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绿色通道,那就是看到“电煤运输”的标记,就要放行,不过遇到查得比较严的地方,要看货运的提货单和目的地。
而且海角从北崇进煤的,只有两个电厂,目的地明确,超过这地方,你再说自己是电煤,收费站也得信不是?
“他们直接跟着车队到电厂附近,然后重新启程,后面那点路,该怎么算就怎么算,”王媛媛叹口气,“反正就是钻政策的漏洞。”
“明白了,”陈太忠点点头,运焦煤的车队,混进运电煤的车队里,等单独上路的时候,已经省下了好大一块过路费——这样一来,从北崇运煤的费用,就减少了不少。
接下来的路程,该怎么交费就怎么交费,你不冒充电煤,别人也不会看你的提货单——就算看提货单也无所谓,他们不会看你前面是否交足了过路费。
当然,这样从北崇运煤,也未必能占多少便宜,不过既然他们自己的原材料都难保了,而且煤炭的继续涨价也是必然的,那么有余钱的话,就愿意扫货储存。
陈书记思索半天之后,点点头,“价钱合适,那就可以考虑卖。”
他对北崇的煤场有别的规划,而焦煤是他消化不动的,就算继续捂着还能赚钱,现在卖也不亏——眼下市场的惶恐,引发了对升值空间的透支,起码半年之内不可能暴涨了。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王媛媛有别的考虑,她皱着眉头表示,“他们这是钻漏洞,一旦出什么事情……头儿,现在区里关于我的风言风语,很有一些。”
“卖这个焦煤,你有私心吗?”陈太忠看她一眼,点起一根烟来。
“没有,绝对没有,我的事情,你都知道的,”王媛媛坚决地摇摇头,“我不怕别人误会,但是影响了你……那我不能原谅自己。”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陈太忠缓缓点头,心里有点淡淡的满足,他是不会吃窝边草的,但是窝边草的依赖,他还是很享受的,“没有私心,那就上个会嘛……你汇报的时候,说价钱合理就行了,不要说什么绿色通道。”
计委的决定,只要上了会,就不仅仅是计委的意愿了,那是组织决定,陈书记如此表示,王主任就再无后顾之忧。
至于说这么做可能影响了海角交通局的收入,陈太忠当然不会在意,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绿色通道的漏洞,又不是我强加给你的。
这几家焦厂,又消化了北崇差不多二十万吨存煤,北崇的焦煤存量,也只剩下二十多万吨了,不过利润又多了一点,毛利润几达三亿六千万……
因为煤炭的销售,北崇近期小日子过得委实红火,别说康晓安眼红,李强看得也是口水直流,看看人家赚的,想一想自己能从利阳电厂得到的补贴,不过是区区的几百万,这简直太不能让人平衡了,“小陈挺厉害的,近期赚了不少啊。”
“这不是我厉害,是李书记您领导有方,下面同志们的干劲儿也很足,”陈太忠自然要客套,“北崇的发展,跟大家的支持分不开,而且这点成绩,还差得很远,不能就此满足……”
“唔,你既然认为是我领导有方,”李强干笑一声,又咳嗽两下,“建国六十五周年马上就要到了,市里手头很紧张啊。”
“才给您弄到一个来亿,您就花完了?”陈太忠听得叫了起来。
“去年就花完了,广场早就盖起来了,”李强脸不红心不跳地表示。
广场盖起来之后,你能卖门面房和写字楼收钱的吧?陈太忠真是有点无语,老李你实在有点无耻,不过化缘和被化缘,他也经历得多了,所以他先摆委屈,“我们北崇该交的税费,也没拖欠啊……这您得跟陈正奎张嘴。”
“阳州的财政是啥气象,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强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而且陈正奎那货,难打交道得很,不想跟他张嘴。”
李书记和陈市长,那不是一般的不对路,若不是有陈太忠这手牌,李书记的日子绝对难熬。
“那您说个数儿吧,”陈太忠也没辙了,堂堂的市委书记张嘴化缘,一点不给也不行,他要做的,就是砍价了。
“利阳那边应该是四百来万,”李强沉吟一下,很坦率地表示,“你凑个整……给上三千万算了。”
“这叫凑整?”陈太忠实在有点悲愤莫名,哥们儿的毛利才三个来亿,你就要拿走三千万?“煤款也是一批一批算的,没那么多钱,给您凑个整……五百万吧。”
“李书记我领导有方,又支持你这么久,就值几十万?”这一下,轮到李强悲愤了,“太忠,这是国庆六十五周年,要是其他的事儿,我都不跟你张嘴。”
“北崇的城市建设,马上要上马了,”陈太忠立刻找出一个理由来,心说老李你平常也没少跟我化缘,说什么不张嘴,你还真好意思说,咱不带这么玩儿赖的。
在他的计划中,城镇建设应该在今年底明年初开始,可现在看来,不得不马上动了,要不然手里的钱不好保得住——仓促启动,资金难免有点不足,不过……努力克服吧。
“现在就上马?”李强沉吟一下,其实北崇城区的重建,报告在年初就打上来了,因为北崇强调自筹资金,常委会也过了,阳州市的领导,都知道北崇有这么个建设规划。
八个亿的城镇翻新建设规划,这是好大的一块肥肉,不少人早早就惦记上了——有些人这么说,那是吹牛,但是陈太忠不会吹牛,丫只会藏拙。
更有人知道,八个亿那是预算,北崇最终的决算,绝对是十位数——没有再详细的数字了,但是能知道这些,说明官场里真没有不透风的墙。
关键是大家都知道,陈太忠真能弄得到那么多钱。
所以很多人想在这个工程里分一杯羹,不过陈书记表示,这个东西要通过公平公正地招标来实现,于是不少人找到畅玉玲——多少给一点吧。
令大家吐血的是,水木系子弟的畅区长,居然喜欢上了陈书记,忘了自己这个位子是怎么来的,要积极为北崇考虑——你这卖队友卖得很彻底嘛。
总之,李书记基本上也知道,北崇启动这个项目的时间,应该是在年底,现在提前启动,虽说准备可能不足,但是他这个秋风就不能打得太狠了。
于是他哼一声,“那就凑个整……一千万,最少了。”
“一千万已经很多了,”陈太忠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其他打秋风的人也不少,北崇还是嫩苗,李书记您高高手吧……”
其他打秋风的人真不少,省质监局前两天就来转一圈,再往前还有工业厅和环卫厅也来检查过,看北崇的几个煤场,环保和安全方面,有什么问题没有——连爱卫会都来人了。
来的人都是找问题的,严格来说,都是走过场的,只是想弄一点外快,就差从喉咙里伸出一只手来——你识相一点。
陈太忠很硬气,不怕这些人制造麻烦,但是同时,他也不想沾染麻烦,三万五万十来八万的,看情况打发人,惹得火了,他也就不陪了。
像环卫厅来了一个副厅长,原本他是作陪的,但是那副厅长参观煤场的时候,不住地指出这不合适那有污染的时候,当那副厅长指出,选址也有问题,对环境有影响的时候,他一转身就走了——去尼玛的,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老子不伺候了!
你是来打秋风的,拜托你摆正自己的位置,环境问题……我这当爹妈的,可能不考虑子女吗?
两个书记讨论半天,最终以一千万元成交,陈太忠并没觉得多出五百来万就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实上,李强这个领导还算厚道的,跟北崇也就是张张嘴化缘,再为自家人要点儿活,不玩什么小动作。
销售煤炭一事,使得北崇区政府的赚钱能力,再次赤裸裸地展示在大家面前。
甚至有人托关系,给陈太忠递话:我这儿还有点闲钱,下一次陈书记你炒什么,提前说就行了,弟兄们一定帮你撑起来——借钱给你也行,赚了对半分账,赔了算我的。
这样的捎话,还不止一个两个人,支光明和高强都有这样的朋友,王瑞吉索性自己直接开口——下一次玩,可以带上我吗?
哪怕是在出名能炒作的陆海人眼里,陈书记都是值得追随的对象。
有意思的是,这一波煤炭卖完,整个国内市场的煤炭行情开始横盘整理,一整理就是两年,有小幅上升,但是升值不大。
其中焦炭在下一年遭遇严寒,焦煤甚至有小幅的下跌,而动力煤则是因为市场的强劲需求,还有一点点上升——这一年有很多电厂建成,02年电荒初见苗头,各地开始发力修建电厂,两年过去,也到了该出成绩的时候。
在几年以后,再回头看北崇倒卖苎麻和煤炭的获利经过,大家忍不住要伸出个大拇指来:牛,陈区长不愧是一贯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