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省的黄酒文化节一召开,就在全国获得了巨大的反响,如此豪华的演出阵容,真的是太少见了,风头简直盖过了春节联欢晚会——中视虽然实力雄厚,却没法请这些不会汉语的外国嘉宾来参加春晚。
当然,巨大的反响不等于巨大的成功,会展中心的黄酒销售势头不错,但是大部分对的是散客,批量成交的极少见——不过,也不排除有些人在场外私下交易。
会展中心对黄酒的销售不会收取任何费用,但是他们还是鼓励场内交易,如果销售商不汇报的话,场外交易不好算到展会的成绩里,而场外完成大宗交易的主儿,通常又不愿意主动申报,因为那涉及到客源问题。
总之就是反响很大,但是效果实在不好说,不过中央宣教部倒是发现了文化节的亮点,那就是关爱老人——所以在上面看来,民政、文明办等单位能在重阳节陪老人们爬山,这就是将对老年人的关怀落到了实处。
这件事情,得到了上面的首肯,甚至陈某人都落入了部里一些人的法眼,不过他自己兀自不知罢了。
计划里,文化节是为期一周,不过热闹的也就是前四天,第五天是周一,大家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小甜甜等的名人效应开始消退,会展中心就冷落了许多。
陈太忠这几天也没闲着,邀请这么多人过来,他欠了不少人情,虽然这捧场的人情还不还无所谓,可一顿酒、几句话总是要有的。
更别说他又陪着凯瑟琳等人去了一趟蒙山,蒙山的投资是普雅公司搞的,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一旦来了天南,总是要过去走一走,一个是了解情况,还有就是昭示主权——这样的强调,不嫌多只怕少。
所以到了周一,陈太忠的状态都没有调整到最佳,换句话说就是心力疲惫——各种电话真的是接不过来,他关了手机,在办公室呆了整整一个上午,这感觉才好一点。
对干部来说,关掉手机是很不好的行为,不过陈某人身在办公室,固定电话也在手边,真要是领导和同事找他,那还是很方便的——无非是过滤一些闲杂电话而已。
有了一上午的关机,下午手机也就不那么忙了,陈太忠又去会展中心转一转,了解一下销售的情况,也好对这个文化节有个内部的评估。
这一转悠,不小心就又转悠到了横幅被没收的那位那里,他一见陈主任来了,四下看一看,凑上前去低声嘀咕,“那个买黄酒的巴黎人,私下接触了好几家曲阳的公司。”
“哦?”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心说这个埃布尔真的太能跳腾了,沉吟一下,他低声发问,“埃布尔跟你们怎么说?”
“没跟我说,我摊子小嘛,”这位干笑一声,很是有点讪讪,“不过听他们说,法国人打听清楚底价之后,有意串联曲阳一批企业,可能……对集团那边不利。”
“不利……”陈太忠又沉吟了起来,好一阵他才点点头,“好,你做得不错,要是再有什么消息,你直接跟谢区长说,联系我也可以。”
不利,能有什么不利?无非是埃布尔想重打锣鼓另开张,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没有“贾记”二字的黄酒,在欧洲销售得并不好,哪怕陶罐的外表极其相像。
其他的黄酒在简单地尝试之后,不得不乖乖地降下价格——很多百年老厂,根本不承认自己配不上贾记曲阳黄,但是不降价的话,卖不动啊。
所以说重新扶持个牌子,真的是不容易,那陈太忠就不得不考虑另一种可能——通过策反某些供货商,以停止供货的方式,要挟曲阳黄集团?
真的细想一想,这个还真的有可能,曲阳黄最大的短板,就是产能不足,埃布尔在里面可做的文章很多,举个比较极端的例子,他可以自己出面,收购那些散黄酒囤积起来——相较五倍市价的陶罐曲阳黄,囤积这点酒,真的不算多大点事儿。
然后,埃布尔要集团尽快供货,刘满仓敢跟小散户们呲牙,绝对不敢跟法国人叫板——他甚至不可能去找那些散户的麻烦,人家可是给法国人供货,处理不好就是国际纠纷。
这么一来,可就玩大发了,陈太忠觉得事情应该发展不到这一步,但是有些事情……还真的不好说,遗憾的是,他真的不便再插手此事了,名不正言不顺的。
此刻他甚至有一点懊恼,早知道埃布尔可能搞成这样,哥们儿当初干预曲阳黄散酒的货款支付,好像考虑得也不是很全面,曲阳黄集团,终究不是疾风——当然,陈某人确认,如果自己能成为曲阳黄集团的老总,照搬疾风模式绝对不是问题。
说来说去,还是管理者不一样……算了,不想那么多,希望埃布尔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别惹得哥们儿看不下去。
可是看起来,埃布尔还就真的不肯干休,等一周的文化节结束,他还没有离开,而是去凤凰实地考察去了。
听说事态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陈太忠悄悄地打电话给张智慧——你和王宏伟沟通一下,一定要把前去凤凰的两男一女招待好,严防死守,让他们像鬼子进村一样,什么都得不到,必要时可以借鉴一下碧涛接待日本人的态度。
不用问邢建中,该怎么做我知道!张总搞接待工作这么多年,哪里会不了解这些?要是没人关注,他可能就不理会法国人了,但是太忠打了招呼,那就男女老少齐上阵——咱最擅长的,就是发动群众的力量,只不过以前是遮蔽领导的视线,现在领导换成了法国人而已。
张智慧保证还真的管用,埃布尔一行人在凤凰呆了两天,死活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连进酒厂参观,都不允许他们拍照。
陈太忠对曲阳黄的关注,也就是到此为止,接下来他和文明办,就要全面投入精力到文明县区的评比当中了,十一月底,要给出初评结果来。
虽然是初评,可现场视察也是一定要有的——起码要有部分抽查,一时间,文明办的中层干部纷纷奔赴四方,陈主任虽然是领导,也愿意找几个地方深入调查一下。
不过他还是坚持,要调查就要悄悄地去,大不了调查完之后,再通知当地政府,最后走个形式,算是视察过了——为了防止意外,建阳就不用跟着了。
然而这次,不止秦连成,连潘剑屏都明确地表态,你要私下调查我们没意见,但是一个人去绝对不行——身边必须要有人陪着。
某人的惹事能力,真的是太强大了,强大到潘部长都头疼,在他看来,这固然跟运气有关,其实也跟陈太忠的脾气和强壮的身体有关——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你要是瘦小点,也惹不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所以他们虽然不好制止,却一定要他带上随员,郭建阳身体才好,实在不便跟随,于是就点了柳青云,又点了一个叫做张雪梅的女人,说你们三个一组。
三人下去视察了几天,大约是消息传出去了,倒也没发现太不过眼的事情,这天陈太忠视察回来,想起许久没有跟王启斌坐一坐了,就联系一下。
喝酒肯定还是要在小王的酒店,酒桌上,两人说着说着就谈起了这次全国青年干部交流的事情,王启斌既是组织部的处长,又跟那帕里交好,对此事早有了解,“分三批的,第一批八个省,咱天南是一个。”
“咱们省交流几个干部?都是什么级别?”陈太忠这话问得有点犯忌,不过以两人的关系,他倒也不怕这么问。
“级别倒不太清楚,一共五十个指标,主要是干部自荐,组织指定也有,不过起码得是副部长以上的发话,”王启斌斟酌着回答,“有些人乡土观念比较重,不愿意走。”
“这种级别,走了也得乖乖回来,”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发话,以副厅和正处为主的话,你外地人怎么可能占据这样的位置?时间一到人家就撵人了。
“这次不一样,是明确号召在当地扎根,”王启斌摇摇头,“要不然也用不着考虑指派了。”
“哦,”陈太忠点点头,心说确实是这个理儿,让回不让回,那都是组织决定的,于是他没心没肺地笑一笑,“这也是相当于是给当地掺沙子了,有利于中央的管理。”
他笑得很幸灾乐祸,因为他知道这种悲催的事儿轮不到自己,他既不可能去自荐,别人也不可能指定他做交流干部——那岂不是给黄家上眼药?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袁珏。
袁主任这次回来,要呆二十天才走,目前还在凤凰,他在电话那边紧张地发话,“太忠,这个埃布尔说要考虑换产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