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骑手,那可不是应承下来就行,这么大的场面,排练是必须的,第二天早晨七点,陈太忠就接到了惠特尼的电话,跟他预约今天的排练时间。
你敢再扫兴一点吗?陈区长正在晨练,对这个电话是要多无语有多无语,于是他索性敲定,九点钟开始彩排——早点彩排完,他还能轻松一阵。
八点四十左右,陈太忠驱车来到了会展中心,有保安想伸手拦车,旁边有人拽住了他,“你不是找虐吗?这是陈太忠的车。”
“车里那个墨镜……就是陈太忠?”那保安不可置信地嘀咕一句,他是双天公司临时雇佣,过来维持秩序的,并不像会展中心的保安那样见多识广。
他们不拦车,陈太忠也无意专门去表明身份,将车开到停车场,戴着墨镜走下车来。
没来的时候也就算了,来了之后,看到会展中心熙熙攘攘的人群,陈区长一时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多么熟悉的场景,一年前的重阳节,会展中心也是这样。
想到自己当时还是主要负责人,现在却变成了恒北的干部,此次更是以车手身份来排练,年轻的区长心里暗叹,这就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了吧?
有了这样的感慨,他反倒是有兴趣转一转会展中心了,于是戴着墨镜,一手插兜一手持着烟卷,在会场外走一圈。
参展的黄酒厂家,并没有明显增加多少,不过也有几个变化,其一是凤凰多冒出了几个厂家,还都是一色的“曲阳黄”,包装跟出口的曲阳黄也大同小异,只是没人敢打上那个很明显的LOGO,所以算不上高仿——估计这是它们能存活下来的根本原因。
其次就是,今年保健酒明显多了起来,强调各种功效,有延年益寿防止衰老的,也有重振男人雄风的,其中一些酒卖得价钱还不低。
再次,就是除了酒之外,一些老年用品、保健器材也参加了会展,只黄酒的话,还是单调了一点,今年的商品,比去年多出了不少。
而会展中心的触摸引导屏,还是凤凰科委制作,比去年的先进了不少,陈区长抬手点戳两下,发现比上一个确实好用多了,禁不住咧嘴苦笑:这地球,真的是离了谁都能转啊。
旁边有人注意到了他,就低声嘀咕,“你看那个人,跟陈主任长得好像。”
被咨询的那位扭头看一看,“确实挺像,不过应该不是……陈主任不抽烟的。”
“太忠,”就在这时,有人高叫一声,陈太忠侧头一看,发现是熟人——双天的老总翟锐天,于是紧走几步走过去,笑着发问,“今年又是双天承办?”
“什么承办,就是打杂的,”翟总笑一笑,又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怎么抽开烟了?要不是我知道今天你来了,还真不敢认。”
“干基层工作,烟酒不分家的嘛,”陈太忠微微一笑,“翟总胖了啊。”
“我这叫浮肿,”翟锐天苦笑一声,“今年这承办,我差点没捞上,我艹,有些人摘起桃子来,真的吃相难看……奶奶的,总共能赚几个钱,至于吗?”
“收拾丫挺的,”陈区长笑眯眯地回答,“弄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出来混,就要还的。”
“我哪儿能跟你比?也就是敢欺负个无良记者,”翟锐天讪讪地笑一笑,“对了太忠,最近有啥赚钱的路子没有?”
“凤凰往北崇运煤,车皮你做得了吗?”陈太忠斜睥他一眼,昨天林莹说了,凤凰站她家没什么关系,刘望男想走铁路运输,最好是从张州装车。
陈区长当年协调过一些车皮,殷放还因此受益不小,不过大头还是被铁路局的人拿走了,而且那些车皮看似不少,但是跟北崇的需求相比,真的不多,刘望男一天走三千吨煤的话,起码要五十节车皮。
“这个嘛……也不是不能做,”翟锐天眼珠一转,他是做惯了这种倒卖物资的勾当,跟铁路局也有些瓜葛,“我先了解一下情况,是你北崇要,有正规手续吧?”
“手续肯定有,想要什么我给你开什么,”陈太忠微微颔首。
“这就好说,”翟锐天点点头,犹豫一下又发问,“北崇吃得下多少车皮?少了可意思不大。”
“也不多,每天五十个车皮还是能保证的,能行的话,先签一年的合同,”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他就看到北崇的金龙大巴到了,于是点点头,“我先走了。”
翟锐天却是被这话震得有点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艹,一天三千吨的煤……这还真不是小买卖,你要那么多的煤干啥?”
陈太忠跟着惠特尼一行进入体育场,里面早有人协调好了彩排事宜,这么大个体育场,到处都在最准备工作,也没谁去干涉他们的行动。
不过,终究是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惠特妮·休斯顿来了,天后在省会城市的影响力,不是北崇那个山旮旯能比的,周围还是围过来了百十号人。
惠特尼也戴了一副墨镜,但是看在陈太忠眼里,这副墨镜跟不戴也没啥区别——墨镜能遮得住眼睛,莫不成还能遮得住肤色?
许纯良不管那些,亲手推过来一辆不算大的电动车,前面还挂个牌子,上有两行字,上面一行大一点,“疾风锂电”,下面一行小一点,“我小巧,我持久”。
“这缺德的广告词,谁设计的?”陈太忠登时大怒,“改了,要不我转身就走!”
“新款锂电池,小归小,电力持久,”许主任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震怒,“电池也是咱凤凰自产……哦,对了,老刘还是你介绍的。”
“有吗?”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然后才想起来,他确实是把天涯的一个蓄电池厂家,引到凤凰了,还是成克己居中引见,不过后来他就去了文明办,没再关心此事,现在想起来,他离开科委已经两年多了,人家做得有声有色也是正常。
搁在往日,他就有心了解一下,这人到底发展得怎么样了,咱科委又出了多少力,收获了多少口碑,但是现在他火气上头,哪里顾得了问那么多?“不管怎么说,这个牌子要换,要不然我就带着惠特尼回北崇了。”
“两位领导,听我一句话,”戏曼丽及时站出来,她笑吟吟地发话,“我建议,把‘我小巧’改为‘我环保’,你们认为怎么样?”
“戏主任的建议,啧,绝了……领导就是领导,”张爱国拍一拍手,然后捂着肚子就蹲下,哈哈大笑了起来,“头儿,咱们不说小巧了。”
“你去骑啊……还夸你持久了,”陈太忠白他一眼,“牌子摘了,快点。”
许纯良这才明白,哪儿触犯了陈太忠的禁忌,待旁人七手八脚地卸了牌子,陈区长骑着电动车,载着休斯顿小姐缓缓离开,他才轻声嘟囔一句,“毛病,你自己大小,就长成那样了,别人说你,还能把你说小吗?”
“小的人,通常都比较忌惮别人说这个,”他的身后,冒出了一个声音,原来是蒋主任过来了,她皱着眉头叹口气,“你们好兄弟,你也不知道照顾一下他的感受。”
“好像你试过似的,”许纯良白她一眼,一转身离开了。
陈太忠骑着电动车,载着惠特尼在体育场转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将两首歌的节奏掌握了,按惠特尼的想法,有的时候他要骑得快一点,有时候又要舒缓一点,这样做有助于诠释歌曲的感情,让动作和歌曲更加协调。
“好了,就到这里吧,”陈区长停下车,心说这女人的嗓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唱了这么久,居然一点都不累,“纯良,记得换牌子啊,要不别怪我晚上不给面子。”
“头儿,我搞了个头盔,挺不错的,”张爱国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手上拎着一个造型比较新颖的头盔,“惠特尼唱的时候,应该就天黑了,还是把墨镜换成头盔吧?”
“戴着头盔,怎么能显出疾风车的拉风?”陈太忠不满意地白他一眼,“天黑了,还戴着墨镜骑车,这才叫酷,明白不?我先走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张爱国看着陈太忠的背影,无奈地撇一撇嘴。
“头儿眼睛好得很,”廖大宝走过来,微笑着发话,他知道这是自己前任的前任,所以态度也不错,“张厂长,他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肯定知道他没有怪我的意思,”张爱国只能报之以苦笑了,“廖主任,头儿走了,中午咱们一起坐一坐,你把建阳也叫上……咱三个是一个老板,一定要好好喝一喝。”
你身上的烙印,比郭建阳还深,现在还能在疾风呼风唤雨,大概就是许主任看陈主任面子了,廖大宝心里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级别最低的,反倒被两个前任积极拉拢。
郭建阳和张爱国的身上,陈区长的烙印太深了,将来两人想进步,如果没有意外机缘的话,还是要看陈区长的发展,所以他这个现任通讯员级别虽然低,但却是能就近说话的,这俩自然要招呼好自己。
也不知道陈区长这会儿出去,是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