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以远?”陈洁听得眉头微微一拧,然后若有所思地发话,“你这次回来,是参加明天的生日宴会的?”
荆以远不在官场,但是他在国内的影响真的太大了,连陈省长都知道荆老的百岁宴会在明天,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是啊,我看他现在住的……是普通的民居。”
“是为了讨好你的小女朋友吧?”陈洁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然后脸一沉,“我给你介绍个对象,你就推三阻四不见面,她的事你来求我?不管!”
她的话说得很坚决,但是陈太忠知道,领导是矫情呢,于是赔着笑脸回答,“陈省长,你最关心我的成长了,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就在您手上了。”
“荆以远的孙女,确实是有才有貌,但是你俩结合,对你将来的发展……”陈洁想一想,微微摇一下头,“你俩都太耀眼了。”
“她是我认定的唯一,”陈太忠深情款款地回答,一副精虫上脑的模样。
“年轻真好,”陈洁摇摇头,轻声嘟囔一句,她这话其实是良药苦口,不过陈太忠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二十亩地,是他自用?”
“是自用,”陈太忠点头,然后他想一想,觉得“自用”二字,有死了以后就收回去的嫌疑,于是又补充一句,“绝对不会搞经营……最好是在文渊湖的后湖边。”
天南大学一千九百亩地,有六百多亩的湖面,除了两个装饰用的浅浅的人工湖,主要就是文渊湖和文渊湖后湖,文渊湖在学生区和教学区,占地四百余亩,湖水清浅。
后湖的湖水要浑浊一些,更具自然特色,湖心也深,是在教工区——说句题外话,在后湖跳湖自杀的人更多一些,但是跟学生区的管理就没什么关系了。
“后湖……”陈洁沉吟一下点点头,“我给你打个招呼,具体工作你也去做一下,该出钱就出点钱,将来你住在那里,也没人歪嘴。”
要不说这权力的魅力,真的太大了,堂堂的高等学府天南大学,园区内的二十亩地,说划就划出来了,根本都不需要经过学校的同意,了不得就是——该出钱就出点钱。
“要不我申请四十亩,给您留出来二十亩?”陈太忠笑眯眯地发问,反正他是慷他人之慨,自己不会心疼。
“这个……算了吧,这是给荆老的地,”陈洁犹豫一下,最终摇摇头,心说你要有这心思,当初就要个四十亩嘛,然后你死皮赖脸一定要给我二十亩,我也只有勉为其难地收下。
但是你现在这么问,我如果答应,还真不成个副省的体统了。
文渊湖后湖边的十亩地,真的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但是那个地方,一般人也不可能去高价买——市政规划拆迁不到那里,真有本事在校园内买私宅的,后湖边空地多了。
“那您还是打电话要四十亩吧,”陈太忠混迹官场这么久,这点眉高眼低还是看得出来的,“荆老说了,要四十亩,只不过我怕您为难。”
“嘿,你这家伙,”陈洁无奈地摇摇头,想一想之后,她瞬移一下,“我觉得吴言抓卫生工作挺出色,当个副市长有点可惜……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您问我?”陈太忠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省长。
“我不问你,难道问谢五德?”陈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是你的老书记。”
陈太忠沉吟半晌,才出声发问,“您的意思是……卫生厅正职?”
吴言是一路行政编干上来的,而且还是偏党委的,不过政府工作经验也不少,最近还分管过非典防范工作,干得相当出色,提拔为卫生厅的厅长,绝对够资格了。
而除此之外,卫生厅没有再合适她的位子了——常务副厅长也不行。
须知吴言本来就是常务副市长了,从发展的角度看,同为常务副,副市长应用面比较广,比副厅长还要高了那么一丝。
“当然正职,”陈洁轻描淡写地回答,“机会难得……我一般不给人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陈省长对老书记的关照,我一定转告到,”陈太忠笑一笑,“先代她谢谢您了。”
事实上,他很清楚吴言的行情,在这一波非典防治的工作中,小白的成绩有目共睹,就连白市长自己都说了,有这么个政绩,升正厅是水到渠成了。
既然铁定能升正厅了,又有黄汉祥的关照——落实到省里,就是蒋世方的关照,那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升个什么样的正厅。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吴言虽然目前只是副厅,但却已经具备选择正厅位置的权力了。
卫生厅的厅长好吗?那真是不错,扎扎实实的正厅,但是比卫生厅厅长位置还要好的正厅,也很多的,吴市长是如此的年轻——随便做哪个市的市长,都是不错的。
然后市长可以升为市委书记,然后副省长、副书记,再然后,省长省委书记也不是梦想。
而做个卫生厅厅长,了不得就是过度一下之后,升为分管科教文卫的副省长,再往上走就不好走了,除非做完厅长再去做市长和市委书记……这多此一举的,图了啥呢?
但不管怎么说,陈洁是好意,他可不能表示出半点挑肥拣瘦的意思。
“嗯,那你去吧,”陈省长点点头,想一想之后,她又补充一句,“我是有这么个意思,觉得小吴有些潜力,成不成的还两说……那块地你要三十亩就行了,用不着四十亩。”
“三十亩?”陈太忠愕然地看一眼陈洁,你这是打算克扣谁呢?
“荆大师是别人比不了的,”陈省长微微一笑,“小陈有空了,常来看看我这老太太。”
这就是她只要十亩地了,陈太忠一开始想的也是这个,将来荆俊伟和荆紫菱各十亩地,陈省长您有十亩地也够了,但是他要说出来,岂不是认为陈省长不如荆以远?
这话也只能陈洁自己说,至于说她是真的认为自己不如荆以远,还是不想搞得太过惹人注目,那就说不清楚了。
陈太忠出了门之后,就驱车驶向天南大学,开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摸出手机,给吴言拨个电话,“吴市长,在忙吗?”
“没事,我刚到素波,”吴言淡淡地回答,“有话你说。”
陈太忠将陈洁的意思说一遍,“……我觉得吧,这个卫生厅长有点鸡肋,你怎么看?”
“回头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吧,”吴言沉吟一下压了电话,很显然,她现在也不是很方便。
接下来,陈太忠来找天大的校长邓晖,要说他以前在凤凰科委的时候,还跟天南大学搞过合作,招收应届毕业生,相互不是很陌生。
但遗憾的是,邓校长是去年年底上任的,而且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不是从天大升上来的,以前的渊源怕是不太好提起了。
他来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邓晖出去开会了,不过陈区长简单地介绍一下以前的渊源,又说是陈省长让自己来的,接待人员就让他等着。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邓校长回来了,此人身材削瘦却是精神十足,跟一个三十许的中年人一边聊,一边走了过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接待的人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两句,眼睛却是看着陈太忠,很显然是在介绍陈太忠的身份。
“陈主任你好,”邓校长听完之后,走过来笑着跟他握手,又看一眼等待的两人,“你们稍等一下,我先跟陈主任谈点事。”
进了办公室之后,等接待员冲好茶水退出的时候,邓晖才热情地发话,“凤凰科委的陈主任,我听说了,去年凤凰科委还招了我们学校几个硕士生……现在你在哪儿高就?”
“在恒北省干个小小的区委书记,”陈太忠笑着回答,他本来想说是区长,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报个区委书记,名义上好听点。
“哈,准副厅了,难得是这么年轻,”邓晖冲他伸个大拇指,“前途无量啊。”
“本地干部对我这个外地人挡路,是很有些意见的,”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似是苦恼实则谦逊,“在家千日好,出门日日难,我倒是希望还能呆在凤凰科委。”
“你这么年轻,多加磨练,是磨刀不误砍柴工,”邓校长笑眯眯地发话,又扯了十来句,才问起来,“听说陈省长有指示?”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推掉别人,专心跟陈太忠闲聊了,他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当校长的,还用了些人情和手段,实在太明白陈洁在这个圈子里的影响力了。
而且陈省长熬过了今年这一关,就是可以直接副省长位置退休的,他自是要专心巴结。
“刚才跟陈省长聊起来,明天荆老百岁生日,她也要过来,”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然后我就想起来,荆老现在还跟荆教授住在一起,这天南两宝中的一宝,硕果仅存的大师,该有更好的居住条件才行。”
因为还要帮陈洁争取十亩地,为了避嫌,他不好乱打陈省长的旗号,所以这话就说得含含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