容。
他站在路边呆呆看了会儿,面无表情的去了圣音附近。
这一片是居民区,有好几个小区,他轻车熟路走进了其中一项,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看到了那个正在喝酒的男人。
男人衣着邋遢,胡须凌乱,喝的是最便宜的二锅头,坐在水泥台阶上一口一口的灌,脚边堆了三四个空瓶子。
便利店老板一边嗑瓜子,一边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江暮只觉得心底一阵苦涩,缓缓走到男人身边,在他身前蹲下。
男人感应到有人来,反应极快,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咣当——
他手里的酒瓶掉在了地上,嘴唇翕动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湿了眼眶,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暮低声问:“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没人回答,像极了自言自语。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呵,我竟然会问这么蠢的问题……”苦笑了声,江暮忽然语气凌厉起来,“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啊!你还回来干什么!”
男人无声的恸哭着,颤。抖着伸出手,试图想摸摸江暮的脸。
江暮躲开,面无表情的在他身边放下一个信封。
“你走吧,去哪里都好,别再回来了,也别让我再见到你。”
男人眼眶充斥着血红色,拳头握紧,颤颤巍巍站起来。
两个男人无声的对峙了许久,终于,男人捡起信封离开。
便利店老板嚷道:“哎,小伙子,你别搭理那种人啊,他就一流浪汉,没事还爱虐待小动物,我们附近几个小区的猫猫狗狗没少遭罪!可遭人嫌了,这种人啊,还是赶紧去祸害别人啊,走的越远越好。”
江暮哑声道:“他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