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丁银凤王家招赘 小毛遂伯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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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丁银凤,住在王家老店,不想到了第二天,竟自浑身发烧,病在这屋中。那老者王会出来一看,知道他夜间受寒,白天雨淋的成病。忙上前一摸他身上,是锅边一般的热。叹道:“银凤啊,你是怎么啦?”丁银凤道:“老伯父,这可害了我啦。”老头说:“不要紧,你病了在我这里济养吧。”银凤伸手取出六十两银子,说道:“老伯父,您可以拿这个银子,请医生与我看病。”老头答应。从此是给他煎汤熬药,老头给他端屎端尿,一展眼就是三个多月。

这一天老太太的娘家兄弟来啦。老太太娘家姓杨,他兄弟叫杨忠,杨忠是卖野药为生。他常上丁家寨,因此认得银凤。可是丁银凤不认得他。今天他来到屋中,看见了他,急忙到东屋问道:“姐姐,您知道外间屋中坐着那人是谁?”杨氏说:“他是一个过路的病人。”杨忠说:“他做甚么事的?”杨氏说:“他镖行做事。”杨忠说:“不错,他是在镖行。那么他姓甚么呀?”杨氏说:“他姓丁名叫丁银凤。”杨忠说:“对啦!他叫丁银凤,他哥哥名叫丁银龙,是山东一带著了名的人物。他武艺能为,比世人都强。我常从他们丁家寨过,所以认得他。那么他怎么会来到您家呢?”杨氏便将那经过的事,说了一遍。杨忠说:“是啦。那么我姐夫,上哪里去啦?”杨氏说:“他上涟水县与病人买食物去啦。”杨忠道:“甥女玉蓉,今年也不小啦,何不招他为婿呢?”杨氏道:“你那姐父眼中并不瞎,想必早已打定了主意啦,大概也就照着这样去办。”姐弟这里说着话。老头从外边回来,说道:“屋中是谁说话哪?扎啦扎啦的。那病人还怎么睡觉哇。”说着走了进来。丁银凤道:“老伯父我没有睡觉,您去看看去吧,屋中您来了宾客啦。”老者来到屋里,说道:“兄弟,你几时来的?”杨忠说:“我刚来不大工夫。姐丈啊,外边这个人他是干甚么的?”老者王会说:“他是在镖行做事。”杨忠说:“不错,他姓甚么呀,您可知道?”王会说:“他姓丁,病在我这里两个多月啦。他说住在丁家寨,现下父母双亡,只孤身一人。”杨忠说:“他今年多大年岁?”王会说:“他说十八岁。”杨忠说:“岁数倒对,不过他说孤身一人,那可不对。我倒常上他们那个庄儿去,他有一个哥哥,在镖行作事,人称神偷小毛遂丁银龙。他的外号人称赛彦章丁银凤。您这里来,我与您说两句话。”当时将王老汉带到西里间,问道:“我甥女今年多大啦?”王会说:“她今年十七岁啦。”杨忠说:“姐丈啊,如今莫如招他为婿。这可是一件好事,可称起是打灯笼都没地方找去。”王会点头微笑道:“不劳兄弟提拔,我早已有了此心。如今正缺少一人,从中说合。你既有此意,那么你就在此多住些日子吧,容他好了好与他提亲。”杨忠答应,从此他也住在了店中。后来丁银凤病体完全好了。王老者说:“银凤啊,我与你指引一个朋友,此人姓杨名叫杨忠。是我们姑娘的舅父。”银凤一听,连忙上前行礼,遂说道:“我病倒您家,多承你老人家关照,才将我命保住。可称是我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一般。他老人家既是我姐姐的舅父,当然也是我的舅父啦。”杨忠说:“不要客气啦,实不相瞒,我认识您,您不认识我。我时常到丁家寨去。”银凤说:“啊。”心中暗想:或者他与我兄长相认,也未可知。当下没敢往下再说,他们就坐下用饭。

过了一个来月,这天杨忠说道:“姐丈姐姐,不是爱看练把式吗?如今有人会练,为什么不叫他练一趟,咱们看看呢?”王会夫妻说:“谁会练呀?”杨忠回答道:“银凤,你可以活动活动腰腿,叫他们看看。”

丁银凤答应,收拾好了衣衿,取出刀来,在院中练了起来,三个人一看果然是好,容他练完,四个人一同来到屋中,王会问道:“你与何人所学?”银凤道:“与我拜兄所学。”王会一听点了点头、假作不知,杨忠说道:“银凤我姐夫这里有个姑娘,你不单知识,我那姐姐到是常见,每日与我那伯兄母做饭做菜。如今我跟你提一件事情,你可不要推托,只因为我姐丈所生一女,今年十七岁,长的如何,咱们先不用说,现在他们打算将此女,许配你身旁为妻。你要不答应他们二老羞臊难当,一定在西里间上吊。

丁银观说道:“舅父啊,那是我的一位姐姐,我焉肯做那灭人伦之事。”杨忠道:“此言错矣。这不是你强行,是他二老因无人照管,再说你又无有妻室,正好是一举两得。有何不可呢?银凤,你要是不点头啊,你可丧尽天良。你再一走,他家三口,一定是全行死去。”丁银凤一闻此言,臊得面红过耳。杨忠一看,又不好一死的钉问。这才大声说道:“姐姐请过来。”杨氏来到西屋,又将王会也叫了过来。杨忠道:“银凤,快给二老叩头,答应此事了吧。”银凤忙说道:“二位老人家,我可不敢做此事。因为我受了您的大恩,实在不敢应允此事。”杨忠道:“此事出于我们的本心,与你没有甚么关系。你要不应,那你就远走去吧,我三人是悬梁自尽。”说着伸手取出三根缠绳来。杨忠说:“银凤,真忍得他们三口人一齐断送了吗?”丁银凤一看,不由双眼落泪,连忙跪倒,口中说:“老人家您千万不可如此,我应允了就是。”当时与二老叩完了头。王老者说:“快与你舅父磕头。”银凤答应,又与杨忠行完礼。原来那老太太在平日服待他病的时候,暗中早把他生辰八字问明白啦。便跟他女儿的八字,求人一合,还是上等婚。四水相合,并无妨克。因此这才一死的给他,今日他既然答应了,不由大喜。便来择选黄道吉日,给他二人圆了房。丁银凤不由心中难过,遂说:“嗳,我只可就拿他二老当作自己父母看待吧。”从此他们四口人,还真过得很好。不在话下。

这一天,有掌灯时候,外边来了老夫妻二人,前来住店。银凤一看那老头儿,用手巾蒙着脸,像是被人打伤的样子。那老太太也是满面红肿,满身泥土。口称:“店家,您赶紧开门救命吧!”银凤连忙上前将他们让进来。到了里间,王会出来看了看,说道:“我看着您面熟哇。”那老妇人说:“王会哥哥,你还认识妹妹吗?”王会一听,心中暗想:她能叫出我的名字来,大半不是外人,可是自己一时想不起来啦。遂说:“这位姐姐,我可实在想不起来啦。”那妇人说:“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可记得生养玉蓉的时候吗?那不是我接的生吗?”屋里杨氏一听,连忙出来。说道:“那么那位可是李德山,李大哥吗?”那老头道:“正是我呀。”杨氏问道:“你夫妻为甚么落到这步天地?”李德山道:“不用提了,你那侄媳妇被恶贼给抢了去啦。他们一死的要杀我,多亏你嫂嫂跪地苦苦的哀求,才保住生命。如今将我左耳削去,我用手巾这里包着啦。”旁边丁银凤一闻此言,不由大怒,忙问道:“这一位大娘,但不知被哪里贼人所抢?”老太太说:“从此西北,有个荒草山,那上头住了许多匪人,是被他们抢了去啦。”杨氏道:“那么你们上了哪里啦,怎被贼人抢去。”李德山说:“唉!您是不知。只因你嫂嫂,带着儿妇住娘家,一去三日未归。我放心不下,这才套车去接她们,原来在那里会上了亲,所以耽误着,没回来。不想今晚我们吃完饭,一同回来。可巧,就遇见山寇了。本来那荒草山,不打抢过客,拦道劫人,因此我们放心大胆的从那里经过。当时到是有五六个贼兵在山口站着,我们赶车过来,他们就往山里去啦。不想来到了南山口,忽然过来十几个人,各执明亮刀枪,拦住去路。内中有一个头目之人,横眉立目,要抢我那儿妇。我夫妻不答应,他将我二人弄得如此模样。后来还是被他们把人抢走了,还削了我一个耳朵。”丁银凤大怒,问道:“荒草山离此地多远?”王会说:“离此地约有五里多地。”李德山道:“我认得那小子,他叫小丧门张燕。”

书中暗表:荒草山上原有三家寨主,这全是二寨主与三寨主私自在外做的事,大寨主不知道。大寨主便是闹海白猿焦豹,乃是扬州焦家林人氏。他路过荒草山。那二寨主金毛吼王德与张燕,二人下山来劫路,被焦豹把他们战败。这才请他上山,充当大寨主。他们俩个人,乃是吃浑钱的。绿林人名册子上,没有他们两号人。自从焦豹来到山寨之上,从新改了规矩。王德让他为大寨主。焦豹对他们说:“你们武艺浅薄,不准私自下山断道劫人。要打算去做事,可以先禀报我知道。要不叫我知道私自去做买卖,那时我可全要了你们的命。”二人答应。可巧这一天焦豹下山访友去了,天晚了,还没回来。有那喽兵坏的主儿,进来禀报说:“西山口来了一辆轿车。上面端坐一个少妇,长得容艳貌美,足下窄窄的金莲。赶车的是一个老者。趁着大寨主不在山上,何不下山将她抢上山来,做一名压寨夫人呢?”王德一听大喜。急忙与张燕弟兄二人,带着喽兵下山。来到南山口,便将他们拦着了。李德山一看,忙说道:“呕!这不是看青的王德吗?”王德说:“呸!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你休要胡言乱语,趁早将此女留下,万事皆休。不然我是要你的狗命!”德山一见,忙跪倒尘埃,哀告道:“王寨主啊,请你放了我们合家三口吧。”王德大怒,上前一腿,竟将李德山蹋倒。叫人给捆上了,举刀要杀。老太太跪倒说道:“大王爷呀,您千万的留下他的命吧。”张燕说:“胡说!来人先把那少妇掠上山去。”说着手起一刀,先将套车的驴头砍落,那死驴腔子就栽倒啦。众罗兵上前,便将少妇拉下来,向山上而去。王德道:“本当将你这老儿剁成肉馅,看在你的老婆身上,暂且饶你一命。不准你们在外说是我们抢的,如果说出,我全要了你们的命。此时可不能白白的放你。”说着揪了左耳,“哧”的一刀,耳朵就掉啦。那张燕是左右开弓的打了那老太太一顿,他们才走啦。

李德山夫妻二人无法,这才来到王家店。向王会夫妻一述说此事经过。丁银凤一听,在家的时候,听说过有这一个焦豹,谅他也没有多大的能为,自己有意要管。那王会看出来,遂说:“银凤啊,可不准你管。如果要管也可以,必须明日白天,先去涟水县报案。你帮助他们去剿灭才成。”丁银凤连连答应。少时天有二更,银凤说:“四位老人家,在此说话吧。我要到西间睡觉去啦。”王会一听,心中放心,自然是许他去睡。他到了西间,将荷叶门带好。王会还不放心,将门扣好,软帘放下。那银凤到了屋中,将大枕头放在被褥里头,用小头枕垫好。又拿过大氅来,盖在被上。然后换好了夜行衣,背上了刀,取出匕首刀来,划开窗户,推开便出来了。飞身出去,直奔西北方面去。

如今说王德他们将少妇抢到了山上,放到后寨,他要立逼成亲。正在此时,外面有人说:“大寨主回来了。”王德一吩咐:将大躺箱的东西搬出,将少妇便藏在箱子里了。他要出来,忽听院子里有人说道:“好个贼人!你也敢抢少妇!”王德一听,先将灯吹灭,然后提刀正要出去。背后张燕说声:“且慢!待小弟前去杀他。”王德说:“你要小心了。”张燕纵身形跳到院中,轧刀一站。丁银凤抬头一看,见出来这人,也就在三十里外,穿金挂翠。忙问道:“对面甚么人?”张燕说:“我姓张名燕,外号小丧门的便是。你是何人?也敢三更半夜,来到荒草山,真乃大胆!”丁银凤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们胆敢在此地插草为标,占山为寇?”张燕说:“你是做甚么的?”丁银凤说:“我乃是开店为生,住在上三亩园。只因有住店的二老,言说她儿妇被你等劫来。想你等这个行为,令人有气。离我眼前十里开外,去做去,二太爷不管。”张燕说:“我看那车辆上女子长得好,你家三寨主,才抢来受用。你这不是三个鼻子眼儿,多出一口气吗?”丁银观说:“小辈,你们胆子可真不小!待我将你绳捆二背,送到涟水县,前去原案。”张燕说:“你满口胡言乱道,别走你看刀吧!”说着举刀搂头就砍。银凤也是淫贼不让,因为他败坏好人家儿女。见贼人刀到,忙往旁一闪,抽刀换式,二人当时打在了一处。两个人也就有六七个照面。丁银凤这回托刀一扎他,是个虚式。张燕往旁一闪,托刀往他中脐一扎。银凤一看他。忙用刀往下一挂他的刀,刀背对刀背,“呛啷”一声响。他跟身一进步,左腿就入在他的裆里。双手抱刀施展凤凰单展翅,往外一推他刀,张燕连忙往后矬身。银凤兜住他脚后跟,贼人纵出去有五尺远摔倒在地上。银凤口中含刀,上前按住,摘绒绳,便将他绑了。站起刀交右手,大声说道:“我看那个人敢与他松绑。”此时王德也出来了,大声说道:“好一个大胆的丁银凤!你敢来到荒草山撒野,将我三弟绑了,休走看刀!”说话提锯齿刀上前来战。此时丁银凤很是为难,你说前去对敌吧,又恐怕他们兵卒过来与他解绑绳,自己无法,这才上前来战。有两个后兵卒站在张燕旁边。张燕说:“兵卒们,你还不与我解开,等待何时?有一个兵卒,刚过去毛腰要解,丁银凤回来又来不及。一想:也罢!待我治死一个,好振作振作他们。想到这里,伸手登镖一甩腕子,“哧”的一声,直奔兵卒的脖子打来。兵卒一闪,那镖就打在右耳底下,“噗哧”一声,兵卒连话都没出来,当时死尸就倒在地上了。丁银凤镖打贼兵,回头问道:“对面贼人,你姓字名谁?你家二太爷刀下不死无名小辈!”王德说:“你家二寨主姓王名德,外号人称金毛吼。休走看刀吧!”丁银凤一见,连忙闪身形,躲开了此刀。王德使了一个转环刀,就是两下,丁银凤又都躲过去了。银凤忙说:“且慢动手,我看你不像酒色之徒,为何与他作主哇?你家二太爷先让你三招,你要再过来动手,可要小心你的人头。”王德说:“小辈你休要夸海口,上前来动手,你家二寨主刀下不死无名之辈。”丁银凤一听大怒,上前进招,两个人便杀在了一处。王德看来人武艺超群,自己这才使出绝命三刀。他是举刀直砍银凤,叫他无处闪躲。丁银凤一见,急忙使了个铁板桥的招数,然后左胳膊一拐他,施展八卦滚轮刀,右手使刀向王德攻了进来。王德往上一纵身,稍微慢了一点,那刀尖就在右脚上划上啦。贼人脚带重伤,立足不住“呛啷噗哧”,人晕倒在地,刀就出了手啦。银凤一见,急忙纵起身形,托刀就扎。此时那小丧门张燕,从后面一声没言语,托刀就刺他。那丁银凤一闻耳后带着风来到,连忙向前一跳。“噗哧”一声,一刀刺在王德的腿上。银凤回头说道:“小辈,你休要做那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的行为。”小丧门张燕说道:“逢强者智取,遇弱者活捉。”丁银凤说:“小辈报上你的名来,二大爷手下不死无名小卒。”张燕说:“我姓张名燕,小丧门的便是。”说完托刀就扎,丁银凤一看,哈哈大笑道:“那王德的刀法,都不足为奇。小辈你这刀法更稀松拉。”便用刀背一磕他的刀。张燕忙一坐腕子,刀躲开啦,二人杀在一处。张燕的刀法也不弱。丁银凤心中所思:若不与他一个便宜,量他也上不了当。想到此处,步法一乱,用刀一扎他,回身败走。张燕往前一跟他,知道他要打暗器。谁知银凤有手绝艺,是败中取胜的工夫。那丁银凤猛然回头,看见贼人跟的很近,连忙回身往后纵,一刀直向他头顶平着削来。张燕一看,连忙往下一坐腰,“噗哧”一声,竟将他发胆去。银凤跟着一掌,将贼人打倒。争着上前便将他的腿抄了起来,右手一刀,就将他腿扎伤啦,然后将张燕捆好。兵卒一看两个寨主被获遭擒啦,大家忙扔军刃,跪倒一片,苦苦的哀求,说道:“这位大太爷,您千万手下留情,饶了我们吧。我们大家是迫不得已,出于本心,并不愿意在这里啊。”丁银凤道:“那妇人您们给放到哪里了?快说!”兵卒们说:“现在放到那大躺箱中啦。”银凤说:“快去放出来!”当时有那年老的,去到屋中,就将那少妇放出,解开绑绳。丁银凤一看,她脸上有一处划伤,尚带血痕。便取出金创散来,命人给她上好。进到屋中,翻出许多金银,打成一个小包袱。叫一个兵卒套好了车辆,将二贼扔到车上。令少妇上车坐好。他便对兵卒们道:“你们大家,可以分点东西物件,下山散伙去吧。”兵卒叩谢,大家一哄而散。

银凤便令车一直赶到上三亩园,到了店门外,上前一打门。屋中王会正跟李德山说话呢,不时到西屋看看。他知道姑老爷在床上睡觉啦,自己心中放心。忽听见外面有人打门,不知何故。急忙出来,开门一看,正是丁银凤。银凤便叫“将大门开了”,把车赶进店中。那少妇先下车,上前与王会施礼。说道:“老伯父啊,多亏了这位大爷,救了小妇人一命。”王会说:“来吧,快进来。”就将少妇让进来。银凤道:“小婿已将荒草山的二寇拿获。少时天亮,我便将他们送涟水县。这是真赃实犯。”王会说:“你不是在屋中睡觉啦吗?甚么时候走的呢?”丁银凤道:“老人家不知,我是听见了此事,心中就有气。进到屋我从窗户出去的,我既然在这一方住,岂容毛贼草寇在这一带骚扰呢。”王会不由心中暗暗佩服,爷俩个进到屋中。那李德山与他儿妇相见,是抱头痛哭。

丁银凤到了西里间,换好了衣服,外面天已大亮。出来查看,小兵早已走去。他便叫王会赶着车,一同去到涟水县城而来。将一进东门,就听路上的来往行人说道:“嘿!你们看上面捆的那两个人,那一天他抢了我的毛驴。”又有一个说:“不错,他也劫过我的银钱。”又有人说:“他也抢过我的东西。”大家纷纷言讲。丁银凤将车来到十字街前,车后跟来不少的人。丁银凤道:“你们大家有那吃他亏的,可以也跟了去,打质对。”众人说:“好!”当时赶车过了十字街,到了道北衙门,丁银凤下了车。早有一人上前说道:“门上哪一位该差,现有一位侠客爷,扫灭荒草山,解交二寇来了。”里边官人出来一名王海,上前来问。丁银凤还没说啦,早有旁边众人全替他说了。那王海便叫人取出刑具来,当时就手镯脚镣的给二人带上了。王海这才往里回禀。县太爷一听,忙整理官服,迎了出来。丁银凤一看,县太爷面目忠正,是个清官。王会上前行礼,说道:“县太爷,我王会拜见。”那县官忙往旁一闪。这位太爷倒痛快,问道:“老者何事?”王会道:“县太爷,现捉住荒草山二寇,望太爷重办,要是一放了他们,那时他二人怀恨,不定又出什么麻烦。”知县道:“正是,但不知是那位达官,替本县清理地面,拿住了贼人。”王会回头叫道:“银凤,快上前来见县太爷。”丁银凤连忙过去施礼。知县问道:“这位达官,贵姓高名?府上那里?”银凤当时说了出来。知县说:“你贵门户,我有一朋友,您可知道?”丁银凤说道:“我是左十二门第八门。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不晓。但不知县太爷您打听那一家?!”县太爷说:“此人住家阴县东门外丁家寨,姓丁名银龙,在镖行人称神偷小毛遂。”银凤道:“不瞒您说,那是我近当族的哥哥。”书中暗表:当年小火龙孔容,来到县衙采花,被丁银龙追走,因此留下名姓。今天听见银凤一说,所以想起来一问。又说道:“达官,你说你姓丁,我有点不信。”丁银凤道:“县太爷如不信,我有个证明。”说着伸手拉出刀来,说道:“请您观看刀把上,便知分晓。”知县接过来一看,果然有两行小字,刻得是丁银龙、丁银凤弟兄执掌丁家寨,左十二门第八门二人为门长。知县又抬头看他的面貌,这才知道不假,忙将他让进去,到了书房,令他落座。银凤说:“有太爷在此,焉有草民我的坐位。”知县说:“不要客气。”丁银凤将刀接过,归入鞘内,这才落了坐。那知县一问他为甚么来到此地,银凤便将自己的来厉,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知县不由点头赞美。银凤道:“县太爷请你重办那二寇,免得他们出去再滋生事端。还有一节,请您派人去搜一搜二寇的身上,有没有薰香盒子等物件,如要有那可是莲花党。”知县点头,当时派人到班房一搜,果然二寇身上全都有,遂将二寇押下南牢。丁银凤告辞,随同王会回到店中。那李德山夫妻是千恩万谢的,带着他儿妇,回家去了。

银凤便将带来的金银物件折卖了,从新修盖起来。大店一新,上面横着一块匾,上写“丁家老店”,墙上是“五路镖店”,安寓客商。雇了几个伙计,便安心做买卖,在此落户了。他是安心敬奉王会夫妻,后来王氏连生了五个男孩,银凤是给他们从小就折腰踢腿,将自己兄长所传的武艺,完全教给他们五个人了。后来王会夫妻死去,由丁银凤执掌店务。这一天闲暇无事,夫妻对坐。银凤这才将自己离家的实情,说了出来。王氏道:“容等有人,可以向他们打听打听你兄嫂可曾在不在。”丁银凤道:“我已向人打听。咱们兄嫂,仍然健在。”

书不可重叙,五个小孩长大成人,银凤是每天忧虑兄嫂。这一年青爪熊左林,保着七辆镖车,路过此地,到了上三亩园的北村头。他急忙下了马。看见道东道西,铺户不少。抱拳跟人打听:“此宝地唤作何名?”有人说:“这叫上三亩园。”左林说:“是啦!”心中暗想,何不前去看看呢?这才打听好了,来到丁家店门口。大声问道:“店家,你们这里可有上房?”伙计出来三四个,说道:“达官,您请进去吧。里边有上房。”他们这才将七辆镖车赶进店内。令他们将车摆好,卸下马来,涮饮喂溜。伙计将达官请到北上房。问道:“达官,您这是从那里起镖,往保处去呢?”左林道:“我从青州府东门外,路北三元镖店起镖,西川尤家屯落镖。”伙计又问:“您贵姓啊?”左林说:“我姓左名林,外号人称青爪熊。”伙计说:“原籍是那里呢?”左林说:“我本是青州阴县,北门外左家寨人氏。”伙计说:“是啦。”原来他听见老掌柜的说过,他住阴县东门外。如今一听他也住在阴县,这才来到里院屏风的,用手一叩门。里面丁银凤问道:“外边谁叫门呢?”伙计说:“是我。”丁银凤出来一看,原来是曹伙计。遂问道:“曹三,你有事吗?”曹三说:“现今咱们店中住一位达官,他住阴县东北门外左家寨。此人姓左名林,外号人称青爪熊。您何不前去向他打听打听大掌柜。”银凤说:“好吧你头前带路。”当下来到外面。伙计上前打帘子,说道:“达官爷,我们掌柜的来了。”左林说:“请进来吧。”银凤急抢行几步,跪倒行礼,说:“兄长在上,小弟拜见。”左林一见,不由叹了口气。说道:“二弟呀,你好狠心。只因为与你嫂嫂呕了一口气,你就抛家在外,二十多年音信不通。”银凤站起身形,连忙问道:“大哥,我那兄长可曾健在?”左林说:“还在还在。你这里属那县所管?”银凤说:“属涟水县管。”左林说:“你兄长在南门外占山为王,你可知晓?”银凤说:“不知。”左林说:“如今他把山寨让啦,自己退归家下。”银凤说:“我那嫂嫂可好?”左林说:“已于年前故去了。”丁银凤一听,是放声痛哭。说道:“我对不起我那嫂嫂。”止泪问道:“但不知留下多少男女孩儿?”左林说:“只有一个八岁女孩,名叫丁小霞。如今他带领小霞去到李家寨李文生那里去啦。李文生也有一女,名叫李秀英。她二人拜了乾姐妹。有秀英的娘亲,与他们梳洗打扮。”银凤道:“左大哥,您到了西川回来之后,务必要从此经过。咱们好一同的回去,看望我兄长。”左林说:“是了吧。”丁银凤忙将五个孩儿叫了出来,拜见了左林。后来他在此住了三四天,告辞走时给店饭钱,银凤不收,他便给了伙计,做为零钱,竟往西去。丁银凤看他走后,来到了后宅,不由心中思想故土原籍。竟自卧病不起,后来医治无效,一命而亡。

这一天左林从西川回来,到了店前一看:这里是大办白事。不由一怔,忙到里头一问,原来是丁银凤死了。要过药方子一看,乃是一种思想的病,忧愁死的。左林等他们办完白事,从此走了。银凤的长子丁世凯,外号金面熊,说道:“大伯父你可以请我伯父到我们这里来住吧。”左林说:“不用,你们不知道,你那大伯父脾气古怪,住不了一起。你们可要将你天伦的刀,好好保存起来,将来可以相见之时以刀为证。你大伯父也能认你们。”五个人答应。

左林走后,事隔多年,仍不见回音。在他们西边二友庄,住着有二人。一个叫金棍董相,一个叫单鞭刘贵。二人过庄拜望,弟兄见面很投缘。后来又与中三亩园白面判官徐立会见到一处,弟兄四个人爱好,结为生死弟兄。徐立大爷,二爷丁世凯,三爷董相,四爷刘贵。年多日久啦,他们这三处三亩园联合到一处了。他们哥四个,每日是教给庄人打拳踢腿,练得成了乡团啦,互相保护。后来涟水县下来通知,说上谕下来,八主贤王府失去了闹龙宝铠。宫门钞上写着回汉两教,僧道两门。或是会练武之人,若将宝铠得住,贼铠一人都,是大功一件,他们就全知道了。

这一天晚上,左林丁银龙,前来住店。杜林取笑丁世安,这才引出伯侄相逢。丁银龙来到店中,吩咐赶紧摆酒,事情紧要。世平一见,知道不是外人啦,这才出来命人将绷腿绳、绊腿锁等,全行撤下。丁世凯便命厨房,早行预备酒席。酒菜做好,一齐摆好,大家入座吃酒。酒饭已毕,献上茶来。银龙便将世凯弟兄五人,与杜林相见礼毕。丁银龙道:“杜林呀,你必须上何家口去一趟。先令姜文龙、姜文虎看守孔良孔玉;叫老家人何忠,看守大门。”嘱咐好了他,杜林这才出店。丁世吉、丁世尘弟兄送到店门外。二人说:“兄弟,你多受累啦。”杜林说:“这倒没有甚么的,咱们回头见啦。”说完告辞,离了上三亩园,直奔何家口而来。施展夜行术的工夫,少时来到何家口。进到店中,与大家相见。他一看石禄没回,忙问道:“我石大哥呢?”刘荣说:“没回来,你就不用管了。”杜林便将上三亩园之事。叙说了一遍。众人一听大喜。此时天已三更,大家收拾俐落,出了店,向前走来。杜林道:“今夜可不是跟我叔叔大爷们夸海口,也不是比脚力,咱们快走一回吧。”说完他一毛腰向前飞奔,那刘荣与他走到一处,可没使出绝艺。再使绝艺,杜林也不成。他们二人走一刻钟,便须等一等众人。三四次便来到上三亩园。一齐到了店门外,上前叫门。有丁世庆上前开了店门,众人往里,到了北上房。丁银龙便对他人大家一致引,该长辈该平辈,全见礼毕。大家是一阵大笑。

丁世凯问道:“列位叔父、伯父、哥哥兄弟们,但不知是那一位是原办宝铠?”李翠云龙二人说:“是我二人。”丁世凯为尽交友之道,要保他们徐家满门,这才跪下求道:“我那大拜兄徐立,为人最孝。奉母命,金盆洗手,请过转牌。下三门全到了,就剩李玄清、钻云燕于良、一文钱谢亮,下三门的门长,他们没来。竟在西川地面独立莲花党,贩卖薰香蒙汗药。不论他是那路的人,只要身带薰香,就得归下三门的门长所管。那转牌没到普莲那里去,他以为小看了他,所以他记恨前仇。我那大拜兄徐立,闷在家中坐,是祸从天上来。”鲁清道:“世凯你先来,事款则圆。你帮助我们只要将贼拿啦,得回宝铠,从我这里说,能可以设法,请王爷赦去了徐立满门。”世凯说:“谢过了叔父。”说完,站了起来。又说道:“事在紧急,我这就得走。”鲁清说声“且慢!那西川路的贼人,向来是疑心太大。你去了之后,倘若被他看破,那时可有危险。再说那三个人也不是好惹的,倘若出了意外,那可就麻烦了。再者说,你到了那里,你可怎么说呢?”丁世凯说道:“我就说买了点地,叫我徐大哥前来替我铺纸写字。”鲁清连连摆手,说道:“此计不成。别人不用说,那普莲猜疑心最大。倘若被他看破,你二人与他家中人全有性命危险。你等一等我问问你,他家中都有甚么人?”世凯说:“那里有我的义母、贤嫂,还有一个丫环、一个婆子、一名老家人。”鲁清说:“好,你到了那里,就说你的店中来了一位医生。家传的医药,能治诸般劳症。暗中问宝铠在他家否,如果贼铠全在,你也快回来,就说徐母病体沉重,回来我们大家好一同前去。”丁世凯是连连的点头,转身形将要走。杜林连连摆手,说道:“不成不成,鲁大叔,这不是当着我爹爹,我在背后还给您磕了头啦,拜您为师。如今一看您的坏,还是不成,必须看我的。”鲁清说:“那么您说出一条计策,我听一听。”杜林道:“您要拿普莲当三岁的玩童看待可不成。他从西川来到山东地面,执掌打虎滩。错非他有好算计,能成不能成,一说这样的去,他怎不犯疑心呢?这件事要是据我想,必须有您的身上,暗带短小的军刃,然后您拿好了一蒲包茶叶、一匣子点心,要是到了那里,必须如此如此的说法,使他不疑。再到后宅做为与老太太上寿,到后面问明白宝铠可曾在他家。如果在他家中,您还是到前边相候。他们如果看出,与您动手,必须如此如此的对他说,自可免去他的猜疑。三贼要是逃啦,您午前回来。如果贼逃铠全在那里,设法拌住他们,天到定更,我们大家是一齐到中三亩园去。咱们伸手拿普莲,那时他绝逃不了走,想逃走是比登天还难。”

丁世凯一听,这才围上十三节亮银鞭、一个点心包、一个茶叶包,由家中起身赶奔中三亩园徐立的门首来。此时也就早饭之时。来到徐家门外,将周身的尘土掸了掸,这才上前叫门。里面有人问道:“外面是丁大爷吗?”丁世凯说:“不错是我。”老头一听是主人拜弟一边开门一边在里面说:“闷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丁世凯说:“我正为此事而来。”徐忠一听甚喜,忙来开大门。那西屋普莲听见外面有人叫门,便一长腰就站了出来。到了门口说:“老哥哥且慢开门,但不知外面是何人叫门?”徐忠道:“是我家主人的拜弟,姓丁名世凯,外号金面熊的便是。”普莲说:“他家住那里?做何生理呢?”徐忠说:“他住家在三亩园,开店为生。来到这里望看我家主母来啦。”普莲说:“那么你与他开门吧。”老家人答应,去开门去不提。且说普莲,他回到了西屋,说道:“二位贤弟,丁世凯此来,定是为我普莲而来。”黄云峰说:“岂有此理!您怎么能知道呢?”普莲说:“不然,想你我弟兄自从来到徐仁兄家,大门就没开过。他要出外撒尿,咱们就得看着他;不撒尿都得陪着他,他要是到别的地方去,我全用眼看着他回去。就恐有了意外。”段峰说:“仁兄您太多心了,据我想咱们到这里是高枕无忧。”普莲说:“二位贤弟,你们少时看,徐立他出来,将那丁某人让了进来。要竟与我见礼,不理你二人,那准是为我来的。咱们再想办法。”按下他三人在背后商量不提。且说徐忠,开了大门,将丁世凯让进来。世凯问道:“老哥哥方才在门洞与那讲话之人,那是谁呀?”徐忠说:“是金花太岁,普莲普寨主。”世凯低声问道:“宝铠在咱家吗?”徐忠说:“在咱家呢。云峰段峰也没走,全在咱们家呢。”世凯说:“你到里面回禀我那兄长一声。”家人答应,接过两个点心蒲包,进到里面。来到院中,说道:“少主人,您的二弟来啦。”徐立急忙出来,接过两个包来,送到屋中,二次出去迎接世凯。丁世凯一见,紧行几步,跪倒叩头。说声:“兄长在上,小弟丁世凯参见。”徐立往旁一闪,说:“二弟请起,随我来,到西屋我与你引见一位朋友。”当下二人到了西屋,与普莲礼见。徐立说:“二弟,此位是屯龙口打虎滩的大寨主金花太岁普莲。”又说:“普寨主,此位是我一个拜弟,他叫丁世凯。”那丁世凯上前施礼,普莲伸手扶起说道:“朋友快起来,但不知你来此何事?”世凯说:“我来此看望我义母。因为现下我店中,来了一个医生,专治劳病。我义母年老病多,我打算给荐了来,给他老人家看看病。”普莲说:“朋友,你不用跟我说。我猜透了你的其肺肝然,你不是上这里来看你的义母来了吗?那就到后面去你的吧!你跟他有交情,咱们二人无细谈的必要,去你的吧!”丁世凯一听,这太不像话了。遂说:“姓普的,你与南蛮子赵庭打赌,盗来金书帖笔闹龙宝铠。你不敢明斗人家,如今你的事败,来在这里。”普莲说:“世凯,你怎么知道我的事?”丁世凯说:“只因你弃山寨一走,那刘荣他们到各处查找。找到我那店中,是我一盘问他们,才知此事。如今我来是举荐大夫,谁知你们在此呢?这不是屈死我吗?再说我又不是掐指会算,阴阳有准。”普莲说:“得啦,姓丁的,你就别胡说啦。到后面瞧你的义母去吧。咱们无的可说。”徐立道:“得啦二位,不用说啦,这是一种误会。”回头嘱咐老家人道:“老哥哥快到外边看守大门,再有人找,就说我没在家,千万别放进来。”说着他二人往里而去。暂且不提。

且说普莲,看他们已走。忙说道:“二位贤弟,你们看如何?果然不出我所料吧。”云峰、段峰说道:“那又如何呢?”普莲道:“你二人是尽其交友之道呢?还是另行别计呢?”二峰说:“决对尽其交友之道,死生共之。”普莲说:“此言差矣!你二人跟我在一处,倘若被获遭擒啦,那时人家得了势。人赃一入都,我原是盗铠之人,死而无怨。你二人随我一死,未免有些冤。再者说,咱们三个人一死,西川你二哥,他知道吗?那时有何人能够与你我报仇?你们二人看事不祥,即行逃出重围。到后面斩杀徐立的满门,然后拿宝铠一走,回到西川。一是报告我二弟普铎,是与我交好的朋友,全告诉他们,大家来给我报仇。你们两个人预备好了,少时听我的,莫若先下手杀他们,然后再说。我还得见景生情,看出了破绽。说杀,咱们就来他个凑手不及。”

按下他们拿准备不提,如今且说徐立丁世凯二人,来到上房,徐立说:“夫人,兄弟来了。”说着打帘笼,说:“兄弟你请吧。”丁世凯说:“哥哥您太谦啦,咱们弟兄情同手足,何必如此的客气呢。”说着话二人一齐进到屋中。那张氏迎了出来说道:“二弟来了。”世凯说:“是。”说着上前行礼。张氏道:“还得二弟救我全家满门。”世凯道:“嫂嫂莫要心惊,兄弟正为此事而来。”说话之间,一同来到西里间。到了老太太的病榻之前,双膝跪倒,说声:“义母在上,儿丁世凯拜见。”老太太忙命徐立将自己扶了起来,说道:“我儿世凯呀,你可要搭救我的全家性命才好。”丁世凯看老太太面带惊慌之色,遂说道:“义母您不必担惊害怕,小儿此来正为此事。那宝铠可曾在咱们家中?”老太太说:“在咱们家中,现在此箱子内存放。”丁世凯说:“好,您快将钥匙交给我嫂嫂,好拿出我兄长的夜行衣来。这是白天,可以多做出点吃食来,大家全在西里间隐藏。晚间我将办差官全引了来,好拿他们。义母您就放心吧。”老太太一听,这才将钥匙拿出,交给张氏,张氏忙接了过来,到东里间打开箱子,取出夜行衣与短把刀一口,交与徐立。

徐立一拉刀,没拉出来。原来当年金盆洗手的时候,刀跟鞘也得过水,刀能用布擦,鞘没法子擦,所以长锈了。他二人各揪一头,才将刀拉了出来。世凯要来桂花头油,倒在了鞘里,将刀装上,来回一摇,自可将锈磨掉。徐立穿好夜行衣,绑上左右手腕的袖箭筒儿,一按簧“嗄吧哗啦”一声,袖箭不出来啦。徐立不由长叹一声,说道:“十四年的工夫,已然失了用处。今天要动手,哥哥我要涉险。”丁世凯道:“兄长请放宽心,兄弟我有护身的军刃,不怕他们。”二人将后宅安排好了,徐立暗带短把刀,然后罩上大衣。俩个人这才来到外院西房。普莲道:“徐仁兄、丁贤弟,你二人在里面可将主意商量好了?怎么样下手拿我们三个人呀?”徐立道:“普寨主此言差矣!我们单有我们的事,普莲贤弟千万不要多心。”普莲说:“事实在此,还容我多心吗?那么老太太的病体怎样?徐立说:“病体沉重。”世凯说:“大哥,您先陪着他弟兄讲话。待我回到店中,将那医生请来,好与老太太看病。还得请他们三位作陪。”普莲一闻此言,哈哈大笑,一咬牙,说声:“二位贤弟预备了。”那二峰推簧亮刀,便要动手。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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