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足足有五分钟……事实上是陈太忠拨了五次电话,第五次的时候,凯瑟琳才接起了电话,北京的夜生活比较丰富,她也是刚刚才睡下。
然而,就在她接起电话的时候,陈太忠就直接用法语发话了,“你最好让伊莎来接,我想,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凯瑟琳懂一点法语,但也仅仅是懂一点,于是她推醒了自己的保镖,“好了,你醒一醒,陈太忠说了,要让你给他生个儿子。”
伊丽莎白马上就醒来了,不过在跟陈太忠嘀咕一阵之后,她很无奈地抱怨,“我想,他在一个叫恒北的省份,遇到了一点麻烦……他并不是很期待我和他的爱情结晶。”
“哦,这真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凯瑟琳听得眉飞色舞,“我想,你和我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当然……你可以拒绝。”
于此同时,恒北那边听得也有点傻眼,派出所的警察直接就问了,“陈经理,你说的这是什么语言,绝对不是英语……我们不准随便泄露消息的。”
“一种地方方言,”陈太忠微笑着回答,“我觉得比阳州方言好懂得多。”
“你的手机,我们能看一下吗?”另一个警察发话了,虽然是客客气气的,却也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这是人命案,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其实,从表面上看,白脸眼镜男和那两个东北人根本就没关系,那俩是自己带车的,这边是租车的,东北人在这里住了两天了,陈经理是今天才入住,根本不搭界。
但是警察们不会因此放松警惕,事物之间是存在普遍联系的,谁能担保这两拨人之间,真的就没有任何关系?
也就是陈某人,不但出手阔绰,还报出了美国老板的旗号,刚才说话用的明显又是一门外语,这边才会客气一点,但是调查还是要进行的,毕竟是副区长的儿子死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太忠冷笑一声,施施然将手机揣回了口袋,“我就不信,出租车司机和跟车的没跟你说什么。”
“好像你不带身份证有道理了?”警察犹豫一下,终于也没再强行计较,还是那句话,此人是骡子是马,半天之后就会分晓,又何必急在一时?
于是,当天晚上,未来的北崇区区长就在北崇警察分局的房间里呆了下来,不是小黑屋,是普通的办公室,不过警察们强调了,不许随意走动。
这不许随意走动,就到了第二天上午,陈太忠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门一开,进来六、七个人,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走到沙发边俯下身子,“陈经理……陈经理?”
“啧,”白脸眼镜男翻个身,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怎么回事啊,我睡得那么晚,这会儿又叫我起来。”
“我代表阳州市政府来看望您,都是一场误会,”中年人笑眯眯地发话,“主要是发生了一起命案,警察们也是比较重视。”
“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那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何必着急走呢?累了一晚上了,先吃点热乎的,”中年人笑着伸出了手,“认识一下,我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巨中华。”
“陈斌,”陈太忠伸手跟对方握一下,“我不想再呆了,公司有任务。”
“这怎么能行呢?李市长很关注此事,”巨中华笑着回答,他除了办公室副主任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李市长的秘书,阳州市大市长李强的秘书。
“我们这次考察,是暗访,”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想因为跟你们市政府的接触,导致我丢了饭碗,请巨主任一定理解。”
“……那好吧,”巨中华沉默一阵,终于点点头,他摸出一支笔,从旁边拿起一张纸来,刷刷地写上一个电话号码,随手递过去,“这是我的电话,需要帮助的话,随时拨打。”
陈太忠接过纸来揣进口袋,点一下头之后扬长而去。
他走了好一阵之后,巨主任才叹口气,看一眼身边的人,不满意地皱一皱眉头,“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们没做什么,他没有身份证,”警察们也真的是很委屈,“就是让他在这儿睡觉,没让他回去,连手机号都没问……他会不会就这么跑了?”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负责,”巨中华很随意地摆一下手,身份证算多大点事儿?他只是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人身后的美国公司,实力非常雄厚……他有没有说,来这里考察什么项目?”
警察们默然,我们连身份证都问不到,还问什么项目?
“啧,”巨主任轻咂一下嘴巴,转身向外走去,心里也是腻歪到不得了,李市长要他来,除了此事惊动了美国人之外,再就是想了解一下,普林斯公司想搞什么项目。
但是眼下,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他有心冲这些警察发火,可是想一想,死的年轻人是徐瑞麟的儿子,心里这火也没地方可发,只能悻悻地离开……看这事儿闹的。
“看这事儿闹的,”陈太忠也腻歪着呢,他出来之后回到酒店,就发现司机和跟车已经走人了——只在前台留了一句话,说我们走了,剩下那一千块钱我们不要了,油钱和回去的过路费,我们自己出了,也不算亏欠您多少。
这二位身家清白,回来得比较早,但是摊上这种事儿,他们就不想呆下去了,陈经理再怎么跟杀人犯无关,也是死了一个副区长的儿子,他俩万一再被人叫去配合调查,且别说过程麻烦,只说这时间也耽误不起,没时间跑车,家里喝西北风?
算了,出去走一走吧,听到这消息,陈太忠连房间都懒得回了,转身就走了出去,在出门的时候,外面急匆匆地走进一男一女,好悬没撞到他。
那俩人似乎有什么事儿,陈区长也不愿意跟自家的子民们一般见识,侧着身子让过之后,他走进了旋转门里,隐约听得背后有叽里呱啦的话响起,但是很遗憾,他听不懂。
哎呀,那两人走了,搞得我连沟通都成了问题,未来的区长大人反应过来之后,就越发地恼怒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旁边过来个小伙子,说的却是比较标准的普通话,“兄弟,要去哪儿,打车不?”
嘿,这倒是不错,陈太忠发现自己有点多虑了,于是笑着发问,“包车怎么算?”
“一天二百,油费和过路费你出,”小伙子开价不算离谱,不过也绝对不低,因为他旁边是一辆小破面包车,他似乎看到对方的犹豫,于是又加一句,“只在北崇附近跑的话,很多收费站我熟悉,能免了。”
“便宜点吧,”陈太忠随口搞一搞价,“你这黑车,又没有发票。”
“加油站的发票可以吧?”小伙子一听就来劲儿了,显然也是熟门熟路,“多给你点。”
那行吧,准区长刚要点头,身后急匆匆追过来一个人,“陈经理留步,我们是关南区的,要车我们自己就有。”
陈太忠扭头一看,有意思了,正是刚才差点撞到他的两人,说话的是那男人,“我是关南招商局的副局长邓峰,竭诚为您服务,关南区的条件比这北崇强很多。”
“啥,”开面包车的小伙子不干了,一撸袖子就走了过来,呜哩哇啦地说一顿,很明显,他不忿有人抢自己的生意。
邓局长也不含糊,他代表公家呢,于是就貌似威胁地讲两句,然后小伙子又大叫几声,再然后就走过来四五个闲汉,气势汹汹地围住了关南的这二位。
这果然民风彪悍啊,陈太忠再次感慨一下,老百姓敢跟政府官员张牙舞爪,接着他又感慨,这推广普通话,果然很重要。
到最后,还是邓峰服软了,人家小伙子说了,你们关南的人来北崇撒野,信不信我打了你都白打?邓局长倒是不信这个说法,但他目前做的事,是在挖北崇的墙角。
所以他从手包里摸出两张百元大钞,又开始说普通话,“那这样,包车的两百我出了,让陈经理跟我们走,这总可以了吧?”
小伙子的手抖一下,似乎是想接过来,但是最后,还是瞟一眼旁边的陈太忠,“我这得看人家客人是什么意思。”
陈太忠看得怒火中烧,尼玛,你们关南区的跑到我们北崇挖合同,问过我这个区长了吗?不知不觉,他已经提前进入状态了。
而且就算对投资商,你们这么抢枪,根本不考虑别人的反应,也是不尊重人。
不过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合适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小伙子,我在这儿不会只待一天,你自己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