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良从青原返回连家都没回,当天夜里又带着吴志深、沈兵登上行程。
上火车后,李斌良意识到,这个行程前景莫测,那个无形杀手可以先行一步杀死吴军,也完全可能加害自己。为此,他一路上十分警惕,注意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好像每个人都是杀手,又每个人都不是。他忐忑不安,前半夜根本没睡着,直到午夜时在吴志深的劝说下勉强入睡。但是,仍睡得很不安稳,梦中感到那个杀手正在跟踪自己,自己躲也躲不开,抓又抓不住,看又看不清……
天亮后,他们在一个车站换车,下车后等了约半个小时又登上行程。
这次上车后,李斌良又产生那种感觉,是梦中的那种感觉,他感到自己被一双眼睛盯上了,是双阴险的眼睛。可他注意观察周围,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知道那是谁的眼睛,只觉得不寒而栗。表面上虽然不露声色,浑身的每一根汗毛却都乍了起来。
还好,一路上并没出什么事。当天下午,三人平安到达一个叫江川的县城。林平安被害前就来这里出差。
江川县城挺大。可李斌良他们下车后既没看到江也没看到川,不知道这里是因为什么命的这个名。
他们来到这里,是根据从林平安身上搜出的车票和吴军交给麻纺厂的合同确定的。他们根据合同书上盖章签字的单位名称,很快找到了县粮库,找到了粮库主任。
粮库主任对林平安和吴军被杀一事极为惊讶,可是却提供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他说,两个人在这里表现很正常,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合同签订后,他们留两人玩了一天,两人就登车返回了,是粮库主任亲自送他们上的火车,而且,肯定是两个人一起上的车。
那么,为什么林平安要晚回三天呢?这三天他在哪里?
粮库主任的话让人十分失望。李斌良觉得白来了,可又没有办法,只好和吴志深、沈兵一起怏怏告辞。
返回的火车要在三个小时之后才开,李斌良带着吴、沈二人离开粮库,漫步街头,只觉眼前茫然,心头沉重。
街头,正是下晚班的时候,来往行人很多。李斌良和吴志深、沈兵无目的地漫步走着,走着……忽然,李斌良浑身刷地一紧,汗毛又立了起来。
他又感受到那双眼睛。
他浑身绷紧,站住四下搜索着。周围都是行人,看不出谁有什么异常。
可是,他肯定有个人就在附近,正在盯着自己。
吴志深和沈兵被李斌良的表情感染,也警惕起来,边四下看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斌良没有回答,只是四下搜索着,就在这时,他腰间的传呼突然响了起来。
是谁?
他打开传呼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打开吴志深借给自己的手机,按照传呼机显示的号码按了一遍。刚响了两次铃声,那边就有人接了。
“你好……喂,请讲话……”
手机里一片沉寂,没人讲话。李斌良似乎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可就是没人讲话。
忽然,李斌良意识到了对方是谁!他的声音猛地大了起来:“喂,你是谁,为什么不说话?是你吗?你要干什么,有本事给我站出来……”
对方一直没有还口,李斌良不得不停下来。这时,一个阴沉的、陌生的声音传过来:“姓李的,你赶快滚回去,今后不许再过问这起案子,不然,我要你死!”
电话撂了。
可李斌良仍然对着手机叫着:“你是谁,你给我出来,我不怕你……”
虽然嘴里说不怕,可在关手机的时候,李斌良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吴志深和沈兵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大为震惊。沈兵跳起来:“他在哪儿,在哪儿……”
吴志深还算沉得住气,掏出自己新买的手机,按了几个号:“斌良,快,看看传呼上显示的什么号码……”听完后,又迅速按了三个号码:“喂,114吗?我问一下这个号码是哪儿的电话……”
很快,114告知,这个电话就是江川县的电话,是一个街头的磁卡电话。经过仔细了解,这个电话的位置距离李斌良接电话的地方连一百米都不到。
看来,杀手在打电话时,眼睛就看着他们。
这说明,李斌良的感觉并没有错。
三人飞快地赶到那个电话亭,此时,打电话的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那个阴沉的声音早就不知哪里去了,附近打听了一下,没人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李斌良知道,无论是谁,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查出打电话的人。杀手既然敢于这么干,肯定有恃无恐。
不过,杀手既然出现在这里,并且在电话里威胁自己离开这里,就说明此行有碍于凶手,也说明,凶手可能就是这里的人。
然而,当他们找到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时,当地同行并不同意这种分析。他们说,多年来,江川从未发生过什么一刀毙命的凶杀案。
那么,他是外来的?是尾随他们来这里的?那又为什么要打电话?
当地同行除了表示今后在工作中留意,其他的爱莫能助。调查很难继续进行。最后,李斌良只能表示感谢,然后果断决定返回。
“回去?”吴志深有点不解了:“杀手可在这里呀,咱们怎么能这么就回去?我看,应该通知局里,多派些人来……”
可是,李斌良坚持要回去。吴志深终于反应过来:“啊,对,对,杀手可能并不在这里,而是故意转移咱们的视线,让咱们留在这里……对,咱们马上回去!”
李斌良很满意吴志深的分析,他往往能和自己想到一起,即使慢一点,最后也能想到一起来。
沈兵也明白了咋回事。
当晚,他们登上了返回的火车。这时,李斌良感到那双眼睛消失了。可是,他仍然难以安心。杀手居然知道自己的传呼号码,而自己的传呼机是到刑警大队之后,妻子以她的名义为他购置的,因此,在电信部门是查不出来的,只有本队的弟兄和几个局领导知道。
内奸!
李斌良再次想到这个词。
愤怒使他的手臂又一阵发抖。
第二天一早,他们下了火车。
但,这不是终点,而是那个换车的车站,这个地方叫金岭。他们下车后直奔站前派出所。
李斌良的猜想是:调查已经证明林平安和吴军一起上了火车,这是肯定的,林平安晚回家三天也是事实。那么,他们是在哪里分手的呢?只能是在中途换车的时候。也就是说,林平安在这里下了火车,突然遇到了什么事情,留了下来,只有吴军一人返回家中。
如果真是换车,林平安就不可能走得离车站太远,他遇到什么事情,也只能在车站附近遇到。
为此,李斌良决定先到站前派出所了解情况。
派出所的两个民警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李斌良了解的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查了记事本,那上边记了几件事,却没有关于林平安的一个字。
后来,进来一个老民警,他正好那天当班。他挠着脑袋想了又想才说:“好像是有个旅客到派出所,对,是个男的,三十多岁……可他为什么事来着?好像是找人……对,是找人!”
“找谁?”
“记不清了。”老民警说:“他好像说是碰见什么熟人了,又找不到了!”
再也问不出别的来了。
可这也是收获。李斌良感到欣慰的是,自己的感觉没有错:林平安确实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人,后来这个人不见了,他就跑到派出所来找。后来,他一直找了三天,三天后一返回,就被杀死。
李斌良、吴志深、沈兵也在这里呆了三天,他们去了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去了几个城镇派出所,也几乎走遍了全县的旅店。雁过留声,就在第三天,他们在一家小旅店发现了登记簿上有林平安的名字,他在这里住了两夜。可是,向老板和服务员了解情况,因为来往的旅客多,他们只能记住当时是有这么个人住过,经再三启发,服务员也只能说出这个人好像跟她打听过一个人,可名字还忘记了。
尽管如此,这也进一步证明自己的分析是对的,来这里是对的。李斌良决心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尽全力把林平安在这里的活动情况查清,进而把整个案件查清,找到那个杀手。
然而,这是一厢情愿。
就在这天夜里,他们远在千里外的家乡城市又发生一起离奇血案。
午夜时分,一个细高个子的男人走在街道上。他肩头拱起,头垂着,好像边走路边思考着什么。
走了一会儿,男人拐进一条胡同。
胡同很暗,但男人显然已经走惯了这条路,脚步并没有放慢,继续向前走着。
突然,从男人身后无声地闪出一个人影,手中挥起木棒沉重地击打在男人的头上,男人倒在地上。接着,黑影手中亮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刺向倒地男人的前胸,然后飞快地向远方跑去。
倒在地上的男人并没有死,他呻吟着翻过身来,挣扎着把手伸向腰部,拔出一支手枪,向黑影方向扣动了扳机。
一缕火光从枪口喷出。
一枪,又一枪……
静夜中,枪声传得很远,很远。
片刻,一阵警车声响起,越来越近。一辆警车驶到,跳下几名全副武装的巡警。
巡警们上前扶起被刺的男子,手电光照在他的脸上,巡警们惊讶地叫起来:
“胡大队……是你?”
正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胡学正。
巡警们迅速地把胡学正送进医院抢救。
李斌良在金岭听到这个消息,极为震惊。秦副局长电话中严令他们迅速返回。
不用秦副局长发令,李斌良也呆不下去了。当天下午,他们三人登上了返程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