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任一走,俺就成了孤家寡人,没人玩了。冰莹不和俺玩,她总嫌俺流鼻涕。俺向毛主席保证,以后再不流了,可还是不行。那时候,她喜欢看戏,认识了一个叫苏嵋的人,她总和苏嵋在一起玩,还一起到上海去看戏。有一天他们又去看戏,因为下雨,第二天才回来,是宗布用汽车把他们送回来的。俺后来才知道,宗布是胡安的朋友,当晚他们就住在宗布家里。对,宗布后来办过报纸,好像叫《申埠报》。啥叫申埠?申埠就是上海滩。瞧,他不说上海滩,偏偏说申埠,这不是存心让人民群众看不懂吗?不是存心和人民群众作对吗?鸡巴毛,谁跟人民群众作对,谁就没有好下场。他就没有好下场。呸!
俺记得很清楚,姓宗的当天就住在杭州。胡安好心好意请他吃饭,他却鼓动人家做股票,说股票比茶叶来钱快。啥叫做股票?给你背个顺口溜吧。手里揣着俩臭钱,交易所里把身钻,低进高走来赚钱,赚钱之后笑开颜。后来,人民政府把股票给取缔了。取缔得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因为股票和革命群众屁关系没有,只是养肥了一小撮资产阶级。当时,胡安立场坚定,没上他的贼船。
好,俺接着说。那会儿,宗布有一个显微镜,吹嘘它比玉皇大帝的照妖镜还厉害,一下子就把冰莹哄住了。你们有没有见过显微镜?别看你的脸那么干净,可用显微镜一照,鸡巴毛上面净是蛆。宗布说,这就叫无中生有。他问冰莹好玩不好玩?冰莹说好玩。他就把它送给了冰莹。年幼无知啊,还不懂啥叫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没过多久,他就坐着汽车来了,来杭州取他的显微镜了。可是,冰莹已经把显微镜打碎了,没法还他了。冰莹很有志气,说一定赔他。他说,赔,拿啥赔?后来俺才知道,他早就瞄上了冰莹,歪主意打的不是一天两天了。让冰莹玩显微镜,其实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唉,要是葛任不走就好了,那样宗布就钻不了空子了。你说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俺不跟你抬杠。可那会儿冰莹还小,还没有多少对敌斗争的经验啊。
后来,他就把冰莹的肚子搞大了。眼看她一天天胖起来,俺还追着冰莹,问她吃了啥好东西,胖得那么快。冰莹不但不说,还差点把俺的耳朵揪掉。嗐,怎么说呢,那会儿俺太小了,斗争意识还不强。不然,俺当时就把他干掉了,起码不能让他阴谋得逞。俺发誓以后再不见他了,可没想到,好多年以后,俺竟然又在大荒山见到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