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里他见到周达元都是在那座茶楼里,他这样的身份,想要巴结他得到好处的人实在是数不胜数。
所以客随主便,他约了周达元,亦是同样的地方。
熙熙攘攘的街头,茶楼外面精致,一眼就能打远处瞧见,周达元是坐黄包车来的,到地方付了钱,下车走进茶楼,直上包厢而去。。
屋子里头,沈放喝茶意兴正浓,垂身一直瞧着窗户外面,见了那身影消失在门口,紧接着不一会门帘就被挑开了。
周达元看到沈放客套着:“沈副处长。”
“请坐。”
沈放抬手示意,顺便斟茶,心里暗想着,这地方的东西甭说价高,但却是货真价实。
若非是任务所需,怕是这茶他也都是不敢轻易喝的。
“找我有什么事儿?”
眼前的周达元像是在群里打滚多了,虽说他沈放身份特殊,但他到底脸上还是掩不住的一股不耐烦。
沈放能看清局势,只长话短说:“大家都很忙,我也不绕弯子,我父亲托你出手一些字画,有这事儿吧?”
“你既然知道,我也就不瞒着了。是这么回事儿,老师看来很想用钱,跟我说是为了筹备你的婚礼变卖一些字画。”
“真是为了我结婚?”
他这问题倒是问得直接,不过周达元脸上没有端倪,只应声点头:“恩。”
随后抬眼又说:“我算是帮个小忙,对老师尽一份心。”
“我结婚用得着这样么?”沈放不解,当初那个要跟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的人,竟肯为了自己下血本。
可这问题却只让周达元无奈一笑:“那是沈副处长的家事,我是外人不便多说。”
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话落了音,想了一会却又补充道:“不过看起来老师对您的事儿很用心。”
用心?若是他这个父亲对他足够用心,那么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便不会到如今这般。
沈放一阵冷笑:“算了吧,这样我岂不是在父亲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我也不想欠他的。”
他话里有话,周达元眉头紧锁,有些疑惑:“您这是?”
“我找你来,就是想赎回我父亲的那些收藏。”
“沈副处长,父子之间哪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这是老师的心意,你这又何必。”
明面上装作一副不便多说的模样,暗地里却还是帮沈柏年说话,就此一句话,叫沈放很快便将脸色扯了下来,紧接着冷冷地说道:“这是我的家事对么?”
用他的话来噎他,周达元先是一笑,紧接着将头一低,非常识时务地闭了嘴。
沈放见他有些不大情愿,又问:“怎么,你还有想法?”
周达元摇头:“岂敢”
旁的问题没有了,那便回到交易上来,他看着沈放,眼神意味深长:“那请问沈副处长有多少钱?”
“300个大洋够了么?”
以他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个数不多不少,他尚且能够负担得起。不过才落了音儿,那头周达元噗嗤地笑出了声。
沈放目光凛凛:“你笑什么?”
周达元收了收表情,斜着脑袋端起茶杯来搁在嘴边上。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竟如此小看了老师的收藏。”
这一句说完,脸上笑意更深,继续顺着说:“也更没想到你一个军统副处长只有这么点钱,恐怕你手下那些科员股长都比你钱多。”
这一点沈放无可否认。
“怎么?我父亲那些字画那么贵?”
相比于窘迫,他更多的是好奇。他对那些东西没有研究,本是以为沈柏年不过喜欢所以看得重,没想着这东西能值几个钱。
周达元搁下茶杯子,见沈放脸上微微有些楞,小声回答他:“何止贵重,那是老师一生的心血。”
商人都是闻着钱味道行事的,见今日不会再有下文,话也不多说,只起身摇摇头:“好了,沈副处长,如果您真有此意,那还是挣到钱再来找我吧。”
沈放话卡在喉咙没说出来,他也不管不顾,径直出了门去。
若是从前沈放倒是还真没有法子,不过眼下,说起钱来,他倒是有一条道可以走。
回到办公室,屈身而坐,沈放顺手打开身旁的抽屉,那张存单依旧静静地躺在里面,跃然于沈放眼前。
他记得那日,罗立忠给他的时候,说这是100美金。
他也记得,这钱是受贿得来的。
看着那张存单,沈放随即陷入沉思。他想起汪洪涛说过,罗立忠应该是暗中有发财的门路,那么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也为了彻底融入军统,他必须想办法接近罗立忠。
如今关键在于,怎么能让罗立忠这个老狐狸把他当成自己人?
想一想这些日子,他处处拉拢自己,要这一切都顺理成章的话,如今最最好的法子,便是向他借钱了。
收好存单,沈放径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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