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父这才放心地笑了笑,摸摸女儿的头,问起新竞标的事儿。得知女儿竟然这么快已经联络上主事者,而且绝对是有效联络,当即刮目相看。他问是怎么搭上关系的,曲筱绡死活不说,只得意扬扬地说她有自己的朋友圈。曲父又忍不住开心得要请女儿庆功酒,可是曲筱绡心里挂念着赵医生,哪有时间陪老爹。飞了她的爹,直奔赵医生的医院。
紧赶慢赶来到医院,可突袭的愿望落空,赵医生竟然今天准时下班了。曲筱绡呆坐在办公室门口走廊上,这才觉得今天一天累透了,两条腿俨然僵尸家的零部件。她把玩着手机,思考半天,决定不给赵医生打电话。那家伙鬼,须得突袭才测试得出他的真实态度。
关雎尔今晚不要加班,回家便立刻上网,啃着各种各样的零食,关注网络上的变局。她发现有ID一直在引导舆论,一点一滴透露更噱头的真实。甚至有人还自称是合伙人太太的朋友,与引导的ID吵起来。一时,该帖变得越来越狗血,越来越红火。本来,上班时间,该帖也就是个寻常小三帖而已,这一下,完全戏剧化了。关雎尔很怀疑,争吵的两个ID背后就是那两位一流大学出身同事的身影。她们可真有能力。
而已经有跟帖从蛛丝马迹中揭露她公司的名称。关雎尔关注得觉都不想睡了,握紧拳头浑身紧张。仿佛投入网络战争的是她自己。
渐渐地,关雎尔心中有一丝领悟。有些事,她可以曲线救国地解决,也可以自己完全不出手,置身事外。她这回竟然不经意地做到了。
安迪在临时保镖的护卫下,在刘家家属不屈不挠的谩骂声中下班了。她不敢去地下车库取车,怕又遇到守株待兔的奇点,只好让保镖将她的车开到上面来接她。她问保镖有没有人在她的停车位边等待,保镖回忆了一下,说那时候取车的人络绎不绝,没留意,似乎没有。安迪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儿失落。
她还是又去参加了同业的聚会,硬着头皮被人问好多八卦问题,又是头痛欲裂地回家。可她还得收拾行李箱,她明天出发普吉岛。她恨不得现在就可以起飞,早日逃离这鬼地方,晒足三天太阳,捡拾一地正常才回家。
可坏事总是接踵而至,谭宗明来电告诉她,刘家母亲拿头撞玻璃,撞得头破血流,送医急救。安迪想想早上一面之缘的农村妇女,似乎砸肿她额头的手机就是刘家母亲掷出。安迪问谭宗明究竟得怎样才能安抚,谭宗明说遇到这种事反正他怎么做,家属都不会满意,他索性趁把人送到医院兵荒马乱,关掉手机拔脚溜了。只有等家属节后平静下来再谈公司纯粹出于道义而非法规的慰问金。
唯有樊胜美是最开心的,她既然作出决定,王柏川自然是下班后第一时间送上早上买的一大捧鲜花,和高级餐厅的鹅肝大餐。这一夜,樊胜美让王柏川吻了她。
而且,樊胜美不得不很务实地想到,等拿了现在公司的年终奖跳槽,她的每月工资将多了三千块。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啊。
但很不幸,樊胜美深夜回家,走进电梯便撞见同是夜归人的曲筱绡。几乎是条件反射,樊胜美心里一抽,担心有什么晦气事要发生。但曲筱绡只是懒洋洋地拿眼睛打量一下樊胜美,老三老四地道:“嗯,口红都吻糊了。”看都懒得看大捧鲜花一眼,说完又疲倦地耷拉下眼皮,似睡非睡。
樊胜美搂紧花束,无言以对,唯恐吵醒了曲筱绡,又是劈头盖脸的扫兴刻薄话。可她还是忍不住道:“我要换工作了。”
曲筱绡微微抬起眼皮,但都没看向樊胜美,又有气无力地耷拉下去,“换来换去还不是打工。”
“22楼五个,除了你特殊点儿,谁不是打工?”
“我,也是打工。但只有你,打的是牛工。”电梯门开,曲筱绡摇摇摆摆地出去。她最烦看到樊胜美面露得色,就像小老鼠偷到点儿油,满脸小家子气,忍不住讽刺。可心底却又生出点儿内疚来,倒退几步,撞到气得脸色僵硬的樊胜美身上,“忘了说,恭喜你。早该换了。你属于大城市的市中心。”
“咦,你怎么知道,小邱告诉你的?”被曲筱绡说中,樊胜美转怒为喜,任由曲筱绡靠在她身上。
“再不换到市中心,你好去死了,白长这一身貌端体健。”曲筱绡说完,费力地直起身走了,“哇,好困哦,明天还得赶早班飞机去哈尔滨看冰灯滑雪。”
樊胜美哭笑不得,“跟刘帅一起去?”
“什么跟不跟啊,是我恩准他跟我去。一个电话,一声招呼,OK。他一年都是我御用。”
樊胜美看着曲筱绡撞进门去,不一会儿,2203传来一声轰响,一声尖叫,又是几声踢门声,樊胜美只会摇头,钻进她的小黑屋。面对镜子,樊胜美摸着光滑美丽的脸,心想,她属于大城市的市中心?曲筱绡为什么这么说?虽然疑问着,镜中人却微笑了,是的,她属于市中心。
关雎尔下了安迪的车,这回同事没有迎上来。但在电梯门前遭遇时,彼此传递了一个眼色,心照不宣地缄口不语,说点儿你们组元旦加班不加班的话题。
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关雎尔一抬眼就见到绯闻女主角竟然早早上班,只是脸色灰败,神色不宁。关雎尔连忙低下头去,装作不闻不问,专心做事。
但一整天下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偶尔躲进洗手间用手机浏览一下那八卦网页,依然跟帖如潮。公司里却风平浪静,完全不受影响。
关雎尔下午去茶水间倒咖啡,见到发动她联署的同事也在。那同事顺手替关雎尔放了一块糖,轻轻地道:“没反应。为什么?”
关雎尔退出门看看周围,“算了,命中注定。”
“都已经转到人人网去了,有人把她的毕业照都贴出来…”
“别多想了,安心做事,该咋就咋,逃不过。”
同事斜睨关雎尔一眼,大约觉得话不投机,扔下一声“切”,离开茶水间。关雎尔咬紧嘴唇,阻止自己反唇相讥,深呼吸三下,将咖啡一饮而尽,若无其事地回去办公桌边继续做事。
中饭后,安迪将修改后的总结传来。关雎尔此前一直在想如何将总结写得能让上司,上司的上司,以及人事都被她煽动得先入为主,看了安迪修改后的文章才知道,这一招她学不来。用的是同样英文,可安迪的笔下挥斥的是只有天才才敢的舍我其谁。如此气概,当然先入为主,关雎尔甚至自己都错觉她这一年工作所做的那些事原来是如此熠熠生辉,无比重要了。
但关雎尔显然不敢将修改后的总结直接递交上去。她下班待在办公室里,一边等下班后驱车赶来海市团聚的父母,一边将原稿与安迪修改版对照,找出其中的差别,有些其实只有一字之差,便读来完全不同。她先反复领会了安迪文笔的不同之后,还是忍痛将安迪修改版再修改了,以便语气稍微与她的接近。因为同样一句话,被安迪说出来是自信,她觉得被她说出来就是言过其实的夸张了。修改后这才发给上司。
不料,没多久上司就叫她过去。“开窍了。这份写得好。有压力了吧?看起来还有潜力可以发掘。”
“一直都有压力,从上班第一天起就想着考评。”
“我是指网上那些传闻。你听说了?”
关雎尔点头,但不吱声了。
上司点头,“保持沉默是对的。每天反复讲团队建设,真正遇到压力,心里立马没了立场,立马同室操戈,还谈什么团队。公司最忌讳。这件事肯定会明察暗访调查个水落石出,我特别关照你关键时刻不要急功近利。但想来你不是那种性格。”
关雎尔连连点头答应,走出上司办公室,感觉浑身都冒冷汗。原来整个白天平静的只是表面,桌面底下早已暗流汹涌。他们这些新进员工自以为聪明灵活,其实一招一式全都落在上司们的眼里。还是本分为上。
安迪这一天班上得如坐针毡,尤其是机票在手,行李打包,更是一刻都不愿面对现实的残酷。耳边是被堵在门外的刘家亲属无休无止地喊口号,要打倒她安迪。还有魏国强打电话来说元旦来海市参加什么会议,要求见面吃饭。还有奇点的短信与电邮给她描绘的元旦旅游规划,邀请她同行。她都不理。等下午工作告一段落,她立马在保镖保护下直奔机场。宁可早早到机场等着起飞,她再也不愿提心吊胆地待在办公室,随时可以被任何人活捉。
果然有人想活捉她。她才刚上车不久,接到赵医生电话,赵医生嘻嘻哈哈地道:“我特意提前下班到你们公司楼下停车场等你一起吃个小年夜饭。给个面子吧。我们几个朋友聚一餐,完了打牌,通宵,我不信打不趴你。”
“我快到机场了啊,早就安排的出游。对不起。”
“耶。有人要失望了。可不可以透露去哪儿?”
“有人让你问?那就不说了。再次对不起。”
“不要这样嘛,有人蛮可怜的,他…”
“呵呵,小曲跟我说,她忙过这阵子,回头找你,问你…”
“我们不提她,不提。好,好,祝你玩得愉快。但你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
难道他们早就等在地下车库?安迪喘了口大气,才道:“现在非常时刻,我们公司周围热闹得很,我有专人保护接送。不走寻常路。”
“安迪,男人其实也挺可怜的,不像外表装的那么坚强。”
“请你转达有人,不要成为我的麻烦。谢谢。”
此后,安迪一路上不断看后视镜,生怕有人追到机场来。
直到办完所有手续,舒舒服服坐下,才放下心来。但曲筱绡的电话打了进来。安迪以为她也成了说客,劈头就道:“不要试图劝说我。”
“劝说你什么?我飞哈尔滨看冰灯,你也来?你不是飞普吉吗?”
“哦,不是,还以为你被赵医生收买了。他找我打牌什么什么的。我已经在机场。”
“他有没有提起我?你有没有向他提起我?”
“我一向他提起你,他就转话题,一句都不肯提起你。”
“啊,这就叫爱之深恨之切!陶醉。安迪,我给你念打听来的八卦,包兄的。”
“不要听,我现在遁世。”
曲筱绡没听懂,径直笑着念给安迪听:“包兄这家伙挺风流,带出来有名有姓的女朋友据说加起来有一打了。江湖上有传说,看见包兄老家出来的美女,追之前务必先问一句认不认识包奕凡,要不然恐怕捡了包兄用剩的,哈哈。等我回家后问问樊美眉认不认识包兄。”
“瞎编的吧,有这么闲?”
“女朋友都有名有姓,回头我传给你,你可以查证我是不是胡说。最近的一位是一个美院校花,非常漂亮,还没毕业。老包老牛吃嫩草啊。听说气质极好,许多人追这个校花,最后不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