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四人散后,蔡局长和李斌良都睡不着,又凑到一起,对案件背后的深层原因进行了研究,此时,研究已经有了一点结果,而这结果使他们张口结舌,一时都呆住了。
纪云龙怎样脱出牢笼已经昭然若揭了,可那些人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救他出去?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分析的结果是:
一、他们在季宝子的压力下,不得不想办法把他救出去。也就是说,他们害怕季宝子。那也就是说季宝子掌握着他们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
二、他们需要季宝子活在世上。也就是说,需要他替他们干些什么。
三、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然而,季宝子已经放出三年多快四年了,他活在世上不但对无辜的人们,对放他出去的人也是一种威胁,按理,那些人应该有机会除掉他。可他们没有这样做。这里面的原因:一是季宝子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生命;二是那些人还需要他,甚至是比较长远而迫切的需要。
那么,这个需要是什么?只有季宝子的特长:杀人!
居然存在这种事,而且,这种事居然出在自己身边!
不解、仇恨、恐惧等各种复杂的感情攫住了李斌良的身心。他好像被扼住了咽喉,好像要窒息了。接着,热血又从胸中往上涌,一切感情都化为强烈的、不可抑制的仇恨。他简直无法相信,在自己的身边,有人会干出这种事。他与他们不共戴天,他就是豁出命去,也要跟他们斗到底!
蔡局长终究是久经磨练,虽然也是心如海涛,但表面上不露声色。他像自语又像告诫李斌良似的轻声说:“不过,这只是分析,我们还没有证据,所以,这最后的分析结果一定要保密……我们已经踏人雷区,要特别小心!”
李斌良想:是的,这只是分析,但无数若明若暗的现象已经说明,这种分析的真实性不容怀疑。
蔡局长既像鼓励又像发誓:“斌良,这就是咱们要面对的一切,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和他们斗到底了,只有把他们都揭露出来,消灭掉!”
李斌良没说话,他觉得,此时任何语言都显得没有力量。
蔡局长站起来。“今夜就到这儿吧,你休息吧,好好睡一觉,要攒足劲儿跟他们斗!”为了鼓励李斌良,他又说了件自己并无把握的事,“对了,告诉你一声,几个局党委成员已经串联过,向市委推荐由你任刑警大队大队长兼任教导员职务,我已跟市领导谈过了。”
这确实是件好事,应该高兴;可此时他高兴不起来,因为面临的一切太沉重了。别说市委能否通过还不一定,就是通过了,他也无法保证自己的生命能否延续到就任大队长职务。因为他知道,如果那些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会千方百计地要自己的命。
可是,自己不能死,要死的应该是他们,是那些罪犯,是杀手季宝子和那些腐败分子。
此时,铁昆想的也是这个问题。他也不想死,他要活,而且要好好活,和从前一样活着。因此,就必须有人死。
现在,有两个人必须死。
必须死的人一个是李斌良,另一个是——纪云龙。
当然,如果难以做到,死一个也行。他既可以姓李,更可以姓纪。
不过,这不能由他自己决定。
为此,他决定打个电话。可是,他刚把手机打开,又急忙关掉。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又像烫手般放下。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半夜里离开温暖的被窝,离开舒适的床铺和豪华的房间,穿上衣服,走出去,到外面,还得尽量远一点去打公用电话。
他边往外走边在心里咒骂:妈的,现在可真够悬的,连自己的电活都不能打……他又想到自己打给电话的人,妈的,他也是这样啊,人们肯定都叫他腐败分子,可当一个腐败分子难道就那么舒服吗?
他感到,这世界实在太糟了,这社会实在太不美满。你看人家美国,只要有钱,什么也不怕,雇个杀手要人一条命,算个啥呀?想抓我,没门儿!律师往那儿一站,没有确凿证据,你动我一下试试……哎?对呀,这也是条路哇,到外国去……
他这么想着来到一个磁卡电话前,半夜三更,跟前没有一个人,他把磁卡插入电话开始拨号。
铃声响了几下,却忽然关了。再打,电话里传来的是:“你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
妈的!他恶狠狠地摔了话筒。
他四下看看,夜色如磐,大约正是午夜时分。附近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自己站在这里打电话。
如果有人看见一定非常奇怪:一个全市著名的企业家,千万富翁,身上带有两部手机,却半夜里来到街上打磁卡电话。
这他娘的是什么世界!
他感到很悲哀。等了等,再拨电话,仍然是关机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