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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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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平林终于要出院了。虽然胸部的枪伤是致命的,对他的身体健康形成了严重的威胁,但是在全国一流专家的精心治疗下,已经顺利地摘除了弹头,消除了炎症。就连输血用的血源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市中心血站的医生们把那些靠卖血为生的“血贩子”们拒之门外,专门挑选了社会上和商贸银行中一些为曹平林的英勇事迹所感动而踊跃献血的年轻人来采血,有效地保证了血液的新鲜度和纯度,同时使两种血液的排斥反应降到了最低点,这一点在曹平林的康复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手部的接骨和整容也做得十分精细,想必不会影响到曹行长今后的工作和生活,甚至珠算和点钞的速度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当然,所做的这一切都有银行的巨额医疗费用作后盾,反正财大气粗的商贸银行也不在乎十几万、二十几万的小钱。虽然省行党组为他制定了一整套后续治疗和康复方案,以预防枪伤留下的后遗症,但是经过医疗专家组的彻底检查之后,排除了留有后遗症的可能性,就批准他在适当的时候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在疗伤的过程中,高超的医疗技术是必不可少的,但是精神作用也起到了非凡的效果。一个多月以来,方方面面的人士轮番来到曹平林的病床前,对他的英勇行为表示了由衷的敬意。巨大的荣誉的光环笼罩着曹平林,使他对未来的生活和工作再一次焕发了极大的希望和热情。每天,当曹平林独处的时候,他就在不住地设想着今后的人生道路,尤其是今后的仕途道路。由于这次意外的遭遇,已经使他在商贸银行的人气如日中天,势不可挡了。而且更让他感到欣喜若狂的是,杜念基竟然被检察院“双规”了!是邓成功第一个向他通报的这个消息,当时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自己的这个最危险的竞争对手居然鬼使神差地在这个节骨眼上进了检察院,与自己的荣誉的光环形成了一个无比鲜明的对比。在两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是多么地富有戏剧性啊——同样在人生最为关键的一个转折点上,两个人却遭遇了截然不同的命运。也许真的是老天有眼,让处于弱势的曹平林反败为胜,同时让处于强势的杜念基反胜为败。有时曹平林突然从梦中醒来,真的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和身边的就是事实,他甚至诚惶诚恐地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真想立即甩掉身上这身别扭的病患装,自己一个人跑到大街上,跑回商贸银行,亲自去核实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宽敞的高干病房已经无法再容纳他的躯体了,他要立即重新回到现实生活中去,他要立即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以证实那些事情就是真的,就是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就是在这样的期盼之下,曹平林的伤口就像修炼过瑜珈功的气功大师一样,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愈合得完好无损了。

    随后,在曹平林身边发生的事情已经开始证实事态的发展是真实的,是确凿无疑的。商贸银行全省范围内的各级干部以及各个企业的老总们像走马灯一样出现在他的病床前,他们在向曹行长表示慰问之后,都毫不犹豫地向他表达了效忠之意,投诚之心。银行系统的干部们已经不屑于在探望病号时拎上二斤水果或是献上一个花篮了,如果那样,岂不要把敬爱的曹行长埋葬在水果和花篮之中了么!先进的银行服务为他们提供了非常方便快捷而又十分隐秘的表达心意的方式。由于需要奉送的现金数额过大,整捆地拿来拿去太不方便,况且也辱没了曹行长的名声,所以前来探视的人们大都献出了金额不等的银行存折和信用卡。这些存折和信用卡上写的都是他的名字,同时也细心地注明了取款密码,保证主人能够在市内的任何一家银行机构里支取现金。开始的时候,曹平林还十分仔细地默记着来人的姓名和礼金的数额。到后来,由于探视的人实在太多,奉送的礼金数额太大,他干脆把这项工作交给日夜守候在他床前的爱人去做了。而爱人也十分细心地把省行派驻病房来伺候他的工作人员支使到病房门外,要求他们一个一个地放进前来探视的人,万不可让两拨人撞在一起,那样将发生令人尴尬的情况。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省行派驻的值班人员已经撤走,爱人也收拾了东西,回家去了。曹平林一个人独自在病房里踱着步,设想着明天如何重返工作岗位,开始新的生活。这时门开了,高新区支行的厉天明行长涎笑着踅了进来。曹平林见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几天来,方方面面的各级干部都已经到他这里来报过到,拜过码头了,惟独这个厉天明,像是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想必是知道了自己的罪过,躲起来不敢见他了。胜利储蓄所的报警按钮竟然安在了无法触及到的柜台底下,这样才导致抢劫案件发生时,曹平林报警不成功,白白挨了枪子儿,否则事态决不会搞得那样糟糕。这次事件中,厉天明绝对要承担很严重的领导责任。而这个狗东西竟然躲了起来,曹平林心里正想着怎么整治他呢!于是瞪着眼睛骂道:“你是恨我不死吧,还敢跑到这里来气我!”

    厉天明嬉皮笑脸地搓着双手,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说:“这不,我这些天正在闭门思过嘛,怎么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大哥您身上了呢!我真该死!”

    “是我该死吧?我死了就没有人追究你的责任了!”曹平林忿忿地说。

    “不不,是我该死!是我该死!您哪能死啊,您死了,就没有老大罩着我们这帮子兄弟们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曹平林重新躺回到床上,心里暗想:也真是鬼使神差,吉人自有天相,高新区支行在储蓄所的管理上十分混乱,这反倒成全自己做出了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这方面,还真要感谢这个厉天明,为自己获得巨大的荣誉创造了一个机遇呢!

    “外界对这件事是怎么评论的啊?”停了停,曹平林问。

    “当然是异口同声地称赞您的勇敢和公心,大哥您现在已经被全行员工奉若神明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曹平林生气地说。他知道,其实厉天明和他心里一样明白,胜利储蓄所抢劫事件的背后还有许多隐藏着的事实。曹平林现在就是在担心,如果有些一味较真儿的人追究事件背后的真相,如果把这些事情公诸于世,那将对他现在头上的光环产生很大的威胁。这一点,厉天明心里也一定十分清楚。

    厉天明这才严肃地坐下来,说:“这些天我没闲着,已经把各方面的隐患都摆平了。首先,我找了当时在场的几个胜利储蓄所的员工,严格要求他们必须对外保持一致的口径,该说的事情可以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要乱说,否则坚决给予严肃处理;其次,我向邓成功行长、省行保卫部,包括市公安局、省公安厅都做了汇报,也打点了上上下下的一些人,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一次一般性的抢劫案件,犯罪嫌疑人供认不讳,目前已经定了案,不会再有人过分追究某些细节问题了;第三,这些天仍然有一些媒体记者想探听事实真相,我找了几个哥们儿,狠狠地收拾了他们一顿,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敢提起这件事了。今天上午,我又向总行的朋友打听消息,他们说总行表彰过你之后,就不会再追究我们的内部责任了。就这样,我的心放进了肚子里,这才敢过来跟大哥你见面。”

    “你小子办事还算妥帖,权当是将功折罪吧。”曹平林这才满意地看了厉天明一眼,“行里的情况怎么样?”

    “杜念基已经让检察院放出来了,前两天上了班。虽然还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气焰不再那么嚣张了,见人也客气了一些。这可真是老天有眼啊,大哥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曹平林不理睬厉天明的恭维,继续问:“我听人传得很玄乎,说他从法国回来,下飞机时一只手还拉着他的小姘,就被检察院抓起来了,可有这样的事?”

    “我也听说了,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小姘。”

    “这件事你要多留意些,明白吗?”曹平林严肃地说。

    “是!大哥放心,小弟心里明白。”厉天明挺直腰板说。

    “黄可凡最近怎么样?”

    “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他的得意门生遭此不幸,也够老家伙喝一壶的了!”厉天明得意地说。

    “我明天就上班,倒要看看这帮家伙是一副什么嘴脸!”曹平林冷笑着说。

    “肯定有一出好戏等着你去看哪!”

    想了想,曹平林又问道:“钱海洋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个亿的保费已经存到我的账上了,所以这个季度我在全省各家分支行中排了个第一。”厉天明沾沾自喜地说,“这钱海洋也算够朋友,我多支付给他的三百万元高额利息,他先拿出一百万存到了你的账户上,其余的二百万,除去填补他们的窟窿,我们也分了几十万。”

    “嗯,这人还算会办事,我们以后可以长期跟他合作。”曹平林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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