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翊坤宫外,魏夫人下了轿,捶了捶腿脚道;"坐惯了轿子.难得站一站,真是腿酸脚乏."说罢伸出手来,极自然地往毓瑚臂上一搭,昂然立稳了.
毓瑚倒也笑得和缓:"那必是令妃小主孝顺夫人,事事让您享福了.'
后头抬轿的小太监们早已吓得面面相觑,但见两人言笑晏晏,赶紧吐着舌头候在了外头。
才入了透雕垂花仪门,只见迎面赫赫朗朗五间正殿,檐角梁枋皆饰以金琢墨苏画,沥粉贴金,如云蒸霞蔚,烟云叠晕。此时,圆月如银盘悬挂于蓝紫色的夜空,清冷幽光倾泻而下,流在黄琉璃瓦歇上,泼刺刺跃出,掠过一扇扇万字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落在玉阶下陈设的铜凤、铜鹤之上,泛出大片如针毡般刺目而锐利的锋芒。
魏夫人愣了片刻,像是睁不开眼一般,拿绢子揉了揉眼角,道:“阿弥陀佛!原以为老身女儿的宫里算是龙宫一般了,没想到皇后娘娘宫里才是王母娘娘的瑶池哪!怪道人人都要进宫,人人都念着做皇后了。”
毓瑚见她说话这般着三不着两,也懒得与她多言,径直道:“皇后娘娘在候着了,咱们别晚了才是。”
魏夫人贪看景致,探头晃脑着,忽地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道:“哎呦!怎么站了一溜的阉人,连个笑影儿也没有,跟活死尸似的!还不如老身女儿宫里,笑眉笑眼的看着喜庆,该叫皇后娘娘好好调教调教,吓着皇上可怎么好!”
毓瑚转首见不过是侍立的两溜宫人,按着本分如木胎泥偶般立着,听得她越说越不成样子,急忙扯了她进殿去了。
魏夫人进了暖阁,犹自絮絮叨叨,陡然间闻得莲香幽幽然然,静弥一室。阁中静谧得恍若无人一般。她不知怎的便生了几分惧意,抬起头来但见暖榻上坐着一对璧人,座下分列着数位衣香翩影的丽人。毓瑚骤然松脱了她的手,自顾自屈膝道:“奴婢见过皇上皇后,两位主子万福。”
魏夫人这才意识到暖榻上着湖水蓝销金长衣、轻袍缓带的男子,正是自己入宫后久未谋面的皇帝贵婿。而他身侧并坐的女子,高耸云髻用随金镶青桃花白玉扁方起绾起,髻上簪着一对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余者只用大片翡翠与东珠点缀。她着一袭表蓝里紫的蹙银线古梅向蝶纹衣,其实魏夫人并不大分得清那是什么花,影影绰绰是一枝孤瘦的绯色梅花,却也像杏花,抑或桃花。可是月光隔着窗棂落在那女子身上,留下一痕一痕波縠似的水光曳影,无端让人觉得,那隐隐的清寒气息,应该不是姿容亲昵的花朵。
因是在盛夏,殿中并未用香,景泰蓝的大瓮里供着新起出的冰块,取其清凉解暑之意。袅袅腾起的白色氤氲里,那女子侧着脸端坐,唯见雪白耳垂上嵌珍珠花瓣金耳饰纹丝不动,明净的容颜仿如美玉莹光,熠熠生辉。
魏夫人从她服色上推知她的身份,不禁暗暗腹诽,比之女儿的春华正茂、风姿秀媚,眼前这位皇后显然带上了岁月不肯长久恩顾的痕迹。
这般一想,魏夫人只觉得心头畅快。她头一次面见着皇帝,情不自禁笑出来,拍着腿高喊了一句:“贵婿呦——万福万福——"
阁中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齐齐怔住。还是李玉反应得快,一把拉住魏夫人跪下道:”夫人快快行礼,这是宫中,并非民间,万万错不得礼数。”
魏夫人这才想起毓瑚叮嘱的礼数,忙扯直了身上酱红色滚六色指宽彩绒边得万福裳,用手指拈起深青色缠枝菊花马面裙,扭着身子道:“妾身魏杨氏拜见皇上皇后,皇上万福金安,皇后万福金安。”
皇帝笑了笑,伸手示意李玉扶起魏夫人,双手徐徐捧着一盏描金青瓮盏轻啜甘茗,留出一个镌刻般深沉的剪影。
皇帝左手边的花梨木青鸾海棠椅上坐着一位着牙黄对襟蕊红如意边绣缠枝杏榴花绫罗旗装的年轻女子,一张俏生生团团笑脸,拈了丝绢笑吟吟道:“夫人果然与皇上是一家人,见面就这般亲热,仿佛咱们与皇上倒生疏了,不比与令妃姐姐一家子亲热!”
另一年长女子穿了一袭浅碧色锦纱起花对襟展衣,裙身上绣着碧绿烟柳。虽然年长些许,但神色极是柔和,观之可亲。她笑着道:“什么一家子不一家子,皇后娘娘与太后的娘家才是和皇上正经的一家子呢。咱们都是皇上的嫔妃罢了,家人也是奴才辈的,要生了自狂之心,算什么呢!”
魏夫人听得不悦,但哪里敢发作,少不得忍气听李玉一一指了引见:“这是纯贵妃小主,这是祈妃小主。”魏夫人一一见过,却听得上首端坐的如懿轻声道:“皇上,难得魏夫人入宫来,听闻魏夫人府上与珂里叶特氏府上同住城东,想必也常常来往吧?”
魏夫人不意如懿问出这句来,连忙道:“妾身与愉妃小主家中并无来往。”
如懿似也不在意,只道:“哦。魏夫人博文广知,定有许多新鲜玩意儿说给咱们听。想必令妃也一直耳闻目染,听得有趣!”
魏夫人喜滋滋张开欲言,却见祈妃扬一扬头。撇嘴道:“皇上,皇后娘娘,这般磨牙做什么,咱们问了她便知。”
魏夫人以为皇帝要问嬿婉生产之事,正备了一肚子话要说,也好为自己先讨些辛苦功劳。却见皇帝微微侧首,一旁的李玉会意,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布偶,扎得五颜六彩,一张脸也红红绿绿,肚子滚圆突出,显得格外古怪。
魏夫人见李玉递到自己跟前,伸了头看了几分道:“什么娃娃,做得这般难看,难不成是留着给令妃的小阿哥的?这可不成!”
如懿坐在上首,一张清水脸容并无妆饰,幽幽道:“这样的东西,留给令妃的小阿哥自然不成,给本宫的十三阿哥倒也正好!”
魏夫人愣了愣,讪笑着道:“哪儿能呢!”
李玉从袖中摸出三枚粗亮银针,一针针扎在那布偶的肚腹上,又一拇指粗的布条,上头写着生辰八字,正是戊戌年二月初十日酉时三刻。
魏夫人眼珠一眨,忙低下头道:“这个东西…妾身不知是什么?”
皇帝慢慢饮了茶水,平视着她,不疾不徐道:“这是皇后的生辰八字,这个布偶肚腹隆起,又刺银针于腹上,乃是在皇宫有孕之时对她饰以巫蛊之术。朕已经使人问过钦天监监副,乃知这是民间巫术,一可害人,二可伤子,三求断子绝孙之效。”
皇帝并不问她是否知晓,只是轻描淡写说过,仿佛只是一桩小事一般。倒是绿筠一脸不忍道:“皇上,这害子伤子已是罪大恶极,可断子绝孙,岂不也绝的是皇上的子孙!其心之毒,闻所未闻。”
魏夫人越听越是害怕,想要抬头却不敢看旁人的脸色,只得结结巴巴道:“皇上,皇后娘娘,这个怎么会有皇后娘娘的生辰八字?妾身不知,妾身…”
祈妃鄙夷地横她一眼,冷冷道:“魏夫人的确不知,这个布偶一共有四,分别埋在魏府东南西北四角,在你进宫之后,皇后娘娘派人搜查你宅中,才见着这个。你倒不知?难道魏府私宅,不是你做主么?”
魏夫人越听到后头,越是心惊肉跳。阁中的清凉逼进皮肉里,一阵阵打摆子般森寒,和着自己失措的心跳,“噔噔”地似要蹦出嘴来。
她终于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才发觉四周之人虽然个个含着宁谧笑意,可那笑容却是催魂索命一般厉厉逼来,逼得她目眩神迷,心胆俱裂。
如懿的神色冰冷至极,如同数九寒霜,散着凛凛雪色冰气。她端坐于榻,魏夫人瞧着她容色分明,眉目濯濯,唯有尺步距离,却有冷冽星河的遥遥之感。只听她语色分明:“本宫不知如何得罪了魏夫人,竟得夫人如此诅咒?可是本宫与当日腹中的十三阿哥,何处得罪了夫人么?便是如此,稚子尚未见得天日,又有何辜?方才夫人一入门便唤贤婿,难道也要害到皇上子孙,夫人才欢喜?”
如懿语气和缓,却字字如钢刀,逼得魏夫人难以言对。
祈妃微微侧首,朝着魏夫人粲然一笑。那笑意分明是极甜蜜乖巧的,她的口吻却紧追而来:“夫人莫说不知皇后娘娘生辰。今岁皇后生辰,您托令妃送来的礼物还在库房中呢。”
容不得她有片刻的思量,祈妃又挑眉“咯咯”笑道:“莫不然当日为皇后娘娘生辰送礼为虚,蓄意诅咒谋害才是真?夫人倒真有心思啊!”
魏夫人突遭重责,一时冷汗夹着油腻嗒嗒而下,晕在水晕金砖地上,像雨天时汪着泥泞污浊的小水泡。她团着发福的身子,在地上揉成滚圆一团,讷讷声辩,虚弱地唤道:“妾身没有!妾身没有!皇上明鉴啊!”
“皇上明鉴?”绿筠声线轻绵,充满了无奈的怜悯,“证据确凿,愉妃的亲戚扎齐受不过刑撞墙自尽了。他曾去你府上,与你密谋陷害愉妃之事,也曾亲眼见你做了布偶扎银针施法,埋于府中四角诅咒皇后与皇子。莫不成他还会冤了你么?”
魏夫人尖声惊叫起来:“天杀的扎齐那浑小子,来我府上混吃混喝也罢了,还要满口胡嚼咀!我什么时候扎针做布偶了,给我天大的胆子我都不敢啊!”她又哭又喊,“皇上啊,一定是扎齐那小子羡慕咱们府上有宠,替她姑母愉妃不平,所以埋了布偶陷害妾身啊!”
如懿幽幽一叹,一弧浅浅笑涡旋于面上,衬着满殿烛光,隐有讥色:“是么?方才魏夫人不是说与珂里叶特氏府上素无来往么,怎么扎齐又去贵府混吃混喝了?”
魏夫人大怔,尚未回过神来,祈妃又犀利道:“皇后娘娘方才只问你是否与珂里叶特氏府上有来往,你却想也不想便说与愉妃小主府中并未往来,可见你所知的珂里叶特氏唯有愉妃母家而已。如此前言不搭后语,还敢抵赖说不识扎齐么?”
魏夫人张口结舌,慌不迭伏拜:“皇上,皇上,扎起已经死了!他可都是死前胡言乱语冤枉妾身的啊!什么巫蛊,什么密谋陷害愉妃,妾身全都不知!”
“不知?”祈妃满脸不信之色,“扎齐替她姑母愉妃杀人灭口,还串通接生嬷嬷田氏杀害皇后娘娘的十三阿哥!扎齐死前可是招了,他是与你商议过此事的,不是么?”
魏夫人纵是慌乱,眼下也明白一二,呼天抢地赌咒道:“扎齐那混账货色,每天只吃酒赌钱,他说的话怎么能信?皇上,攀诬皇亲这是大罪啊!妾身敢向神明起咒,绝不曾谋害过皇后娘娘、愉妃娘娘和十三阿哥!”
魏夫人声高气直,晃着胖大的身躯,一时气势不减。绿筠胸前佩一串明珠颈链,底下缀着拇指大的碎紫晶镶水绿翡翠观音像。她自年长失宠,又屡屡受挫,一心只寄望神佛,每天虔心叩拜,此时听得魏夫人对着神明赌咒,一时气不过,摘下颈链重重撂在暗紫锦莲毡上,端然正色道:“你既要对着神明起咒,不如对着它发下毒誓。若是心存良善,未曾伤生便罢,否则便坠入十八层地狱,永受轮回之苦。”
魏夫人眼神一闪,拧着脖子犟声道:“起誓便起誓,妾身不怕!”她说罢,便要举起两指起誓。祈妃“咯”的一声轻笑,冷绵绵道:“夫人要起誓,也不必那身后之事来说嘴。若是真心,不如拿儿女做赌咒。左右您是没做过的,否则呢,您的儿子佐禄沦为贱奴,受刀斩斫身死于非命之苦,您的女儿便废为辛者库贱婢,生生世世成为紫禁城的冤魂。如何?”
祈妃的笑意促狭而刻毒,与她恬美娇俏的容颜并不相符。皇帝闻言微有不悦:“祈妃,你是大家子出身,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魏夫人原也镇定,待听到拿她儿子做咒,不禁气得满脸涨红,眼中闪烁不定,又听皇帝出言,一时壮了胆子道:“祈妃小主纵然不喜妾身,但到底也是一宫主位,与令妃姐妹相称,怎的如此恶毒,拿人儿女做咒,难不成祈妃小主便没有儿女么?”
这话不说便罢,祈妃幼女夭折怀中,乃是毕生大痛。登时跪下道:“皇上宅厚,所以细细查问,但臣妾深觉此事不审也罢。巫蛊之事出于魏氏宅中,何人可以冤屈?且扎齐出入魏府,也有下人眼见。另则李公公带人搜了魏府,府中所有金银珠宝,大多出自宫中,可见令妃虽然身在宫中,但与家中密切,保不齐此事也有参与!”
绿筠不禁恻然,取了绢子拭泪道:“皇上,可怜天下父母心。魏夫人与皇后娘娘、愉妃有何冤仇,不过是为了女儿的缘故。这件事若说令妃能撇清,臣妾也不大信。”
皇帝略略沉吟,安抚地搭上如懿的手,轻声道:“令妃有着身孕,凡事格外小心,平时连蚂蚁也不敢去踩一只。且她一直未有身孕,好容易怀着第一胎,日日拜佛,她便要作恶,也不敢在这时候。”
如懿忍着心头隐怒,含了一缕凄恻之意,勉力笑道:"皇上安心。臣妾敬重魏夫人年长,令妃有孕,也不敢过于责问,免得惊着她们,所以已让凌云彻带了佐禄入宫盘问,想来也快有结果了。”
皇帝听得说起佐禄,细想了片刻,方道:“是令妃的弟弟?朕见过他一回,不是大家子弟的风度,便也不曾与他说话。”
如懿心中微微平定,淡淡瞟了祈妃一眼,将她唇边将溢未溢的一丝喜色弹压下去,欠身道:“人谁无过、只在罪孽大小。臣妾的孩子固然死得不明,但也不可让旁人受屈。请佐禄来问一问,一则免得惊吓女流,二来听闻佐禄在外一直依仗国舅身份,给他几分教训也好。”
绿筠颇有惊诧之意,摆首道:“什么国舅?正经皇后娘娘的兄弟还未称国舅呢,他倒先端起架子来了。”她横一眼底下跪着的魏夫人,撇嘴道:“总没有谋害皇子与皇后之事,巫蛊之事你总是脱不得的。且又教子无方,纵着儿子横行霸市,算得什么额娘!”
魏夫人本还充着气壮,待闻得佐禄已然入宫别置,神色大变,只得硬着头皮求道:“皇上,佐禄年幼无知,受不得惊吓,只怕胡言乱语,有伤圣听。”
皇帝捧了茶盅在手,心不在焉道:“胡话也是话,朕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魏夫人自知无法,只逼得满头沁出细密冷汗,又不敢伸手去擦,窘迫不已。
不过半柱香时间,凌云彻恭身入内,将一张鬼画符般的布帛交到皇帝手中,肃然立于一旁。皇帝展开布帛,凝神望去,越看脸色越青。那佐禄大字不识几个,字迹歪七扭八,看着本就吃力,又兼文理不通。皇帝只读了个大意,见他语中颠三倒四,虽不说事涉嬿婉,总不离七八,又说起与扎齐喝酒赌局之事,倒也看出个大概。
凌云彻见皇帝恼怒,恭恭敬敬道:“微臣还未来得及问佐禄,他只看见扎齐尸身,便吓得尿了裤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微臣问了几句,巫蛊之事大约是女流之辈所为,他并不清楚。但说起与扎齐在哪里喝花酒赌蛐蛐儿,倒是有地方也有人物,想来不假。问起他家财物,也尽说是令妃小主给了魏夫人的。”
魏夫人听得佐禄供词,又气又恼,更兼仓皇神色,满面油汗滴落,正要强辩,只听得一声锐呼:“额娘!你怎会背着女儿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那声音甚是尖锐,带了悲切而惊异的哭腔,将殿中的紧张锋利划破。进忠在后头扶着嬿婉,急得赤眉白眼道:“令妃小主,您小心玉体啊!”
嬿婉跌跌撞撞进来,顾不得行礼,扑倒在魏夫人身侧,满面是泪;"女儿不知,您竟然做下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诬陷愉妃,害死皇后娘娘的孩子!额娘,女儿真不能相信,您为何如此?”
魏夫人本就惊慌,听得嬿婉如此说,更是吓得面无人色,颤颤失声:“令妃…嬿婉…你这样说额娘!不是我…不是…”
嬿婉扑在魏夫人跟前,紧紧握住她的手:“额娘,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你万万想明白,一步行差踏错,连累女儿不算,别人也会说你教子无方啊!”
魏夫人面上一阵红一阵青,慌不迭摆手:“嬿婉…你别…”她咬着牙,急欲撇开嬿婉的手,“你别冤枉额娘!”
嬿婉死死掐着魏夫人的手,泣道:“额娘!女儿知道,没做过的事您不能乱认!可这件事到底真相如何,您可别害了女儿和弟弟啊!”嬿婉将“弟弟”二字咬得极重,拉扯着魏夫人的衣袖,一双澄清眼眸瞪得通红,似要将她苍白浮肿的面孔看得透彻,“额娘,弟弟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和扎齐有所牵连。额娘,您别害了弟弟,他还有得救,只要女儿好好管束,不像您一味宠溺,弟弟他会好的。”
嬿婉的情绪过于激动,满面血红欲滴。春婵紧紧扶牢了她,含泪劝道:“小主,小主您别急!这些日子虽说是夫人来看你,可为了舅老爷,您与夫人争了几回,都是自己忍着,家丑不可外扬啊!”
魏夫人梗着嗓子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不如此便要历史魂断当场。只见她满脸泪水止不住地潸潸而落,惊惶地大力摇着头,一任泪水湿透衣襟,却说不出半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