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又是在局里对付一口,接着又是开会。
可是,会议毫无结果。先是闷着,再就是废话,你说我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斌良则是一声不吭。
蔡局长点名:“斌良啊,这起案件,你也是当事人,还是负责人,你破案的决心也大,说说吧,下步该怎么走!”
蔡局长的话让李斌良心里涌上几分委屈。啊,这时候知道我是案件的负责人了,你和秦副局长嘀咕时咋没想起来呢?其实,他还真有说的,有一个念头从白天就开始在脑海里盘旋。可是,不能在此时说,也是出于对蔡局长的抗议,他摇摇头:“我暂时也想不出什么,让我再思考一下吧!”
蔡局长想了想:“那好,大家也都够累的了,脑袋也木了,都回家,好好睡一宿,明天咱们再研究!”
散会,几个人站起来往外走去,蔡局长给李斌良使了个眼色,李斌良落到了后边,秦副局长也留下来。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蔡局长疲乏地看着李斌良:“怎么,你好像有想法?有想法就有吧,以后我们再唠。现在事关破案大局,这会儿也没有别人,行了吧,把心里话说出来吧!”
他的眼睛倒是挺毒的。李斌良想了想,为自己的赌气产生几许羞隗,便说:“其实,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几天,咱们光顾忙眼前的线索了,我觉得,还有一个重要方面没有查到!”
蔡局长和秦副局长都一怔,困乏不见了:“嗯?!”
李斌良:“我又认真琢磨了一下林平安被杀的惨状,杀手不但杀死了他,还刺坏了他的双眼,这很反常。杀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人死了,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为什么非要刺坏它呢?我曾经说过,那是林平安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那么,他又是从哪儿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呢?他在我们市住了多年,也经常出差搞推销,为什么忽然现在发生这种事呢?我认为,他是在这次出差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蔡局长点起一支香烟:“说得有理,好,再往下说!”
秦副局长虽然没说话,可紧张的脸色说明他也被打动了,手中的烟都忘了抽,聚精会神地听李斌良说下去。
李斌良:“因此,我们下步工作重点应该是林平安被害前出差的地方,到那里去调查一下,看他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比预定的日期晚回来三天!”
蔡局长和秦副局长对视一眼,都同意了这个观点。秦副局长道:“明天我就派两个人去!”
李斌良:“如果两位局长没意见,我想去!”
秦副局长:“行,你看谁跟你去?胡学正?!”
李斌良:“我想让吴志深和我一起去!”
有点出乎意料,秦副局长很痛快地同意了。
蔡局长想了想又补充道:“两个人,力量单薄一些。再派一个吧,还让沈兵跟你去,给你当保镖!”
李斌良对蔡局长这个安排有几分感动。吴军被杀之后,他确实产生一种不安全感,不过,不能对别人说。这次外出有沈兵在身边,确实放心多了。
李斌良站起来:“我希望,除了两位局长和我们两个,这事不能再让第五个人知道!”
蔡局长一拍桌子:“对,一定要保密!”
会议结束,秦副局长和李斌良离去,蔡局长送他们到办公室门外,忽然听到楼下传来隐隐的吵吵声。
“……铁昆……杀人……抓他……”
怎么回事?
这声音引起了三人的注意,他们一起向楼梯走去,走到二楼,声音更清晰了:“……铁昆是杀人犯,你们为什么不去抓他……你们公安局是干什么吃的,都跟铁昆穿一条裤子……”
这是怎么回事?三人急急向一楼走去,见一个黑脸一个白脸的两个年轻人正往楼上闯,值班的民警阻拦着不让。黑脸的年轻人一边往上闯,还一边大嚷着:“你们干什么?我要找你们局长,你们凭啥不让,你们都是和铁昆一伙的,都包庇他……”
民警阻拦着二人:“你们吵什么?局长在开会,你先到值班室等一会儿……”转脸看到三人,像见到救星一样:“蔡局长,你看,这……”
两个年轻人看见蔡局长,猜出了他的身份。那白净脸的年轻人上前一步:“你是局长吧,我们是毛沧海的弟弟,我哥哥无缘无故被杀这么多天了,案子怎么还没破?你们都干啥了?是不是被铁昆买住了?他明明是杀人犯,为什么不抓他……”
“说啥呢?!”秦荣听得忍不住了,横身把话接过来:“你有什么证据说铁昆杀了你哥哥?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小心人家告你诬陷。我是刑侦副局长,主管这起案件,你说是他杀了你哥哥,行,把证据拿出来,拿出来我马上就抓他!”
“这……”白脸年轻人有点语塞了。可那黑脸年轻人又大声叫起来:“你包庇,我看你跟铁昆是一伙的……就是他杀了我哥哥,不是他还有谁?我哥哥来这里要干一番事业,妨害了他,他就把我哥哥杀了,还要什么证据?这几天我也调查了,他是你们市的一霸,那一条街就是他的,只许他干,不许别人干,这不就是他杀我哥哥的证据吗……”
不可理喻。可是,对两个年轻人的心情,李斌良十分理解,他想,如果是自己的哥哥被人杀了,自己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时,蔡局长拉了他一把,走上来迎住二人:“行了,你们不要吵了,我是公安局长,不过呢,你们这起案件是由刑警大队办的,这位是我们刑警大队的教导员,他完全可以代表我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跟他谈好吗?”
黑脸年轻人怀疑地看了李斌良一眼:“教导员?他能说了算吗?我们要跟局长说话……”
蔡局长说:“他虽然是教导员,但主持刑警大队的工作,等于是大队长,主抓这起案件,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他的话比我更权威,你们还是找他吧!”
两个年轻人有点信了,黑脸指着蔡局长说了一句:“反正我哥哥的仇一定要报,如果你们不负责任,包庇铁昆,我们就不通过你们,个人找他算账!”然后跟着李斌良走向他的办公室。
进屋后,李斌良请两个年轻人坐下,又给他们倒了水,趁空问了他们的名字。看来,这三弟兄的名字起得都不错,被杀的叫毛沧海,白脸弟弟叫毛沧江,黑脸叫毛沧河。唠了一会儿,他们的气消了不少。其实,他们只是为哥哥被杀的事痛心,为案子迟迟不破着急。李斌良告诉他们:案子正在进行调查,目前尚无有力线索,不过自己一定会全力以赴,把案件查清。最后,他又向他们保证,自己一定尽力工作,说只要有证据,不管涉及到谁,绝不会手软。尤其是听说他已经向市领导承诺,破不了此案就辞职后,弟兄俩相信了他,特别是脸色白净、年纪稍大的毛沧江,很通情达理,告辞时握着李斌良的手说:“有你这样的警察办案,我们也放了点心。我们知道,铁昆在这里势力很大,公检法都有他的人,在市里也有后台,你能有这个态度很不容易了,行,我们信着你了,希望你把我哥哥的案件侦破,到时,我们一定会重谢你的!”
可黑脸的毛沧河却指着李斌良说:“你说话要算话,如果你也跟铁昆穿一条裤子,我知道后饶不了你。也跟你说一声,这案子就是你破不了,我们也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会找铁昆算账的!”
两个年轻人出去之后,门又被轻轻敲响,李斌良叫了声“进来”,看见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心情顿时觉得开朗不少。
是宁静。李斌良问道:“怎么,你到现在也没回家?”
宁静笑了笑:“我想帮你一把,查指纹档案来着,看到和杀毛沧海现场提取那枚相似的,就拿到技术科检验,光顾忙,忘记下班了!”
李斌良感激地:“你做得对。查到什么了吗?”
宁静:“还没有,指纹档案很多,要一个一个仔细对照,一天也就能对照几十个。不过,如果在里边,一定能把它找出来!”说着又关心地问:“听这屋吵个不停,怎么回事?”
李斌良说了毛沧海两个弟弟的事。宁静叹口气:“也难怪他们,哥哥莫名其妙地被杀,他们能咽下这口气吗?不过,你要告诉他们,别胡来,跟铁昆来硬的弄不好要吃亏!”
李斌良感到宁静说得很对,真的有点为那两个年轻人担心,不过,他们已经走了。
宁静不再问什么,李斌良也不知说什么,两人互相看了两眼,宁静终于说了句:“我该走了,你……要多加小心,我觉得,这几起案子危险性很大,一定要小心!”
李斌良:“谢谢,你也要小心,回家打个车吧!”
宁静答应着:“不要紧,天刚黑,街道上人还很多!”
宁静又看了李斌良一眼,退出屋子。
李斌良的目光转向窗外,不一会儿,他隔着窗子看到宁静走出了办公楼,走向街道,当她走过自己办公室下面时,还向窗子看了一眼,他感觉她好像看到了自己。接着见她向街道上驶过的一辆出租车招手,出租车停下来,她上了车,驶去。
外面,天色已经很暗了,李斌良看着渐浓的夜色,心绪纷乱,不知此行还要遭遇到什么事情……
在“腐败一条街”的“红楼”内,有三个人聚集在一间屋子里。屋子亮着灯,但挂着厚厚的窗帘。
屋子里的一个人就是铁昆。此时,他正埋怨着屋子里的另一个人:“都是你惹的事,弄得我不得消停,今后,没有我的话你不许再胡乱杀人!”
被埋怨的人并不出声,只是满不在乎地摆弄着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把雪亮的尖刀,是叫“蒙古剔”的那种。
铁昆又说:“你不用满不在乎,他们这么追下去,不知啥时把你查出来,到时后悔就晚了!”
其人只是鼻子哼了一声。
屋子里的第三个人打断了铁昆的话:“行了,说这些都没用,今后都小心点得了……那小子已经把姓林的被杀原因猜到了,说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马上就要出去调查,今天夜里就上路,你们俩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吧……我得走了,今后咱们少联络……实在要联系,也千万不能用自己的电话!”
铁昆:“那咋联系?”
回答:“这……有事我跟你联系,通过铁忠,有啥事让他转告你!”
“不行不行,”铁昆急忙说:“你别把他扯进来,他并不知道多少咱们的事,我也绝不让他沾上这事的边。跟你说,你绝不能把他扯进来!”
第三个人冷笑一声:“怎么,还留一手哇?!”
铁昆:“这事你管不着,我是我,他是他,你别想把他扯进来!”
第三个人又笑了一声,把一副大墨镜架到眼睛上,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