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了夜班的林熙脸上有藏不住的困倦,换衣服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上面有两个珞珈的未接来电,她动动手指划掉了来电提醒,却没给他回过去。
自从中餐馆看见珞珈把手链给了郑梦琪之后,她再没接过珞珈的电话。
之前珞珈总是受伤住院的,他们俩在一起互动频繁,医院里一些爱八卦的小护士总会把她跟珞珈往一起捏,因为心里喜欢,所以林熙始终都是一种默认的态度,只是如今这个关系,再听见八卦,就有些尴尬了……
护士站刚换了办的小护士是个健谈的姑娘,看她换了衣服往外走,欢快的声音跟她打招呼,“林医生,刚下夜班?”
林熙略带疲惫的点了点头,“是啊,忙了一夜。”
护士嬉笑地逗她,“怎么不让珞珈来接您呀?男朋友不称职哦。”
“……”林熙勉强笑笑,有些尴尬地摇摇头,“没有的事,别乱说。”
护士明显不信的表情,不过也知道她这是不想多说,对她狡黠地眨眨眼,“那您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林熙笑着冲护士摆摆手,出了住院部大门,正要去取车,路过一台黑色轿车的时候,却被从车里下来的老者拦住了,老爷子一身米色西装,花甲之年却精神矍铄,慈爱地看着林熙,像个关系特别亲近的长辈,“小熙,好久不见。”
……这简直是不速之客。
不过也的确是林熙非常亲近的人了,她颇感意外地眨眨眼,继而亲昵地笑起来,原本恹恹的声音这才有了几分活力,“柳叔?您怎么来了。”
老爷子嗔怪地瞪她一眼,“你也不去看我,只好我来找你了。”
林熙有一瞬间的尴尬,“我太忙……”
柳叔却摇摇头,直接戳穿了她的小谎言,“我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林熙笑了笑,坦然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不太想去林家,不过柳叔既然来了,就让我今天好好的招待您吧。”
“下次吧,”老爷子说着指了指旁边停着的车,“这次,你得跟我回家。”
他说的回家,自然是会林氏集团。
那个家对林熙来说,记忆里有太多不堪回首。当年母亲去世后,她只身跑到兰库帕来上大学,从那以后就对林氏的人避而不见,这么多年了,母亲致死都不肯原谅她父亲,如今她也不想回去见那些人,“柳爷爷,您别难为我。”
柳叔叹了口气,“你们父女的心结,也该解开了,毕竟是血脉相连,你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呢?”
林熙倔强地别过头,“是他抛弃了我们母女,而不是我抛弃他。如果他早点来接我跟妈妈回去,妈妈也不会那么早就郁郁而终。”
“老爷有他为难的地方,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你们。”
林熙强笑着摇摇头,她不想回去,这话也就不必多说,她对柳叔没意见,但如果柳叔此来只是为了让她回去,那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缠的必要了。低头想要大步离开,刚走出去两步,却被柳叔抓住了手臂。
老爷子语带悲恸,闭了闭眼,沉声对林熙坦白道:“他希望在死之前,能再见你一面。”
“……什么?”林熙震惊转头,看着柳叔,脸上有一瞬来不及收起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
…………
白振赫跟珞珈算是又折腾了一宿,天亮回来之前把那小头目的断趾做了紧急处置,带出仓库避开摄像头扔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医院转角,回来匆匆补了个觉,珞珈醒了洗完澡围着浴巾裸着上身走出来的时候,看见门厅茶几上铺满了各种枪械零件,白振赫正在精心地给它们做着保养。
珞珈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大咧咧地坐到他旁边,“你又要干嘛?”
“潮气太大。”
平时把这些东西都放浴室箱子里,不潮才怪。珞珈没好气地怼他,“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藏。”
白振赫看也不看地就手把一支狙击枪组装好了,连续拉动枪栓试了试手感,“没必要,随时都能用到。”
珞珈随手从他保养多的零件里组了把手枪,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他:“把别人的性命玩弄鼓掌之间是不是很过瘾?”
白振赫眼睛也没抬,冷漠地说:“我没有这些无聊的情绪。”
珞珈努努嘴,往组装好的手枪膛中填了一颗子弹,玩笑一般抬手,枪口直指白振赫,“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查到那个实验室的?”
白振赫看了他一眼,好像那枪口是对着别人脑袋似的无动于衷,“你不也没说。”
“我理由简单啊。”珞珈无所谓地坦白,“以你跟药叔的关系,我怕你又受到刺激。但你的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白振赫的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又自顾自地开始拼桌子上的那些零件,细碎的声响中,他毫不在意地反问珞珈,“我不说,你难道还敢开枪?”
“啧,”珞珈冷笑一声,把枪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奚落地看着他,“你一个堂堂的退役特种兵,还不是去帮郑泰诚杀人?”
白振赫头也不抬,“接近郑泰诚,不是你想达到的目的么?”
珞珈纠正他,“我最终的目的是将罪犯绳之以法,而不是变成一个杀人机器。”
“现在你依旧认为郑泰诚是幕后主使?”
“那批货从七星社郑泰诚眼皮底下被存进去又运出来……郑泰诚可不是李汉才那有勇无谋的老糊涂蛋,说他一点不知情?我不信。”珞珈耸耸肩,“上次老于说看见生死战的时候看见郑泰诚跟成俊森握手相谈甚欢,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我想着,他极有可能是原本就跟成俊森勾搭在一起了。只要我们盯紧配方,总能抓到他的把柄。”
白振赫把手里的一把老式左轮组装好,扣在了桌上,脸上多了一丝忧虑,“可惜,这批毒品做完,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了。现在他积极的洗白,恐怕没有下一次都说不定。”
珞珈却不这么认为。他冷笑一声,忽然问白振赫,“你知道这批rx45,能卖到什么价格吗?”
白振赫摇了摇头。
“以100克为例,在这里大概是30美金。到了中国边境,就会变成500美金。而在中国的大城市中,则飙升到4000美金。如果从俄罗斯流入欧洲,这100g价格几乎能达到一万美金。”这些数据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他的脑子里,珞珈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沉,语速飞快,“传统海洛因大概是七十倍的利润,而这种新型毒品,利润是三百倍。相比之下,房地产的利润才多少?十倍?还是二十倍?如果你是郑泰诚,你会放弃吗?”
这么庞大的利润是白振赫此前绝对没法想象的,他犹豫一下,沉默地摇了摇头。
“没人能舍得这么大的利润。就算郑泰诚想收手,下面的人都不一定会同意。rx45的配方这么重要,成俊森一定把它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猜15号那天制毒结束,他第一时间会去哪儿?”
白振赫沉吟一瞬,“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不会带着四处乱走,一定是先藏好配方。”
“所以,”珞珈笃定地说道:“只要查到他当晚离开实验室,去的第一个地方,就很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白振赫认可,“的确如此。”
珞珈说着,把手里的毛巾扔在了桌子上,转身准备上楼。白振赫嫌弃地把他那条盖住自己枪支的湿毛巾拿到一边,“你去哪儿?”
“换衣服出去一趟,”珞珈想起林熙,蔫了吧唧地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一切谜团都快要浮出水面了。在大战打响之前,有些事情总得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