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画者为什么不直接画狗,要画牛?”柯寻问。
“狗是人类的朋友,而画者爱狗,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这幅尖锐激进的画,让别人对狗产生反感,或者,他认为以狗对人类的忠诚和友好,就算人类伤害和虐杀过狗,狗也不会对人类做同样的事。”
牧怿然道,“所以他在画中为狗找了个替身,既有忠诚的面相,又有温和善良的属性,这样的话,和人类置换了位置后,才显得更具冲击力和残酷感。”
柯寻恍然:“而猫,他既然不养猫,就无所谓替猫保护形象,再加上虐猫事件非常多,猫又生着一副冰冷的样子,所以就在画中以原型出镜,增加一些阴森残忍的色彩。”
牧怿然颔首:“这就是为什么,这幅画展现出的空间比我们之前进过的画要更广大,整座城市我们都可以去到。他想要表达的是,人类的这种‘罪恶’,城市里到处都有,虐狗虐猫,暴力打杀,偷捕食肉,他想要痛斥每一个角落可能正在发生着的类似的事件。”
“那么你觉得,这样的一个画者,会把签名放在什么地方?”柯寻问。
“也许,这一次的签名并不在某个地方。”牧怿然抬眸,眼底有光微闪,“这幅画是动物的世界,画者主要想体现的是动物——包括人,之间的反差和冲突,所以‘动物’是重点。我们推测画者画这幅的初衷,是为了申斥现实中,发生在他所喜爱的动物身上的一些不良行为,而这个动物……”
“重点是狗!”柯寻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牧怿然点头,看着眼前的这只乱毛大狗:“画者喜欢狗,他不忍心狗以伤害者的形象,出现在这幅取意激烈极端的画里,但既然他是在为狗发声,那么很可能也会在画中让狗有一席之地。为了让观画者更重视狗是人类忠诚的朋友这一说法,画中的狗——极可能会以人类救世主的形象出现。”
“有道理!”柯寻眼睛闪亮起来,让牧怿然莫名地想起了puppyeyes这个词。
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牧怿然淡淡地继续说道:“所以,做为画者本人在画中具象体现的钤印和签名,在这个颠覆了的世界中,不会以人类形态存在,他既耻于做那些残忍阴暗的人,也不会去做在这里取代人类,而实施虐杀行为的其他动物。他喜欢狗,他为狗代言,他要让人类在狗的帮助下得到救赎,所以,代表他本人的签名,极可能,是一只狗。”
“那咱们去哪儿能找到这只狗?城市里到处都有养狗,咱们就顺势而为,跟着这两头牛去城市里?”柯寻问。
“救世主向来只有一个。”牧怿然垂眸思忖,而后抬眼,“按照以往入画的经验来看,签名不会是离我们太远、并让我们难以搜寻到的地方,而你我之所以会被带去城市,并不单只是因为剧情使然,而更重要的是,你和我,是下一对被死亡选中的人。如果没有意外,我们这一去有死无生,就算打斗实力略优,也会有法子让你我耗到筋疲力尽而死,所以我认为,城市不是正确的离开路线。”
“如果签名不会离得太远的话,那就只有可能出现在农场附近了,”柯寻摸着下巴想了想,眼睛又是一亮,“没错了,农场一般不都养狗吗,咱们得回去!”
牧怿然颔首:“想个法子。”
“你装晕,我来吵闹,让它们注意这里,”柯寻的怪点子一眨巴眼就一个,“他们不可能带着个晕了的人类去角斗赌彩,肯定得回转。”
牧怿然勉强同意了这个法子,躺倒在笼子里闭上了眼。
柯寻的目光在身前这位睡美男的脸上身上不舍地转了两圈,这才一脚踹向笼门,然后大喊大叫了起来。
前排副驾上的巨牛闻声转回头来,就见笼子里的两名人类正缠作一团,确切地说,其中一名人类正骑坐在另一名人类的身上,双手掐着另一名的脖子,表情凶狠,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另一名人类在他身下一动不动,看着不知死活。
巨牛“哞”了一声,开车的巨牛将车停下,两牛下车开了后排车门,把笼子拎出去,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做了一阵交流,还把牧怿然从笼子里拎出去抖了抖,最终重新上车,调转了车头。
柯寻俯身侧躺到仍只能继续装死的牧怿然身边,在他耳畔压低声音:“成了,大佬你演技这么牛逼不当影帝可惜了。”说着伸手,在牧怿然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
牧怿然闭着眼,额边的小青筋阴森森地跳了跳。
巨牛把车开回了农场,将牧怿然从笼中拎出来,看样子就要扔去屠宰室,这时牧怿然适时地动了动身体,巨牛发觉,将他抖了一抖,牧怿然就“活”了过来。
看着牧怿然状态不佳,巨牛将他扔上了草坪,此刻仍处于上午的放风时间,所有的人类都在草坪上晒着太阳。
柯寻在牧怿然被拎出去的时候就借机逃出了笼子,好在巨牛也没当回事,似乎打消了今天再去城市的念头,由着他蹿上了草坪。
柯寻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见已经没了卫东秦赐几人的身影,等巨牛们回去管理室后,就和牧怿然一先一后,溜溜达达地去了昨天挖沟的地方。
从沟里爬出去,就是篱笆外面,篱笆外是高大茂密的树林。
“你说狗会在什么地方?”柯寻和牧怿然商讨。
“按理说平时就会养在农场里,但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牧怿然也没有什么头绪。
柯寻想了想,看向他:“那几个女入画者怎么办?”
这是个很难答的问题。
牧怿然垂了垂眸,而后看向他:“量力而行。”
“那这样,”这人的puppyeyes黑亮并闪着光,“你沿着记号去找东子他们,既然签名很可能就在附近,咱们也没必要逃得太远,这附近都是树,我看不如就都上树躲着,牛可是不会爬树的。我去女人农场那边,在篱笆外给她们也挖个沟出来,能不能顺利逃掉就看她们的运气了,然后我再回来和你们汇合。”
牧怿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盯着他,似乎在掂度可行性。
柯寻却是一笑:“没时间考虑了,就这么定了,别忘了,我跑得快,顺便自吹一下,我在校时的记录到现在都没人能破,放心。”说着转身就跑。
牧怿然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任性。
但……
不得不说,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总会时不时的让你……心生温暖。
牧怿然的速度也并不慢。
沿着途中众人留下的记号,牧怿然用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追上了还在奔逃中的卫东秦赐和朱浩文。
“咦?你们回来啦?!”卫东惊奇,“柯儿呢?他呢?”随即惊慌地望着牧怿然。
“他随后会来和我们汇合。”牧怿然接着把自己和柯寻关于签名的推想对众人说了一遍。
“如果签名是狗的话,我倒有个想法,”秦赐沉思着开口,“不管狗在什么地方,有一个方法可以把它引出来,就是……危险性太高。”
牧怿然似乎想到了他要说什么,脸色有些凝重。
“如果农场有养狗,那么这只狗起到的作用大概相当于牧羊犬或是猎犬,”秦赐说,“而一旦农场发现人类走失的话,很可能会放出狗来帮助搜寻,这样的话……”
“我们就不用主动去找狗,而是坐等狗来找我们就行。”朱浩文面无表情地接口,“但这么做很可能面临一个恶果,就是狗还没到,牛到了。”
这话说得几人身上齐齐一凛,沉默了片刻,秦赐才又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机会与危险并存。我甚至怀疑,想要离开这幅画,只有这一个办法,毕竟‘画’是不可能让我们轻松地离开的,这是一个必经的步骤,非生即死,很可能,如果我们被牛捉到,回去就直接被扔进屠宰室了。”
“这很自然,”朱浩文依旧毫无波动,“想要得到什么,就得押上相应份量的筹码。我同意这个方法。”
秦赐看了看牧怿然和卫东:“我也同意。”
卫东看着他们三个:“我要等柯儿回来。”
“上树去等,”牧怿然说,“他会回来的。”
按照柯寻的判断,那几位画外人姑娘,仍然会像上次他见到时那样,抱团躲在远离画内人的地方,所以用粗壮的树枝飞快地挖好沟之后,柯寻钻进了篱笆,小心翼翼地在附近找了找。
那几位姑娘大概是幸运的。
柯寻就在附近的草丘后面找到了她们,正蹲在那儿抱团低泣。
柯寻把怀里抱着的一大团树叶丢给她们:“围好了就赶紧跟我来。”
这树叶是他来时路上拣了编成的蔽体物,上大学军训的时候在野外一趴一天,头上还要戴个草或树叶编的草环做伪装,这一手就是那时候学的。
先给自己编了一个围在腰上,遮住隐私部位,又给那几位姑娘编了几个好方便行动。
姑娘们哆嗦着跟着他依次钻出了土沟,刚要往树林里跑,就听得农场里响起了一声尖锐悠长的哨响。
“被发现了!”一个姑娘惊惶失措地惊叫。
时间已到了中午,柯寻挖沟就花费了不少功夫,之前几个男人一起挖还用了半下午的时间,何况他只有一人,饶是用了树枝做工具,两只手上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磨破了几个血泡。
“上树!”柯寻当机立断。
可女士们哪里会上树,这树又比现实世界中的要高大粗壮得多,几个姑娘在树根处爬了半天也没能爬上去半米。
“怎么办——怎么办——”几个人崩溃大哭,无措地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