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五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分寸,但是他朋友的老板说了,他可以回来了,所以他就回来了,可恨的是那王二根把他的底子兜了出来,他自然就要了解一下自己能否算立功。
“捅的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陈太忠不会轻易表态,拿刀捅人真的是很恶劣的行为,相较而言,拿砍刀砍人并不算多大事,尤其是冲着脑门砍的,那都是会下手的。
人的头盖骨是非常坚硬的,除非下狠手砍,一般来说轻飘飘一刀砍到头上,都不会出什么事儿,而且敢冲着脑袋砍,别人一看就要头皮发麻——哎呀,这个人太狠了。
相较而言,往别人脸上划两刀,那是毁容了,相对还更严重一点。
拿刀子扎人就不一样了,一刀捅进去没个分寸,伤着什么脏器,抑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了,这都是麻烦,比砍人两刀麻烦多了。
但是这世事无绝对,真要会下手的,一刀捅进去,伤不着肝脾肾,只捅到肠子之类的,那也不算多大事儿,不过掌握这种技巧的人,真的就不多了。
这些话就扯得远了,不过就是前面说的,拿刀扎人也未必有事,尤其是这李老五有点二愣子劲儿,对着肚子中间正正一刀扎过去——还真没伤到什么要害部位。
“他就做了个手术,现在没事了,”李老五老老实实地回答,“该赔的钱也都赔了,您可以去了解……我就是想把这旧账抹了。”
“我当然要了解,”陈太忠冷哼一声,对方既然说得言之凿凿,大约也不是假话,不过他并不能明确作出承诺,“如果事实属实……起码我在北崇的时间里,别人想动你,得经过我允许才行。”
“那就太谢谢陈区长了,”李老五拱手表示谢意,陈区长这个回答,并不是大包大揽一劳永逸的,但是对他来说足够了,在他的朴素认知里,世间事都是存在时效性的——出去躲两年,他就能大摇大摆地回家了,区长再罩几年,天大的事儿也就都过去了。
来到区政府的时候,北崇分局的人已经到了,陈太忠本待让他们带走人了解情况,不过李老五犹豫着表示,他想在政府里交待这些事。
“那就在这儿说吧,”陈区长也清楚,这李老五欺负普通人没什么压力,却是担心自己直接将人交出去,他虽然很看不起这种欺软怕硬的心态,不过他既然伸手了,却也不想让辖下的子民认为自己言而无信,“我也听一听。”
“我的雷管是从文峰区拿的,”李老五开始交代,“那里有几个人,自制雷管……”
他能交待的实在不多,在“当兵”的这段时间里,他在南方待了小半年,后来认识了一个广北的老板,那老板挺欣赏他的愣头愣脑,他就跟着来到老板的石矿上帮忙,后来就知道矿上用的雷管,很多都是来自阳州。
这次他回家,正好那雷管供应商从矿上催讨了点钱,他还帮着看护一下货款,所以回来之后,他在人家的小院里,随便拿了两盒雷管,带回家来。
李老五此人看似直肠子,但脑瓜还是够用的,他盘算一下,自己知道这个自制雷管的地方,这算是知情不报,把两盒雷管带回家,也是个小罪名,不过他没有参与大宗雷管的购买和销售——总而言之,此事跟他的关系不大。
既然关系不大,他就要积极争取脱身,反正当街燃放雷管被逮住了,他要是不交待出个一二三来,自己都要掉进去。
所以他干脆利落地交待,“咱们西王庄乡这些石场,也有人从那里买雷管。”
陈太忠默默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分局的警察看一眼陈区长,才问一句,“你家里还有多少雷管?”
“还有六根,”李老五有点迷糊,为什么警察会关注这些小事,“我总共只拿了二十根。”
“放在什么地方?”警察继续问这些小事。
陈太忠却是知道,他们是等自己的指示呢,所以他及时出声,“分局去西王庄那里也了解一下情况,注意保密……案情一旦确定,马上实施抓捕。”
“需要跟市局通报一声吗?”警察发问了,这个问题挺敏感的,北崇分局跟市局不搭调,这是人所共知的,而文峰分局更是在前不久北崇和花城的冲突中,公开偏袒花城。
“没必要,案情重大,”陈太忠果断地摇摇头,“给你们点时间调查落实情况,今天晚上就实施抓捕,这个李武雄……你们先带走。”
“陈区长,你……”李老五听到这话之后,真的是目瞪口呆。
“我什么我?你不是谎报的话,没必要担心,”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以陈某人的傲气,自然不屑出尔反尔,不过他心里有种感觉,这个案子要破,那些西王庄乡的人,怕是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还是要着落在此人身上。
分局的人把李老五带走了,廖大宝又进来汇报,说民政局陶局长请示,陈区长能否在当班期间,视察一下福利院。
“我这就是忙不完的事儿,”陈太忠的心里,是真真正正地腻歪了,忙到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再去福利院,怕是晚饭都要在那里吃了——他下乡镇可以拒绝接待宴,但是去福利院是刷声望,不亲自品尝一下福利院的伙食,声望刷得就不够彻底。
“你代表我去一趟吧,”陈区长终于做出了决定,“多看多问,当好我的眼睛和耳朵,然后就可以回了……今天本来也不是你值班。”
“那……好吧,”廖大宝犹豫一下答应了,心里却是雀跃不已,跟了领导这么久,总算有替领导过问事情的机会了,对于一个秘书来说,这是获得领导认可的标志。
陈区长接下来,就是去看望苏醒过来的产妇,令他欣慰的是——这产妇跟他从火中救出的女人类似,相貌也非常拿不出手,倒是省去了别人的嚼谷。
女人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但是见到区长过来,她还是要勉力挪动一下身子,旁边的护士连忙阻止她,“安静,你现在不能激动。”
“嗯,你静养就行了,”陈太忠将手里拎着的两盒保健品放到一边,微笑着点点头,“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医院提。”
“本来是该我去看您的,怎么能让您来看我呢?”女人的眼泪,一下就涌出了眼眶,“这可让我怎么报答您?”
“尽快地养好身体,更好地回报社会,这就是你最大的报答了,”陈区长微微着摇头。
“要不……我让孩子跟您的姓?”看得出来,产妇真的太感激区长了。
“没必要,”陈区长嘴角抽动一下,转身向外走去,同时不忘侧头看一眼旁边的摄像机,“那个啥……这段掐了,不许播。”
慰问完产妇,这就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来到林莹等人住的独院,跟诸女聊天,不过令他扫兴的是,徐瑞麟和马媛媛也都在场。
徐区长也知道陈区长输血,但是他在电话里问候一句之后,就表示说两个女儿都在发烧,上吐下泻,实在抽不开身。
“孩子好点了?”陈太忠进来的时候,听到徐瑞麟正在跟众女介绍北崇的情况,于是点点头打个招呼。
“没事了,小孩嘛,都比较娇气,”徐区长笑着回答,“倒是区长你得注意身体。”
聊了一会儿之后,马媛媛就请示领导,说饭菜送到这里吧,去宾馆的话闲杂人等太多,闹哄哄的也没啥意思。
陈太忠自然不会介意,饭菜上来之后,徐区长说要回家,马总也很识趣地告辞了,就留下一个服务员,站在楼下等着领导招呼。
吃到接近七点的时候,陈区长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把饭菜撤走了,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北崇分局的警察,说经过调查,西王庄乡的人也确定,在文峰区存在着一个私自制售雷管的作坊。
令警察吃惊的是,知道这个作坊的人还不少,“连饭店老板都知道,雷管分水货和行货,据我们初步分析,这个案情比较严重。”
“这还真是有恃无恐了,”陈太忠听到这么说,真的忍不住生出亲自带队的冲动,可是看一看周遭围着的诸女,心中生出浓浓的不舍,“嗯,等我消息。”
“又要出去了?”林莹撇一撇嘴发话了,下午的事情她们也都看在了眼里,知道这性质恶劣,可是想一想,她们在北崇也呆不了几天,自然是难免悻悻之情。
“我看一看能不能安排别人,”陈太忠拿着手机拨弄,不多时找到了区政法委书记祁泰山的电话,“祁书记你好……嗯嗯,你也过年好,现在有一个重大案情,跟你沟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