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李春天为此而深深内疚,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凌晨的那一刻可以重来,李春天保证会留住她在这个世界上。
李春天给康主编打电话,告诉他那个诬蔑她的女人不能在全体采编大会上为她澄清什么,她已经死了,而那条丝巾仍然躺在她的抽屉里。
主编沉默了一会儿,吐出几个字,他说:“悲剧,每天都有悲剧上演。”
“是啊,”李春天说,“特别是对我来说。”
主编想了想,“你有时间,代表编辑部给她送个花篮,她信任过我们。”
李春天“哇”地一声哭出来,“‘姐夫’,我要辞职,我要辞职,我不想干了,不想在副刊待下去了,这就不是人干的活,我每天都活在不同人的伤心里,活在别人的眼泪当中,我不干了,我要辞职!”李春天哭的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充满委屈。
康主编叹口气,“允许自己难过一会儿,放松,哭一会儿,然后振作。”他的语气永远平和而宁静,像那些来自遥远地方的梵音,能够安定人的心灵。
李春天不依,“‘姐夫’,我要辞职,我非得辞职,我要辞职啊——我太累了,我要疯了……”然后又是一阵“呜呜呜”的哭。
“好吧李春天,我提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社领导已经批下来了,升你做副刊部主任,你是咱们报社最年轻的主任,工资也涨了,还有每个月多出一千多的补助……”康介夫说的很耐心,像父亲在哄孩子,“孩子别哭,你好好的在家,等到了周末爸爸陪你逛动物园,带你看大象和犀牛,给你买棉花糖还有好看的玩具……”
“孩子”不哭了,愣了几秒钟,问:“那我一个月都加起来能挣多少钱?”忍不住抽搭两下。
“比以前多出两千多。”
李春天心里盘算,以前每个月工资六千多,再加上两千多就是八千多,不少了。
“手机费能再多给我报销二百嘛?”仍旧忍不住抽搭。
康介夫不禁笑出声来,笑完了嗔怪李春天:“你可真是小孩脾气,好,你的手机费以后全报销,我特批。”
李春天半天没出声,想起凌晨时分跟圣洁的通话突然又哭了出来,“主编,我还是想辞职,我太难受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几乎工作三百六十天,我想谈恋爱,我想逛大街,我想跟别的人一样晚上睡觉把手机关了,我也想陪父母出去旅游,我想去美国看看我姐……”
“好吧,好吧,好吧……”康介夫彻底被李春天打败了,索性妥协到底,“明天你先来人事部办了升职手续,然后回家休息半个月再来上班。”康介夫的语气变得沉重,“李春天,我知道你为了工作牺牲了很多个人时间,但你要相信,你的付出对这个城市的许多人来说是有意义的,当然,你也需要自己的生活,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善良、有趣,你一定能像所有女孩一样有属于自己的家庭、爱人,我对你有信心。”
这就是康介夫,永远包容和善待女人,即使他并不是那么英俊,等着跟他约会的女的总能排出一大段,可见,慷慨对于男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默默地挂了电话,李春天回味着康介夫说的那些话,自言自语地说:“我自己都没信心,你能有什么信心,不过,时不时的有人这么安慰我两句,舒坦多了。”
又想起圣洁——一个陌生的女人,没来由的给予别人信任,一定是因为她的身边再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她把希望寄托再了陌生人的身上,可是陌生人都在忙于生计,谁顾得上谁?
一个人在小屋里待到下午,又一个陌生的号码在李春天的手机上闪烁起来。打电话的还是圣洁的房东。
她说:“李春天?”
李说,我是。
她又说:“还是我,钟小飞的房东,我姓黎,黎明的黎。”
李春天干涩地问候:“你好,黎大姐。”
“我想问一下,你是小飞的什么人?”
“小飞?”李春天疑惑了两秒钟,圣洁这个名字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她固执地认定圣洁就是“小尖脸儿”的名字,“噢,您是说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