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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初试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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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窝子在望。

多人立在草窝子的边丘上,朝他们张望,“宋问”是其中之一。

龙鹰早猜到商月令不会错过这场演练,而她身为场主,好该在场决定。

龙鹰收缰缓马。

离他最近的穆飞落后十多丈,首先赶到,叹道:“小飞常自诩马技,到今天方知是夜郎自大,范爷可将马技一并传我吗?”

龙鹰道:“历练!只有将自己投于凶险的环境里,方能发挥出潜藏的力量。马儿亦如是,不过我的情况比较特别,可令任何马儿发挥得淋漓尽致。”

其他人陆续赶上来,不用看亦知没有人不口服心服。

龙鹰与穆飞带头朝草窝子驰去,其他人跟在后方。

忽然梁石中从后而上,来到龙鹰另一边,众人以为他有话和龙鹰说,可是他只是神情惊异的看龙鹰,不发一言。

穆飞向梁石中奇道:“小中有话想说吗?”

梁石中神情古怪的道:“你们没听到范爷说‘小中,我左’的话吗?”

众皆愕然。

龙鹰笑道:“技术就在这里,声音是一种波动,高手可将这种波动约束,像暗器般发出去,其中还有很多微妙之处,难以一一尽述。开始有信心了吧!”

众人齐声应喏,斗志再闯高峰。

两方准备下场操练之际,商月令偕龙鹰到场边说话。

除两队人马外,来打点的牧场人员有十多人。

最吸引龙鹰注意的是商月令的贴身爱婢,也是牧场诸婢之首的安雯,亦有随来,出落得如花似玉,健美漂亮,见龙鹰注意她,吓得有那么远避那么远,不用猜已知她清楚自己是未来的姑爷。

想起小魔女和青枝的关系,也心中释然,只求神拜佛老家伙们不会从这些细微处瞧穿他和场主的关系。

商月令道:“你该晓得为何会有这场操练。唉!真想让你用我的坐骑。”

龙鹰道:“你是指‘腾云’吗?”

商月令道:“当然不是,‘腾云’只是场主借给宋问用的坐骑,她的首席爱骥叫‘念龙’,比‘腾云’更胜一筹。”

龙鹰大乐道:“‘念龙’。哈!有意思呵!”

商月令没好气道:“尽管取笑。我特别来找你说话,是要提醒你,今仗如果你没法显示出能与关中队有争胜的实力,纵胜犹败。明白吗?”

龙鹰轻松的道:“这么说,只要小弟在第一局全取三球,场主可终止比赛,作出决定。”

商月令欣然道:“和鹰爷说话,不用说废话。都凤代宇文愚向大总管传话,如你落场,关中队绝不留手。”

龙鹰冷哼道:“他奶奶的!宇文愚根本不晓得两天后他们面对何物,小弟会令他大吃一惊。”

商月令欣然道:“真好!激起鹰爷的火气哩!肯定好戏连场,到你落场了。”

马球抛往上空。

龙鹰和执事柳明清策骑立在马球场中央,争夺先手权。

开球礼由宋问主持,立即退到场外去。

由于只是操演,故没人唱筹,不设筹旗。

少壮队下场的是穆飞、商雄一、柳正、陶文楷和梁石中,另一边是宋明川、商遥和四位执事白廷、柳明清、梁俊和商慎始。

四位执事中又以柳明清球技最佳,故被派出来与“范轻舟”较量,不过只看他和“范轻舟”的姿态,高下立判。

当球儿被送往上方,柳明清立即变得像一条扯紧的弓弦,全神贯注。

龙鹰却是一副闲逸写意的神情,似不知有何事发生,对正朝地面回落的球儿不看半眼,更不在意。

柳明清动了,鞠杖上冲,似是直撞往落下来的球儿,眼力高明者则看出他使的是“挑”的手法,将球儿反送己阵,理该是位于他左方后侧的另一执事白廷。

牧场元老队的阵势属全攻型,柳明清、白廷和梁俊、商慎始两前两后的成四先锋制,一旦得球在手,四人将组织全面入侵的强大攻势。宋明川和商遥负责后防,两人以年纪计至少在马球场上打滚超过三十年,经验无比丰富,懂捉球路,要过他们连手的一关实不容易。

比对起来,少壮队阵不似阵,还像是散乱无章,大违元老们以往的苦心教诲,哪会明白无章胜有章,既不知其所守,故不知何所攻,阵式章法尽在龙鹰的脑袋内。

龙鹰也动杖了,敌我两枝鞠杖在空中交错而过,一闪即收,球儿一如所愿朝白廷投去,不过在这时仍有闲暇留意柳明清神色者,当知实况和表象该是两回事,柳明清明显地吃了个哑巴亏。

柳明清的表情少壮队一方人人瞧得清清楚楚,但却没人有足够眼力看穿龙鹰的杖法,以穆飞的高明,商月令和商豫的“旁观者清”,看到的是柳明清的确先挑中球儿,却掌握不到龙鹰的球杖干过什么好事。

宋明川、商遥等只能看到柳明清的背影,瞧不见他的表情,还以为范轻舟不过尔尔,尚未入流,被己方将球儿手到拿来,齐声叫好。

白廷不虞有诈,拍马前冲,打定主意接得球儿,立即沿东边线朝南门推进,牵动对手时,才将球送出来让伙伴们接力。

穆飞忽策骑沿东界全速驰至,却丝毫没有和他抢球之意,因为依他来势,白廷接球的一刻,穆飞会在他左方三丈外收不住马势的朝北球门的底线奔过去。

球儿着地后,斜斜滚往白廷前方的位置,马到得球,确属最上乘的妙传。

少壮队全动员了,竟没人有守后防的意思,来个冲击战似的,随从中路突入的龙鹰全体进犯,声势逼人。他们采取的战术,是老家伙们从未想象过的,熟悉的牧场子弟,仿如变成了从未碰过面的陌生人。个个气吞牛斗,大有任我纵横的气概。

龙鹰催骑疾跑,撇下来不及掉转马头的柳明清后,朝商遥和宋明川两老间的空档飙刺。

场西的梁俊和商慎始则有点乱了阵脚,原因在把握不到敌阵的变化,最要命是不知其目的。

依正理,他们理该朝前推进,过中线,入南场,以接应得球后立即推进的白廷,好展开首轮硬闯强攻。可是少壮队其他四骑全冲将过来,南场顿变无人之境,天下间怎可能有这般便宜的事?谁不为之犹像,陷于进退难择之局。

柳明清掉转马头,狂喝道:“有诈!小心!”

不过他的警告来得太迟,而即管及时,怕亦难以改变比赛的发展,皆因连柳明清亦不知诈在何处,又即管知道仍无从化解。

原来柳明清确挑中马球,只恨龙鹰后发而至的鞠杖就在紧接他挑中马球后再加一杖,注入了截然不同的劲道,彻底改变了球儿的效性。论高低,比之宇文朔于准决赛的开球礼所用的手法,更神乎其技,近乎没有可能,显示出龙鹰对柳明清的杖势、速度、劲力、方向,掌握至毫厘不差的精准程度。

在场外观战的商月令、商豫和十多个牧场子弟,人人不明所以,不过只要看柳明清的神情,谁都晓得球儿已给龙鹰做了手脚。

“噗!”

柳明清警告的话声刚落,白廷的球杖已触碰到滚到马前的球儿,他已非常了不起,改以杖端推球为横拨,且含暗劲,务要令球儿不离球杖左右。

没人想过的事发生了。

球杖相触。

球儿竟像活过来似的,有着自主的能力,顽童般从草地上疾弹起来,急旋着跳离白廷,最神妙是着地后继续旅程,直往从南场沿东线赶上来的穆飞前方陀螺般旋去。

元老队上下齐叫糟糕,纷纷回防,却是悔之已晚。

从一开始,龙鹰便以魔音传声之术,指示己队每一个人,当是练习,务要令队友清楚知道,没犹豫地去执行命令实为致胜的唯一法门,以达到他如臂使指的团结和合作。

自然而然,龙鹰视球场为战场,将战场那一套搬到马球场来应用,第一招使的,正是惑敌、误敌和克敌。

龙鹰并不懂江湖的“腹语秘术”,他用的是原始的方法,就是张口却两唇不动,纯以喉腔发音,再与魔气结合,然后往传话的对象投去,等如另一种的传音入密,但更灵活和高效,即使眼睁睁瞧着,亦难识破玄虚。

第一球是不容有失,如输掉此球,他成功激起的斗志士气将立告崩溃,这场操练亦不用继续下去了。

穆飞厉叱一声,夺球在杖,没停留的沿东线直逼对方的底线。

两老无奈下分出宋明川,从离底线百步处斜斜冲向穆飞,务令他难带动正压场而来的攻势。

商遥则全心伺候龙鹰,以静制动。

“啪!”

出乎对方意外,穆飞没将球交给离北门不到五十丈位处中路的龙鹰,反将球送回去给正越过中线、进入北场的商雄一,此时少壮队五人和龙鹰全在北场不同位置东闯西荡,形成混战之局,商雄一虽过中线,却成了少壮队的最后方。

蹄声轰隆。

元老派最前面的柳明清叱喝连声的朝商雄一逼去。

龙鹰发令道:“飞!”

商雄一信心十足的迎往柳明清,然后鞠杖挥球。

接着的情况好看至极,直是一次传令的演习,龙鹰策骑在敌人间左冲右突,不住接着朝他送来的马球,再送出去,全为短传,有时则来个长传,元老队虽使尽浑身解数,却沾不到马球的边儿。

忽然龙鹰推球前进,方向为北场的东北角,连过柳明清、白廷两关,到宋明川亲来拦截,竟掬杖一挥,发动自开赛后首次的攻门。

人人大惑不解,包括少壮队诸人在内。

要知宋明川“姜愈老愈辣”,非是随便拦截,而是封挡着龙鹰的射门之路,龙鹰从他的位置击球射门,肯定会被离他约四丈许的宋明川截个正着,辛苦营造出来的上风优势,将化为乌有。

只有晓得他是“龙鹰”者,才不会动摇对他的信心。

马球应杖离地而起,升至离地半尺,开始平飞而去,看似没丝毫异样,照走势宋明川该可及时赶至,探身伸杖的截着从他左外档飞经的马球。

时间像凝止了。

两方同时勒停马儿,瞪大眼睛看宋明川表演截球的功架。

龙鹰打出此杖后,像是完成了任务,止骑不前,好整以暇的在马背上看由自己一手炮制出来的好戏。

宋明川催马加速,迎往马球,一如所料探往左侧,用尽身体、手臂和鞠杖的长度,拦截球儿。

人人心中升起奇异的感觉,就是宋明川现在的姿势,非是由宋明川作主,而是龙鹰一手造出来的,刚好在宋明川使尽浑身解数下勉强办得到的。

这是多么惊人的准确计算。

马球的去势不论稍偏往东,又或略略偏西,宋明川也不用理会,任得球儿逸出底线外,变为己方的得球。

只恨此球如不拦挡,会直入球洞,逼得宋明川只余拦截一途。

场内只有宋明川的坐骑蹄起蹄落,轰鸣作响。

惊呼四起。

宋明川与马球错身而过,就差那么的一点点,截不到马球。

当球杖相触前的刹那,马球呈往外弯去之况,划出充盈劲力的曼妙轨迹,以毫厘之差避开宋明川的球杖。

“噗”的一声,马球像懂寻路回家似的弯入球洞去。

穆飞五人,场外的商月令、商豫,牧场子弟们爆出激烈的喝彩声。

元老队六人,人人颜面无光,也不知该心服还是不服气,感觉窝囊至极。

龙鹰在众人簇拥下凯旋返回南场。

龙鹰道:“很古怪,感觉真的很古怪。我此球胜来是否带点幸运的成份呢?”

穆飞叹道:“我终于明白了。这叫胜得恰到好处,不着痕迹。就像我给范爷送上高空,还以为只是一时的错失,事实却是‘棋差一着’,但当永远都是‘棋差一着’时,就是给玩弄于股掌之上。这种令人输得不明不白的手段,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

众皆动容。

在这一刻,龙鹰知道两天后的决赛,牧场队虽仍是输面大多了,但再非没有还击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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