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去了趟杨豆腐家,大妮儿吃的“药”已经完成了一个疗程,他又得过去帮着推拿按摩了,小女孩儿表现得挺乖,也很配合。
到了上午十点,朱奋起打来了电话,张一元吐出了条线索,张总被省厅的警察蹂躏了二十多天,终于无法坚持下去了——那两个杀害徐波的凶手,来北崇大概是收鸦片的。
省厅马上给北崇来了电话,要分局彻查当地什么地方种植了罂粟。
朱局长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忧心忡忡,所以他打电话给区长,一来是汇报案情,二来是想获得区政府的支持,这么大的北崇,能种罂粟的地方真的太多了。
“那就查吧,”陈太忠立刻就想到了石门村的那片山地,心里又生出一点无奈来,“分局先安排查,过两天我在会上强调一下,要下面各个乡镇积极配合……冯家兄弟偷大牲口案子,审理得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交待了将近二十起,其中北崇四起,”朱奋起很平淡地回答,案子见得多了,不平之心也就少了,起码是没那么情绪化,“他们还有侥幸心理,应该还有案子。”
“那个孩子,取保了吧,保证金先赔付了咱北崇的农户,”陈区长指示一句,冯家兄弟的案子,到此也就该告一段落了,先把钱争取到手再说。
至于说将来的审判和执行什么的,面对那么多民事赔偿,这弟兄俩家产再多也不够用,像李大嘎子的奶牛,卖肉能挣个四、五千,可李家要求赔付的是一万。
挂了电话,陈太忠又把廖大宝叫进来,安排他写一篇稿子,关于严禁罂粟种植——关键是坦白从宽,既往不咎,以后要严打。
廖主任一听,心里就明白了,石门村种植的罂粟,区长和自己是亲眼所见,眼下领导这么吩咐,大约是要让自己此事烂在肚子里了。
两会还在继续,徐瑞麟在家里呆了三天之后,再次飞往京城,而谭胜利则是去了朝田,区医院已经将采购B超和CT机的计划报了上来,谭区长是去各医院考察。
白凤鸣奔波于各个工地之间,葛宝玲除了安排道路施工,还要着手准备福利院和长途汽车站的新建工作,就连林桓也被陈太忠抓丁,去监督苎麻厂的建设。
三月初的北崇,生机勃勃,区政府的领导们各个忙得东奔西走,这时,就连政府里神经最麻木的人,也嗅出了一丝味道——今年的北崇,真的不一样了。
这一天,汤丽萍又来了北崇,陈区长上午参加了植树活动,下午安排汤总和白区长签了投资建水泥厂的协议。
这相当于是区政府的招商引资项目,享受三免两减半的政策,而且投资协议上写得明白,区里新建的建筑工程,同等情况下,优先选用“金汤”集团生产的水泥。
狄健做为股东之一,也参加了签约仪式,而且在台上露脸了,此人相貌堂堂风度不错,看上去很有点成功企业家的派头,陈太忠却是看得撇一撇嘴,“混混们都学会洗白了。”
小汤这次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不过上次的两个同学都没来,她带的是两女一男,那男子是她的一个什么堂兄,两个女孩儿一是同学一是同事。
圆规腿同学此来,就是要将手续之类的都办下来,并且确定临时的办公地点,狄老二本来都物色好房子了,不过最终,她还是听了陈区长的劝,租了北崇宾馆后楼的两间房子办公。
协议签订之后,当天晚上区里摆酒庆祝,原本只有陈区长和白区长参加,不料想吃到一半,林主席也跑了过来。
事实上,林桓此来还有别的目的,酒席散场之后,他陪着陈太忠回小院,走在半路的时候问一句,“太忠,零三厂的钱……好像还没给吧?”
“嗯?”陈区长侧头看他一眼,想一想才微微点头,“印象中是没签过。”
“老朋友托我跟你打个招呼,”林主席叹口气,“那厂子也挺不容易的,本来说先付一半就行,结果焰火放完这么久,先付的那一半还见不到。”
“啧,”陈太忠面无表情的咂巴一下嘴巴,然后才淡淡地问一句,“要钱的人在吗?”
“人在交通局招待所住好几天了,”林桓不动声色地回答。
“让他现在来小院找我,”陈区长很随意地答一句,又从口袋里摸出香烟,递给林主席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破事真多。”
“嘿,”林桓干笑一声,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很随意地回答,“终究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廖大宝在后方不远处跟着,听到这简短的对话之后,心里禁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
陈区长回了房间,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吩咐一句,“小廖你回吧,小王……有零三厂的人找我的话,让他在楼下等着。”
廖大宝闻言也不敢多说,转身就离开了,他跟李红星是摆明车马的不对付,这时候主动插嘴,很容易让领导形成一些不好的看法。
陈太忠走上楼,才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然后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不多时,王媛媛上来汇报,说零三厂的人到了,陈区长站起身走下来,然后微微地一怔,眼前是一男一女,“怎么催账还要两个人?”
两个人催账是常见的,但是一男一女搭配的,就不多见了,开房间都得开俩,零三厂穷成那样,不可能这么奢侈。
“这是我小舅,”女人站起身来回答,“陈区长你好,这么晚来打扰你,真的非常抱歉,我是零三厂多经公司的小刘。”
“嗯,坐,小王倒水,”陈区长面无表情地吩咐一句,自己也走到一个沙发前坐下,细细地打量那小刘两眼,这个女人大约二十七八,脸盘稍微大了一点,但是双眼皮大眼睛,小巧的嘴巴,长得很不错,身材虽然略略丰满了一点,却也凹凸有致,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由于心情不太好,陈太忠也懒得迂回,“李红星为什么不给你们钱?”
小刘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区长说话这么直接,她看一眼自己的舅舅,男人见状犹豫一下,站起身走出了屋子,当然,对于王媛媛,她就没能力指使了。
见那个女孩儿不回避,她也只能低声回答,“李主任本来答应给的……我是财务上的人,过来要钱,结果他就说手续很麻烦,要等一等。”
“是他跟你提什么要求了吧?”陈太忠直勾勾地看着她,问得非常坦率,一边的王媛媛听到是这话题,放下水杯转身离开——她太清楚李红星有多恶心了。
小刘却是被她的离开吓了一跳,她对这个区长的作风,也是略有耳闻,甚至知道这个区长的家里,还有一个年轻女孩,所以她来的时候,才喊上了自己的舅舅。
原本她以为,陈区长能当着小舅的面,直接点出李红星的因素,问题就该很好解决,不成想舅舅一离开,他就又问这么一句,而且那女孩儿也走人了。
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回避,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是有丈夫的人,他胡乱说的那些,我不可能答应。”
“这个混蛋,”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在看到小刘的时候,他就猜到是这么回事了,可是听她直接承认,心里还是有点恼火。
他沉吟一下,才又问一句,“你们把焰火销售过来,给了他多少好处?”
“这个我不知道,那是销售上的事情,”小刘茫然地摇摇头,“不过我听他们说,李主任好像胃口挺大。”
“小王,”陈太忠喊一声,“给李红星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就是现在!”
说完之后,他就上楼去了,约莫过了六七分钟,李红星到了,一见屋子里坐着的女人,他脸色就是一变,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低声恶狠狠地发问,“你怎么来了?”
“我让她来的,”陈区长一边说,一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笑眯眯地发话,“李主任你挺厉害的嘛,在我的地方大呼小叫,想不想干了?”
“区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李红星赔着笑脸回答,“您也知道,最近区里资金挺紧张,就拖一拖,结果她不识好歹,非要跑到您这儿告状。”
“合着你是为我、为区里着想了?”陈区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我,”李红星是真不敢再狡辩了,他也逐渐摸清了区长的脾气,区长生气并不可怕,笑起来的时候才更加危险,所以他只能干笑着站在那里。
“你真让我恶心,”陈太忠冷哼一声,“不要脸到极点了……长得砢碜成这样,还满肚子坏水,你长得英俊点也算,纯粹是败坏北崇的形象。”
“我这……明天就给她办,明天就办,”李主任尴尬地笑着。
“滚!”陈区长转身上楼,“要是有下一次,我绝对把你送进看守所!”
李红星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走了好远才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你睡女人就是提升北崇形象?我艹……抢我的女人,还抢出脾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