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一间石室的末端。石室相当大,光线昏暗。高耸的石柱上缠绕着更多的石雕巨蟒,一直上升,消失在黑暗中的天花板。
哈利站立着,听着那令人发寒的沉寂,心跳飞快,巴斯里斯克潜藏在柱子后那阴暗的角落里吗?金妮在哪里?
他拉出魔杖,在雕刻着蟒蛇的柱子间慢慢前进,每一步声都在墙间引起回响。
他还是眯着双眼,随时准备着一有动静就闭上眼睛。那些石蛇空洞的眼窝似乎总在侦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腹部的一下**,都会让他认为有什么动静。
当他脑到最后一对杜子时,一座与石室等高的雕塑跳入他的视线。雕塑紧靠后墙耸立。
哈利得伸长脖子才能看到上面那张巨大的脸:它已经相当古老了,像是猴子,稀稀疏疏的长胡须直垂到及地石袍底,两条灰色的腿站立在石室光滑的地板上。而两腿间,躺着一位身材瘦小、火红发、黑衣,脸朝下的人。
“金妮!”哈利低沉地喊着,朝她冲去,跪在旁边。“金妮!你别死啊!求你别死!”他把魔杖扔在一旁,扶着金妮的肩膀,把她转过身来。她的脸就如大理石一般苍白、冰冷,但她是闭着眼睛的,她没有变成石头人,但是,她肯定是……
“金妮,求你醒醒。”哈利绝望地低呼着,不断地摇着她,金妮的脑袋却只是毫无希望地晃来晃去。
“她不会醒的。”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
哈利吓了一跳,转身一看。
一位身材高大,黑发的男孩正斜倚在最近的一根柱子上看着他。他看起来异常模糊,就像哈利是透过毛玻璃看他的一样。但依然可以辨认。
“瑞——瑞德?”
瑞德点点头,依旧盯着哈利的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会醒?”哈利绝望地问。“她没——她没——?”
“她还活着,”瑞德说,“但也仅此而已。”
哈利注视着他,五十年前瑞德就已经离开了霍格瓦彻了,但现在他站在这里,奇妙,朦胧的光笼罩着他,绝不大于十六岁的样子。
“你是鬼魂?”哈利不确定地问。
“是记忆,”瑞德平静地说着,“存在日记里已经五十年了。”
他指着雕像脚趾头旁边的地板,那里放着已打开的正是哈利在麦托勒浴室里找到的那本黑色的小日记本。哈利想知道它怎么会到了这里——但,还有更紧迫的问题要处理呢!
“你来帮我吗,瑞德?”哈利托起金妮的脑袋,“我们得把她带走,这里有巴斯里斯克……我不清楚它在哪里,但它随时会来的。来,帮一下忙……”瑞德没动,哈利冒着汗,试着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又弯下腰去捡他的魔杖。
但魔杖不见了。
“你有没有看到——?”
他抬起头,瑞德依然望着他——哈利的魔杖在他修长的指间旋转着。
“谢谢。”哈利伸手去拿。
一丝微笑浮上了瑞德的嘴角。他继续凝视着哈利,悠闲的转着魔杖。
“听着,”哈利急切地喊,两膝被金妮压得往下沉。“我们得走了!万一巴斯里斯克来了……”
“除非有人唤它,否则,它不会来的。”瑞德平静地说道。
哈利把金妮重新放回地面,他无法这样扶着她了。
“你是什么意思?来,把魔杖还给我,我可能用得着。”
瑞德的嘴咧得更宽了。
“你用不着它了。”他笑着。
哈利瞪着他。
“你说什么?我用不着——?”
“哈利。波特,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瑞德说着,“等着与你相见的机会,与你交谈。”
“瞧,”哈利失去耐性了,“我想你还是不明白。我们是在神秘秘室里。我们以后再谈。”
“我们现在就谈,”瑞德笑容扯得更宽了,他把哈利的魔杖放入衣袋。
哈利注视着他,事情有些古怪。
“金妮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他缓慢地问。
“呃,这个问题相当有趣,”瑞德开心地说,“说来话长,我想金妮。威斯里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是她向隐形的陌生人敞开心扉,把她所有的秘密都泄露出来。”
“你在说些什么?”哈利不解。
“那本日记,”瑞德继续。“我的日记,小金妮一直在上面写日记,告诉我她所有可怜的担忧和悲哀:她的哥哥们怎样取笑她,她怎样带着二手的长袍和书来学校,她怎样——”瑞德的眼眸灼灼生辉,“她怎样认为著名、美好、伟大的哈利。波特不会喜欢她……”
他说话时,视线一直未离哈利的脸,眼中隐含某种渴望。
“闷极了,不得不听着十一岁女孩那愚蠢可笑的小烦恼。”他继续说着,“但我非常耐心,我写回信给她,我富有同情心,心地善良,金妮单纯地爱我。‘没人能像你一样了解我,瑞德……我真高兴我可以在日记里透露心声……这就是我有一位可以随身携带的朋友……’”
瑞德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高亢、冷酷。哈利脖子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要我说我自己,哈利,我总是可以迷倒我所要的人,因此,金妮把她的灵魂都给了我,而她的灵魂恰好是我要的。以她最深处的恐惧,最黑暗的秘密为食粮,我的力量越来越强,我变得比小威斯里小姐强大有力多了,强大到我也可以喂给威斯里小姐一些我的秘密,给她一点我的灵魂力量……”
“你的意思是?”哈利的嘴巴变得十分干燥。
“你还没有猜到吗?哈利。波特?”瑞德温柔地说,“金妮。威斯里打开了神秘之堂,是她勒死了学校的公鸡,在墙上涂写威胁性信息。是她把史林德林之蟒引到那四个人中去的,还有猫。”
利低语。
“是的,”瑞德平静地说道。“当然了,最初,她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真是搞笑。我希望你可以读读她新写的日记……有趣多了……‘亲爱的瑞德’,”他复述,一边看着哈利恐惧的脸,“‘我想我的记忆正在衰退,我的长袍上沾满了鸡毛,我不知道它们是从哪来的,亲爱的瑞德,我不记得万圣节晚上我干了些什么,有一只猫被袭击了,而我的衣服前襟沾满了颜料,瑞德。伯希一直说我脸色苍白,还说我不是我自己了。我想他是在怀疑我……今天又有一起袭击事件发生,我还是记不起我去过哪里,瑞德,我该怎么办?我快疯掉了……我想我就是袭击大家的那个人,瑞德!’”哈利紧握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小傻金妮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不再信任她的日记,”瑞德说,“但她最终还是开始怀疑并要扔掉它了,哈利,就在那时你加入了,你发现了它,对此我再高兴不过了。在所有可能捡这本日记的人,只有你,是我最渴望见到的……”
“为什么你要见我?”哈利愤怒极了,他得抑制自己才能保持声音稳定。
“呃,金妮把你的一切都告诉了我,哈利。关于你神奇的历史。”他的眼光在哈利额头的闪电状的疤痕上掠过,他的表情越发显得急切了,“我知道我必须了解你多一些,与你交谈,会面。所以我决定告诉你我是如何抓到那个白痴,哈格力,来换取你的信任。”
“哈格力是我的朋友。”哈利的声音颤抖着,“是你出卖他,不是吗?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自己怪错人,但——”
瑞德再次放声大笑。
“哈利,是我说哈格力坏话的。你可以想象老皮达是怎样想的,一方面是汤姆。瑞德,贫穷但才华横溢,无父无母但胆识过人,是全校最优秀的模范生;而另一方面,则是四肢发达,粗鲁笨拙的哈格力,每隔一星期就惹一次麻烦,企图在床底养小狼人,溜到禁林去跟洞穴巨人角斗。不过,我得承认,连我也惊讶计划进行得这么完美。我想,肯定会有人意识到哈格力不可能是史林德林的后代的。我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尽可能地发掘有关神秘之室的一切信息和找出秘密人口……即使哈格力有头脑,或有能力也没用!”
“只有当时变形学丹伯多教授,才认为哈格力是无辜的。他说服皮达收留哈格力,训练他做猎物看守人,我想丹伯多可能猜到了什么,丹伯多从来没有像其他老师那样喜欢我……”
“我打赌丹伯多一眼就看穿你了。”哈利恨得咬牙切齿。
“呃,自从哈格力被逐后,他一直相当烦人地紧密观察我,”瑞德漫不经心地说,“我清楚我还在校的时候再开启神秘之屋不安全。但我不想让我一直为寻找它而花费几年的功夫白白浪费掉。我决定留下一本日记,把十六岁的自己保存在里面,这样,若好运的话,我可以把别人引来步我后尘,然后完成撒拉沙。史林德林那崇高的使命。”
“你没法实现了,”哈利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这次一个人也没死,连猫也死不了,几个小时后万锐克,就准备好了,他们又会活过来的。”
“我没告诉你吗?”瑞德满不在乎地说,“杀不杀人对我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的?现在我的新目标就是——你!”
哈利盯着他。
“当我的日记再次被打开时,我气得快疯掉了,是金妮而不是你写给我,她看到你拿着那本笔记本。她害怕极了,万一你知道了怎样使用那本日记,而我把她的秘密泄露给你,或者,更糟糕的是,我告诉你是她勒死了公鸡。所以,那个笨蛋一直等到你宿舍没人,就把它偷了出来。但我知道我该干什么,很明显,你将成为史林德林的传人,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解出谜团的——特别是你最好的朋友遇袭,金妮还告诉我你会蛇语,你听到学校里那把古怪的声音……”
“所以我要金妮把她的遗言留在墙上,下来这里等。她又哭又闹,讨厌透了,不过,反正她也没多少精力了;她把太多都给了日记,给了我。足够让我最终脱离日记,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等你出现。我知道你会来的,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哈利。波特。”
“什么?”哈利挤出两人字,仍然紧握着拳头。
瑞德开心地笑了:“毫无超常魔法天赋的婴儿是怎样打败最伟大的巫师的?你怎么可以除了一道疤之外几乎秋毫无损,而福尔得摩特的力量却被彻底毁灭呢?”
他饥渴的眼睛发出怪异的一线红光。
“你这么关心我如何逃脱是什么原因?”哈利慢吞吞地说道,“福尔得摩特是你之后那时代的。”
“福尔得摩特,”瑞德温柔地说着,“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哈利。波特……”
他从袋中掏出哈利的魔杖,随之腾空而飞,在空中写下三个闪烁生辉的字:汤姆。马沃罗。瑞德接着,他再次挥动魔杖,空中的字母重新排列,变成了:我是福尔得摩特大师。
“明白了吗?”他低声说,“在霍格瓦斯特的时候我已经在用这个名字了,当然,只有我的知心朋友才知道。”
“你认为,我会使用我那肮脏、庸俗的父亲的姓一辈子吗?我血脉中流的就是从我母亲身上继承而来的,撒拉沙。史林德林本人的血。我会保留那因为妻子是女巫,就抛妻弃子的家伙的姓吗?哈利,不,我为自己另取他名,等有一天我成为世上最伟大的巫师时,四方巫师都将闻风丧胆!”
哈利只觉得大脑似乎阻塞了,他愣愣地盯着瑞德,这个曾害死哈利亲生父母,以及许许多多其他人的孤儿……终于,他迫使自己开口。
“你不是。”他的声音充满了仇恨。
“不是什么?”瑞德急问。
“不是世上最伟大的巫师。”哈利呼吸加速,“抱歉让你失望,但是,世上最伟大的巫师是丹伯多。这是众所周知的,即使现在你力量无穷,你也不敢到霍格瓦彻为所欲为,丹伯多早就看穿了你,而且你现在还怕他,所以你才一直躲在这里。”
笑容从瑞德脸上褪去,转而浮上的是满脸怒容。
“据我所知,丹伯多已经被驱逐出城堡了!”他嘘道。
“可他并没有远离城堡!”哈利信口开河地宣称,希望借此能吓退瑞德。
瑞德张口欲言,但立即便呆住了。
远处传来阵阵乐声,瑞德转着身,侦查着空荡荡的石室,乐声越来越响,阴森森,令人毛骨惊然,神秘而怪异。哈利先是觉得四体生寒,毛发竖立,而随着音调达到巅峰。哈利仿佛觉得乐声在肋骨间颤动着,近处的石柱顶开始火焰迸射。
这时,眼前飞来了一只火红,天鹅般大的鸟儿,它吟唱着奇妙的音韵,飞上穹顶,它那如孔雀船长长的金属巴,闪烁着华丽灿烂的光辉,而它那金色双爪,紧抓着一块布。
接着,鸟儿朝着哈利飞去,它把爪中的布放在哈利脚边,然后在他肩膀上停了下来,当它收起双翼,哈利抬头,只见它那金喙既长又尖,黑溜溜的眼睛,如珠子般晶亮。
鸟儿停止了吟唱。
紧挨着哈利的面颊而坐,温暖而安详,它定定地凝视着瑞德。
“达摩克?!”瑞德再一次仔细地审视着它。
“达摩克?”哈利深吸一口气,他可以感觉到鸟儿的金爪轻轻地抓紧地的肩膀。
“那——”瑞德现在正查看着达摩克放下的破布包,“那是分类帽。”
没错,那顶脏兮兮,带些破损和补丁的分类帽就放在哈利脚下。
瑞德又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漆黑的石室内回响着,宛若是十个瑞德同时发笑一般。
“这些就是丹伯多给你的护身符吗?一只鸟和一顶破帽!哈利。波特,你是不是觉得勇气倍增呢?有没有觉得安全点了?”
哈利没有应他,虽然他不清楚达摩克和分类帽有什么用,但至少他不再孤身一人,他以无比的勇气等着瑞德停止大笑。
“言归正传,哈利。”瑞德依然咧着嘴笑着,“我们已经交手两次了——你的过去,我的未来。而两次我都没能杀掉你。你怎么可以做到的?告诉我吧。你谈得越久,”他温柔地加上一句,“你就活得越久。”
哈利脑筋转得飞快,他在衡量着自己的机会。瑞德有魔杖;他,哈利,则有达摩克和分类帽,但交起手来,两样东西用处都不大,看来情况糟透了。但是,瑞德待在那儿越久,金妮的精力就会损耗越多……并且,哈利忽然注意到,瑞德的轮廊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牢固了。要是不得不动手的话,越早越有利。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你一击向我便开始丧失能量,”哈利突然说道。“我也不知道。但知道为什么你不能置我于死地。因为,是我母亲用生命挽救了我,我那马格人血统母亲。”他又说道,激动得使他颤抖不已。“是她阻止了你。我看过你的真面目,去年我有看过你,你只是一堆残骸,你现在也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这就是你的力量给你带来的恶果,你现在还不得不躲躲藏藏的,你这个丑恶又卑劣的家伙。”
瑞德气得脸庞扭曲成一团,可接着他又极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那么,是你的母亲舍身救子,对这可是最有效的护身符,我明白了——你根本没什么特别之处,我之所以想知道,是因为我们之间惊人的相似,哈利。波特,你也肯定注意到了,我们都是混血种的,又是孤儿,都由马格人抚养长大,可能也是自史林德林以来唯一两个在霍格瓦斯彻懂蛇语的人,我们甚至样子也相像……不管怎样,你只是运气好,才会从我手中逃生的。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哈利站着,神经绷得紧紧的,等着瑞德举起魔杖,但瑞德扭曲的笑容又咧开了。
“哈利,我要给你个小教训,就让福尔得摩特——撒拉沙。史林德林的传人领教一下著名的哈利。波特和丹伯多给他的最棒的武器。”
他用好奇的眼光掠过达摩克和分类帽,走开了。哈利只觉得恐惧从他麻木的双腿起迅速遍及全身。他看着瑞德在高耸的石柱间停下,仰视着史林德林的石雕脸庞,瑞德张嘴发出嘶嘶的声音——但哈利知道他在说什么。
“说吧,史林德林,霍格瓦彻至尊。”
哈利转身仰视雕像,达摩克开始在他肩膀上摇晃起来。
史林德林石雕巨脸开始移动,哈利只见史林德林的嘴巴越张越宽,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雕像四中似乎有东西在里面翻滚,从底层深处直朝上滑行。
哈利连连后退,直至撞上漆黑的石室墙,哈利紧闭双眼,而达摩克也开始起飞,羽翼轻拂他的面颊,哈利想大喊:“别离开我!”
但达摩克怎么可能战胜巨蟒之王呢?
地面在震动,似乎是有重物走在了石室地板上,哈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可以感觉到,巨蟒在史林德林口中伸直蜷缩的身躯,接着,又是瑞德的嘶嘶声:“杀了他。”
巴斯里斯克朝着哈利袭来,沉重的蛇身在积满尘埃的地板滑动着。闭着眼,哈利开始盲目地朝一侧逃去。他伸出手,摸索着,瑞德的笑声异常刺耳……
哈利绊倒了,重重地跌在石板上,巨蟒已经离他只有几尺远了。他可以听到它正向前游来,随着上方一声爆炸般的吐声,一件东西重重击了哈利一记,把他紧压在墙上。当他正等巨蟒向他咬来时,只听到更疯狂的嘶嘶声和猛撞石柱的击声传来。
他实在受不了了,哈利张开眼睛,窥视着四周的情形。
巨蛇蛇身泛着丑恶的绿光,如橡树干般粗,高举在空中,巨大沉重的蛇头正如醉酒般地在石柱间穿梭。哈利浑身颤抖着,正要闭上眼睛,却又只见——达摩克正绕着蛇头飞翔,而巴斯里斯克则愤怒地朝它一口咬去,蛇信就如军刀一般又长、又薄。
达摩克往下俯冲,随着它那长长的金喙插入蛇头,一股黑血洒落在地面,蛇尾开始猛烈鞭打起来,几乎击中哈利,而哈利还来不及闭上眼睛,它转了过来,哈利看到了它的脸,和它的眼睛,两只巨大明亮的黄眼,都已经被达摩克刺破了,血液不断涌出,流向地面,巨蟒痛苦地喘着气。
“不!”哈利听到瑞德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别管那只鸟!别管那只鸟!那个男孩就在你后面!你可以咬到!杀了他!”
失去了眼睛的巨蟒摇晃着,迷迷糊糊的,但依然足以致命。达摩克在蛇头周围盘旋着,吟唱起它那令人毛骨惊然的歌曲,朝着巨蛇鳞覆盖的蛇鼻进攻。
“救命,救命。”哈利疯狂地咕浓着,“快来人啊!”
蛇尾再次开始鞭打地板,哈利毫无反抗之力,这时,一件软软的东西击中了他的脸。
巴斯里斯克把分类帽扫到了哈利的脸上,掉入了手臂,哈利一把抓住,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把帽子胡乱戴在头上,连忙紧贴地面,躲过巴斯里斯克的尾鞭重击。
“救命……救命……”哈利想着,双眼紧盯帽底:“助我一臂之力!”
就在这里,帽子开始紧缩起来,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扭着它一般。
一件又硬又重的东西落在哈利头顶上几乎把他击得眼冒金星。
快昏厥过去。他赶紧拉下帽子。帽子里的是一把闪着银光的剑。剑柄上镶有鸡蛋大小的红宝石。
“杀了他!别去管那臭鸟!那男孩就在你身后!”
哈利一跃而起,蓄势待发,巴斯里斯克开始蟋曲身躯,扭曲着朝哈利袭来,不时猛击着石柱。哈利可以清楚看见那血淋淋的巨大眼睛和它那血盆大口,蛇口张得异常大,足可以把人整个吞进去,里面的信子正如他手中的剑一般长短,闪着毒光……
巴斯里斯克盲目地向前袭来,哈利急忙躲开,它击在石室墙上,当它再次袭来时,蛇信近乎已舔到哈利脸颊,哈利以双手举起剑……
当巴斯里斯克再一次击来,哈利用尽全力刺向巨蟒舌根深处。
在炽热的鲜血喷射在哈利手臂的同时,哈利只觉一阵灼热的刺痛直从手叶上传来,长长的蛇信在他的手臂上越咬越深,而当巴斯里斯克痉挛着,扭曲着坠落在地时,蛇信“啪”的一声在蛇口中断裂。
哈利靠着墙,一直下滑,他紧抓着已经把毒素注入全身的蛇信,用力拔出,但一切都已太迟了,炽热的疼痛从伤口处缓慢地蔓延到全身,当他把蛇信掷落在地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石室飞快地转动着。
一片火红飘过,落在哈利身旁,紧跟着是一阵轻轻的“噼啪”声。
“达摩克,”哈利语音混浊地说着,“你太聪明了,达摩克……”
他感觉到鸟儿正把美丽的头倚在他的伤口上。
他听着脚步声在墙上壁回响着,眼前掠过一片黑色的阴影。
“你就快死了,哈利。波特。”上方响起了瑞德的声音,“快死了,就算是丹伯多的鸟也知道,你有看到它在干什么吗?波特?它居然在哭。”
哈利眨眨眼,达摩克的脑袋一会进入,一会又滑出哈利的视线,一滴滴珍珠般的泪水在它光滑的羽毛中滑落。
“我要坐在这看着你死,哈利。波特,你别着急,我不赶时间。”
哈利昏昏欲睡,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转。
“闻名的哈利。波特就这样结束一生了。”瑞德的声音显得那样遥远。“孤孤单单,为朋友所弃。不自量力挑战黑暗巫师,却最终被击败了,你很快就会回到母亲身边了,哈利……她给你借了十二年的时间……但福尔得摩特最后还是了结了你,你也知道他必须这样。”
哈利想着死亡也不怎么糟糕啊,甚至疼痛也开始消失了……
但,这是死亡吗?眼前并没有一片漆黑,石室似乎不再打转了。哈利摇摇头,旁边是达摩克,依然把脑袋靠在哈利的手臂上,伤口处缀满了珍珠般晶莹的泪水——只是,伤口已经消失了。
“走开,臭鸟。”瑞德忽然喊道,“滚开!”
哈利抬起头,瑞德把魔杖指向达摩克。随着“啪”的一声,达摩克再次起飞,宛若一团火红金黄的旋转光圈。
“达摩克的眼泪……”瑞德平静地说,盯着哈利的手臂,“当然……治疗功能……我居然忘记……”
他看着哈利的脸,“但这又怎样呢?事实上,这样更好,只有你和我,哈利。波特……你和我……”
他举起魔杖。
这时,达摩克振翅疾飞而来,盘旋在哈利上方,一件东西坠入哈利膝间——日记。
哈利和瑞德(依然举着魔杖)同时望着日记,接着,哈利不加思索地就像他一直就有这个念头一样,抓起巴斯里斯克的信子,直接刺入日记中去。
随着一声绵长,痛苦,疯狂的尖叫,日记中的笔墨喷射而出,湍流如注,溢满哈利的双手,又流向地板,瑞德蠕动着,扭曲着,尖叫着,痉挛着,接着……
他死了,哈利的魔杖“钦骼”一声坠落到地板上。四周一片沉寂,只剩下不断从日记涌出墨水的滴水声,毒液在日记上烧穿了一个洞。
哈利勉强站了起来,浑身颤抖着,他晕眩得就如刚刚坐火箭绕行了数公里。他慢吞吞地收起魔杖和帽子,再用尽全力把闪着冷辉的剑从巴斯里斯克舌根拔出。
石室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金妮动了,当哈利赶紧上前时,她已坐了起来,她迷惑的视线从巴斯里斯克的死尸,转到满身都是鲜血的哈利,再转到他手里的日记,她忽然深喘一口气,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哈利——哦,哈利——我本想在吃早餐时告诉你的,但我不能在怕希面前说出来,是我干的,哈利——但是,我——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瑞德控制了我,你怎么杀死那——那个东西的?瑞德在哪?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他从日记里走了——”
“没事了,”哈利说,举起日记,把毒液烧成的洞指给金妮看,“瑞德完蛋了,瞧!他和巴斯里斯克,来吧,金妮,我们离开这里——”
“我会被驱逐出校的!”当哈利笨手笨脚地把金妮从地上扶起来时,她哭泣着说,“自从比尔来上学以后,我就一直想象我也在霍格彻上学,但是,现在,我不得不离开了——爸爸妈妈会怎么说呀?”
达摩克在石室人口盘旋着,等着他们,哈利催着金妮快走。他们跨过蜷缩成一团的巴斯里斯克死尸,回到地下道,哈利听到随着一声轻嘶,身后的石门关上了。
在黑暗的地下道中走了数十分钟后,远方隐隐传来搬动石块的响声。
“罗恩!”哈利大喊着,加快了速度。“金妮没事!我找到她了!”
他听到罗恩发出一声欢呼。当他们转到下一个拐弯处,只见罗恩正透过他搬出的一道豁口中急切地看着。
“金妮!”罗恩从岩石豁口中伸出一只手,先把她拉了过去,“你还活着!难以置信!发生什么事了?”
“但你现在没事了,金妮,”罗恩兴高采烈地看着她,“一切都过去了,这是——这只鸟哪来的?”
达摩克是跟着金妮飞过豁口的。
“是丹伯多的鸟。”哈利自己挤了过来。
“还有,你怎么得到这柄剑的?”罗恩目瞪口呆地看着哈利手里的武器。
“出去以后再解释吧。”哈利斜眼望了望金妮。
“但是——”
“以后——”哈利立即说道,他可不认为告诉罗恩是谁打开石室是个好主意,至少,不能在金妮面前说。“罗克哈特在哪?”
“那里,”罗恩咧嘴笑着,朝管道出口的方向晃了晃头,“他情况不妙,去看看吧。”
由达摩克在前面带路,宽大的火红双翼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辉,他们回到管道入口。罗克哈特坐在地上,安详地低声哼唱着。
“他失记了。”罗恩说,“记忆魔咒反弹,没害到我们,倒害了他自己,他一点也记不住他是谁,或者,他在哪,又或者,我们是谁,我叫他来这里等,他真是自作自受。”
罗克哈特得意地盯着他们。
“你们好,”他说,“这个地方糟透了。对吧?你们住这吗?”
“不是。”罗恩应道,朝哈利耸耸眉。
哈利弯下身,看着那漆黑漆黑的长管道。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上去?”他问罗恩。
罗恩摇了摇头,但达摩克猛然飞过哈利,在他面前振动着双翅,亮晶晶的眼眸在黑暗中灼灼生辉,它不停摆动着那金色的长尾羽,哈利不确定地望着它。
“看起来,它是要你抓住……”罗恩一脸困惑,“但恐怕它承受不了你的重量。”
“达摩克不是普通的鸟。”他转身对大家说,“我们一个接一个地抓住对方,金妮,握紧罗思的手,罗克哈特教授——”
“他是指你。”罗恩尖刻地对罗克哈特说。
“你抓着金妮的另一只手。”
哈利把剑和分类帽塞进皮带,罗恩抓着哈利的长袍,而哈利则伸手抓着达摩克那温热的尾翼。
一团奇异的光把他们笼罩其中,随着一声嘶鸣,他们便进了管道,往下直飞。
哈利听着罗克哈特一路唠叨个不停:“太神奇了!太神奇了!简直像魔法!”冷风吹动着哈利的头发,可还没等哈利享受够,这次旅行就已经结束了——他们四个又回到麦托勒的厕所,而当罗克哈特扶正头上的帽子时,隐藏管道的水龙头又恢复了原状。
麦托勒瞪着他们。
“你还活着,”她坦率地对哈利说。
“用不着这么失望,”他冰冷地说,擦了擦眼睛的血迹和污泥。
“噢,呃……我刚才在想,要是你也死了,欢迎与我共享这厕所。”麦托勒一脸羞红。
“哎唷!”当他们离开浴室,走在黑漆漆,空荡荡的走廊上时。
罗恩取笑道,“哈利!我想麦托勒很喜欢你呢!金妮,你有情敌了!”
但金妮还是默默的流着泪。
“现在去哪?”罗恩一边问,一边忧虑地望着金妮,哈利指了指达摩克。
还是由达摩克引路,金光闪烁。他们紧跟其后大步向前,不一会,就到了麦康娜教授的办公室门外。
哈利敲了敲门,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