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皇帝表白后,我就心怀忐忑,一方面担心幕后黑手不知什么时候下毒或是用什么其他龌龊的手段加害于我,另一方面我怕皇帝变心。短短三天,我疑神疑鬼的,快神经衰弱了。好在有孙郁那番指点,再加上我自己的冥思苦想,饭前先由猫狗试菜,我再试吃一遍,最后皇上再执箸享用,倒也没出什么大事。而皇帝的穿衣打扮,皆是由我先检查一番后再给皇帝穿,如此谨慎谨慎再谨慎,才得以安全的度过了三天。
今早,前方来报,英国公乔怀朝率领三军已经到了城郊,待良辰吉时,再率领将士们进城。皇帝没有早朝,而是请了几位大臣到御书房议事,其中包括我那奸臣爹和礼部、兵部的高级官员。他们商议怎么犒赏三军,我在一旁除了斟茶,无所事事。
没进宫前,我曾多次见过英国公乔怀朝班师回朝的盛况。军队敲锣打鼓,骑兵骑在高头大马上,步兵穿着甲胄,手持盾牌和长枪,水兵、炮兵、弓弩手等各持兵器。三军将士仪表堂堂,严肃整齐。进城后京城的街道上人们自发立在街道两旁,欢呼雀跃,英国公在马上向百姓挥手示意,威风八面,一时风头无两。
每当我站在百姓迎接的队伍里,欢呼雀跃,要是我是个男儿身,我定要从军,报效国家,成为像英国公乔怀朝那样的血性男子。每次我把我这么伟大的志向告诉我那奸臣爹,我那奸臣爹都要打击我,说什么谁让你少长了一截。
我气不打一处来,盯着我那奸臣爹看,他把我害的那么苦,此时此刻竟像个没事人似的,跟皇帝还有众大臣商量国事,一点都不顾及我这个被他害惨的女儿!如果眼神可以放利箭,我早就把我那奸臣爹射成了筛子。
谁知,我那奸臣爹竟突然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说:“三宝公公,老臣瞧着你眼神不好,照顾皇上可是最重要的事情,你若是眼神不好,尽早提出来,皇上好重新选贴身宦官,你也好早点回家养好眼睛。”
我眼神不好?
我眼神简直不要太好!
我那奸臣爹竟当着皇帝和这么些大臣的面揶揄讽刺我,我不反击,我就不是皇帝的贴身宦官!
我把拂尘一掸,屈身行礼,道:“承蒙颜相关心,奴才眼神好着呢,连地上的蚂蚁都看的清,就不劳颜相挂心了。”
“可老臣从未得罪过三宝公公,三宝公公为何一副要取老臣性命的样子?”
我那奸臣爹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他当着皇帝和几位大臣的面说我想害他,这个老狐狸,装出什么无辜的样子,明明是他把我害惨了!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气死了我!
皇帝说:“颜相,你误会了,三宝眼神不错,夜里连蚊子都能准确无误的拍死。”
夜里的蚊子都能准确无误的拍死,短短十几个字,皇帝把我刻画的不仅眼神好,还身形矫健,乌漆抹黑的夜里能一举拍死蚊子。皇帝用词这么精准,这等功力,一般人可没有。
皇帝替我说话,我就不用说了,我得意洋洋的看着我那奸臣爹,他倒也不气恼,拱手作揖道:“皇上所言极是,是老臣的错,三宝公公眼神好又能干,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皇上英明,选了三宝公公当贴身宦官,真是物尽其用,十分了得。”
怪不得别人送我爹一个奸臣的名号呢,才一句话的功夫,他便见风使舵,从善如流,不仅改口把我夸了一通,还顺带把皇帝给夸了。世上谁人不喜欢拍马屁?偏偏我那奸臣爹拍马屁还一拍一个准,从没失手过,天底下他不当奸臣谁当奸臣?
皇帝说:“颜相,其中也有不少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起意张罗这件事,朕怎能觅得三宝这么好用的贴身宦官呢?”
我的天,皇帝这是公然夸奖我那奸臣爹,皇帝该不会先笼络我那奸臣爹的心意,让我那奸臣爹趁早动心思把我当泼出去的水嫁出去吧?皇帝真是腹黑,再加上我那奸臣爹最会坑
我,只怕我的婚姻之事,根本没有说不权利。
多么痛的领悟!
我那奸臣爹谦虚了一番,礼部尚书道:“皇上,臣以为三宝公公能胜任前去分发赏赐这一重任。”
兵部尚书也说:“皇上,臣愿意协助三宝公公同去军营分发赏赐。”
好端端的怎么把我扯进来了?分发赏赐?那种活又苦又累,我可不愿意!我是伺候皇帝的贴身宦官,这种事情有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操持即可,没的扯我进去做什么?
我那奸臣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随即恭敬地说:“皇上,老臣同意两位同僚的看法,皇上国事繁忙,加上英国公这一战曾吃过败仗,给国家带来了不小的损失,皇帝不必亲自前去犒赏。三宝公公是皇帝的贴身宦官,可以代为行事。”
这话一说,我算是对我那奸臣爹心服口服。他先是让皇帝和几位大臣注意到我,随后大臣们看皇帝替我说话,这不是摆明了我就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吗?假如皇帝不亲自去犒赏三军,可不得我这个皇帝跟前的红人代为分发赏赐吗?
可说实在的,我并不愿意领这份差事。犒赏三军,无非是宣读圣旨,把好酒好菜的送到军营,让将士们好好吃一顿,再加上分发一点赏银,这都是小事,我完全可以应付得过来。但英国公乔怀朝身为主帅,皇帝犒赏三军,少不得要重重奖赏英国公乔怀朝。再加上乔止月也曾上战场,虽是负伤,但还算英勇,必然也要赏。如此一来,我必须去英国公府走一趟。经过乔止月想重金收买我一事,我对英国公府那些人,好感全失,实在是不愿意再踏入英国公府半步。
我也明白,这些大臣们一致认为我是合适的人选,皇帝不知道乔止月贿赂我那件事,我也从未透露过半个字,皇帝不知道我的所思所想,可不得顺手推舟,答应让我前去军营宣读圣旨和分发赏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