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很扯淡的事,关键是齐六指跟海潮集团的对手李静川关系不错,那就是跟林家隐隐有点对立,尤其是这个人,跟陆海等商人也有联系,支持这些大户来天南买煤矿——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撮合了差不多十家煤矿的易手。
这些煤矿大部分是张州的,但是也有素波的,目前凤凰还有两家在谈,陈太忠不认识这个人,可他要保证自家的产业,自然要放出一枝穿云箭,要大家来凤凰碰头。
韩老五看不上齐六指,不过齐六指的名声真的很响,尤其是他跟一些沿海的商人来往密切,所以这次来凤凰,韩天带了两车人来。
齐六指也知道韩老五的名头,尤其是凤凰主场的话,铁手什么的倒不算什么,那个陈太忠真的让人头疼,但是他还不能不来——陈区长不认识六指,可是他认识林海潮认识林莹,所以他托人传话,你要是不来……后果自负。
齐六指一听是这话,也只能乖乖地来了,他就算不怕陈太忠,也总要害怕政府,姓陈的能把林海潮和韩天都降伏了,这样的人不能惹。
但是他既然要来,就不能被别人小看了,也带了十几个人来,至于前期来踩盘子的,就更多了,所以,京华酒店叠翠厅里,只有寥寥的七八个人,但是其他包间里的天南各色混混,最少有五十个。
陈太忠其实不想请齐六指来,两人真的没交情,只是最近煤炭涨得厉害,刘望男手上有两个矿倒还不算什么,林海潮手上的矿可是多,而这齐六指是帮李静川的。
陈区长驱车来到京华的时候,才刚刚六点钟,丁小宁接到消息,已经从素波赶回来了,帮着他安顿各种客人。
“来的有点晚了,大家包涵,”陈太忠走进包间,发现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各自坐在沙发上,于是点点头,“今儿请大家来,就是跟诸位说一声,我可能三五年之内,回不了天南。”
“太忠你这不是见外吗?”韩忠先笑眯眯地发话了,他身边只带了一个女人,三十左右面容姣好,“回不回天南……多大点事儿?我们都还希望你发展到北京呢。”
“韩总这话我爱听,”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这点坛坛罐罐,就得弟兄们帮衬着关照一下……谁帮了谁没帮,我陈某人心里有杆秤。”
齐六指听到这话,就有点腻歪,心说一个韩忠就能代表了整个天南的道上兄弟了?不过黑道混到他这一步,也知道什么是可以计较的,什么是坚决不能计较的。
所以他就闷声不响了,心说老子能来就算给你面子,将来机缘巧合,我能吞掉你的企业,照样要吞掉,别说什么这这那那的,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吧。
陈太忠见齐六指兴趣寥寥,也没怎么在意,他主要的心思,还是放在素波和凤凰,冲大家打个招呼之后,就邀请众人上桌。
陈区长始料不及的是,道上兄弟也讲究座次,他自己坐上席那是肯定的,左手坐的是丁小宁,右手还没安排呢,韩天大大咧咧走过来坐下——屋里还有谁配坐这个位子?
铁手见状,磨磨蹭蹭地不肯上桌,马疯子倒是明白人,直接扯了一张靠门口的椅子坐下,他笑眯眯地发话,“我坐门口就行。”
齐六指更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看陈太忠怎么排座次。
陈太忠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于是指示一下,“韩老大你们哥俩挨着坐,铁手你坐丁总那边,老齐你挨着铁手,马疯子是外国人……由他去。”
合着我就是跟马疯子一个级别?齐六指有点恼火,这个座次其实他并不怎么在乎,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天南道上重量级的大佬聚会,而他齐某人自认,就算比韩天差一点,其他人却是不及他。
不过看陈太忠坐在那里不怒而威的样子,他也不想多事,面无表情地坐了过去,心里却暗暗发狠,我记住你了啊,这么扫我的面子。
他的表情被韩天看在了眼里,要说这韩老五,真的是桀骜不驯,现在虽然已经致力于洗白了,平常也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是在同行面前,他就忍不住要嚣张一下,“小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坐那个位子委屈了?跟五哥换一换?”
齐六指看他一眼,心说老子比你大十几岁,你这倒嚣张得可以,于是他嘴角抽动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发话,“你要是能做了陈区长的主,那我跟你换一换,也行。”
“老五,老齐,都少说两句,”韩忠插话了,他虽然坐得靠后,却是韩天的堂哥,又跟齐六指有过来往,就劝说一句,“今天太忠把大家叫过来认一认,也是相互帮扶的意思,顶什么牛呢?”
“老五想让我坐他那儿,又不是我的意思,”齐六指满不在乎地回答,人在江湖混,就讲个虎死不倒威,心里再怎么发憷,场面上绝对不能示弱,“只要陈区长答应,那我也就坐一坐了,有啥呢?”
“小齐最近发展得很顺利嘛,”韩天呲牙冷笑,又看一眼陈太忠,“不过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做事要小心了。”
“都少说两句吧,”铁手终于发话了,“陈区长不在的话,你们怎么吵都行,现在陈区长给你们面子,珍惜一点啊。”
“哼,”两人齐齐一哼,却是没人敢再说什么。
陈太忠不参与他们的争执,看着这帮桀骜不驯之辈吵嘴,一时觉得,这真性情也挺有意思,听到铁手说话,他才微微一笑,“无所谓,有竞争才有进步嘛……谁觉得能跟我竞争了,也欢迎挑战,不过挑战成功之前,别办砸了我的事儿,要不别怪我辣手。”
“我才不跟你挑战,”韩天苦笑着摇摇头,他在陈太忠手上吃过亏,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怎么都惹不起陈区长。
齐六指微微一笑,却也不说话,这时候丁小宁吩咐服务员起菜。
接下来就是喝酒了,陈区长这顿饭准备得也还算丰盛,洋酒、松露、鱼子酱、黄棒子之类,全是很上档次的,酒桌上齐六指和韩老五还是相互不服气,聊天时也包涵着卖弄,这个吹两句我当年如何,另一个说两句我干过什么。
搞到最后,连铁手和马疯子都时不时说一说自己的得意事迹——当然,犯忌的事儿,是谁也不会说的。
听他们这么说话,陈太忠一时间都有点错觉,感觉自己不是国家干部,而是天南省黑道的老大——你看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说到最后,很奇怪的事发生了,齐六指居然跟韩老五越说越投机了,两人都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有些人有些事,这个一说那个就清楚,看起来有点指引的感觉。
不过曲终人散的时候,齐六指很干脆地站起身走人了,韩天则是翻看着陈太忠送的两盒雪茄,不屑地发话了,“就不该把这货叫过来,他那两盒雪茄,陈区长你不如给我。”
“喜欢就再给你两盒,”陈太忠微微一笑,唯一的外人走了,他也不怕说得清楚点,“他要是敢阳奉阴违,我一定让他后悔生出来。”
一顿酒喝完,这就算招待完了,都年根儿了,想找什么娱乐都很难,马疯子拉着其他人去幻梦城了,陈太忠跟丁小宁叮嘱两句,自己开车去了横山区宿舍——吴市长和钟秘书今天回来了。
要说这丁小宁也是专程回来了,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汤丽萍和董飞燕,阳光小区的阵容空前壮大,但是小白同学已经习惯了霸占陈区长的第一天。
陈太忠车驶进院子的时候,又被门房秦大爷看到了,但是时间已经九点了,而陈区长目前在外地做官,登门造访的人就少了许多。
杨新刚是下楼来找他了,不过他按几下陈区长的门铃,上面没啥反应,又看一看没亮灯,只能悻悻地回转——他当然能进去这个单元门,可陈区长不想见他的话,也就没啥意思了。
这时候,陈太忠已经推开了衣柜,对家里的那点响动,他是听见了,扫一眼发现是杨新刚,就记在了心上——不错,哥们儿的班底,还有不少人是愿意念旧情的。
白市长正穿着一件睡袍,坐在书房看文件,钟韵秋则是坐在电脑前,点击浏览着网页,她的睡袍比较短,露出了小腿上的黑色丝袜。
两人都披着头发,看起来是刚洗过澡拿吹风吹过的,听到脚步声,吴言抬起头看他一眼,嗅到他嘴里浓浓的酒气,她下意识地皱一皱鼻子,“怎么喝这么多?”
“招呼几个朋友,我走了帮我关照一下天南,”陈太忠开始解外套的扣子,信口回答,“不回来还不知道,很多人已经开始无视我了……得让他们长一长记性。”
“口渴了吧,先喝点水,”吴市长站起身,将手里的茶杯递到他的嘴边,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那你也得关照一下我啊,你说是不是?”
“嗯?”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低头喝两口水,然后才发问,“你不是看上什么位置了吧?”
“曾学德要退了,”白市长不愧是官迷,她开门见山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