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时候,阿嫲死了。
留下了一只金镶玉的戒指,是要给孙媳妇的。
大伯放在我手上,说,生生性性,来年讨房媳妇吧。你阿嫲走得唔安乐,一对眼睛都没阖上。
春天的时候,店里的生意维持得不太好。开始裁员,从高层开始,到分店的sales。
我们店里,先是KK,然后是华姐。华姐怀孕五个月。她临走拍拍我的肩膀,撇一下嘴,说,细佬,我是不想搞事,要不跟他们翻劳工法,他们就死定了。你好好做,替姐争口气。
留下的人,也减了薪水。店长一边骂,一边摇头说要和集团共渡时艰。
夜深了,还是在打烊后,我拐上轩尼诗道乘小巴,在旺角下车,走到油麻地,穿过庙街。有时候一错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影子。醒过神,又不见了。
我笑一笑,还是往前走。不再作停留。
这城市造就了无数相似的人。走了一个,还有许多。
半个多月了,睡不着,就起来,去冰箱拿一瓶益力多。
打开灯。在焦黄的光晕里,看见了对面黄家驹的脸。微笑如常。天太潮,海报已经卷曲皱褶。他的笑容倒是生动了一些。
我的头脑里响起了《光辉岁月》的旋律。突然脊背上一阵凉,好像被手指轻轻划过。
益力多的味道酸而甜。我在头脑里默念着那些笔画。
这时候,突然电脑发出马头琴的声音。是来了一封新邮件。我抬了下眼,没有动弹。突然间,心里一凛,坐起身。
打开,一封没有署名和主题的邮件。
只有一个地址,在深水埗的元华街。
我用谷歌地图找到了这个地址。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