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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生活就是那么回事,你要脸便过不上好日子,就算你不要脸,也要看有没有人在乎。
李春天其实是最悲惨的,属于那种想不要脸都会被人一个大嘴巴抽回来搞不好再吐口唾沫的那一种。所以只能死撑着,窝在这个巴掌大的编辑部里想选题,改稿子,成天盼着社会名流互相死掐、文人们没事码架,至于基地领导又发表了什么讲话,飞机场又发现了液体炸弹这些她却不甚关心,她负责报纸的副刊,只管发写鸡毛蒜皮哼哼唧唧的文章,况且,她所在的那家报纸又不负责报道一切。
下午三点多,李春天急匆匆地从会议室出来,打开手机一看,不得了,张一男一口气打来了二十多个电话,一个没接着。
屁股刚挨着椅子坐下,正琢磨着是先回电话还是先喝口水的时候,张一男已经怒气冲冲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不等李春天开口便叫喊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跟刘青青离婚!”
李春天愣住,咽了口唾沫:“离婚?你说……你要离婚?”
她这么一问,张一男立刻变得含糊了,瘪了瘪嘴,态度还是很强硬地说:“没错,我就是要跟她离婚!谁也甭劝我,你们劝了也没有用!”说着话,张一男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打印纸扔到李春天眼前:“这是我刚打好的离婚协议书,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待会我就去找她!”
李春天接过来,扫了一眼,又看看张一男,没作声。
正是夏天里最热的时候,编辑部窗户外面的杨树上知了就跟不要命了似的叫唤,叫得人心烦。
李春天抻过一张面巾纸擦了擦鼻子尖儿上的汗珠,又瞥了张一男一眼。
张一男双眼通红:“你什么意思啊?看啊!”
李春天为难地皱了皱眉头,“你跟刘青青根本就没结婚,怎么离?你们这叫分手知道吗?咱们国家的法律在男女分手的问题上根本没有明确的规定,你们这就是一拍两散的事儿,及其简单。”
“没结婚?我们没结婚?不能够啊……我记着,领证儿了呀……”张一男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似的嘟囔出来这两句,“戒指我都给她买过好几个了……民政局我们好几年以前就去了……哦,那次我没带户口本,没领成……”说到这,张一男像突然被谁踩到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嚷嚷:“对呀!没结婚,我们根本没结婚!你等着,我这就回去跟丫分手!我今天就跟她分手!叫她跟我拔份儿!兔子急了还蹬鹰呢……”
张一男前脚离开,编辑部里的同事们“呼啦”一下就涌到了李春天的办公桌前,就像约好了似的,谁也不说话,一双一双的眼睛里全都闪烁着窥探出隐私的贼光。李春天愣了片刻,连忙向同事们解释:“这事儿跟我没关系,那是我哥……们儿……”
同事们仍不说话,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某种猜测得到证实了的满足,李春天的解释让他们更加确信刚才跑出去的那个男的跟她有着非一般的男女关系。这也没有办法,女人如果年纪大了还没结婚都是这种下场,李春天只得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是什么世道!”
是啊,这是什么世道。张一男跟刘青青同居了八年,八年啊,我们的民族已经打赢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一场卫国战争,这两个却连那点男欢女爱还没掰斥清楚,这让李春天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这二人之间的恩怨比民族仇恨还要复杂?
张一男走了还不到五分钟,刘青青也像一阵风似的踢开了编辑部的大门,拿起李春天的水杯子一通狂饮,抹了抹嘴,打了个水嗝,刘青青说:“不过了,没法过了,我跟他一天也待不到一块了……我待会就回去收拾东西!”
李春天瞪大了眼睛,说:“你要跟他离婚?”
“呸!离婚?美死他!谁跟他结过婚啊?我就算瞎了眼也不会跟他结婚!”
看,女人在大事面前从不糊涂。
刘青青穿着很短的牛仔短裤,白色无袖的背心,说到激动的地方,鬓角掖到耳后的碎发都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