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话?”高胜利笑一笑,都是滴水不漏的主儿,他不会露出什么空子给别人钻的,“这是大家自己的选择。”
鬼的大家选择,这话无非笑话某人有眼无珠,崔洪涛听到这话,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不过下一刻,他亮出了杀手锏,“刘疯子这家伙做事太疯,有时候不考虑大局……您也清楚。”
清楚,高胜利怎么能不清楚?高厅长在交通系统干了二十多年,谁是怎么回事,他能不知道吗?
这个刘建章,在素波任征稽局长的时候,扣过吉庆交通局长亲弟弟的车,还打过运管办主任的老婆,做人不是一般的有个性。
但是正像崔洪涛说的那样,这货真的太缺弦了,火气上来了啥人都不怕,所以看到大家眼睛里,未免有点智障的感觉,而偏偏是这样的人,崔厅长用了。
可高胜利听到的,却不仅仅是这个,刘建章傻吗?谁都不会相信这人傻,最多就是做人有点冲动罢了,而眼下崔洪涛跟他说这话,是啥意思呢?
这还是高胜利做厅长的时候,有点手尾不干净,知道这些事儿的人不是很多,但是万一……里面出来个疯子来乱嚼舌头,确实也难免为难。
其实,高厅长不是一个很贪的主儿,高云风在交通系统大肆揽活,都是在高厅长走了之后,老高在的时候,小高只敢打一些擦边球——倒是说比势力,他不会怕任何人,也正是因为如此,高公子跟陈主任不打不相识。
说白了,崔洪涛就是拉着老厅长垫背了,你要不能拦着陈太忠查我,那么,就会有些疯子说起你以前的事儿,反正已经这样了,再惨一点也无所谓了。
高胜利是真的有点不能接受这种白刃战,撇开胆子大小不提,关键他已经离开交通厅,要是再为这种陈年老事翻车,真的是太划不来了。
不过,既然他在来之前就做了文章,倒也不是如何害怕崔洪涛,至于说气愤对方拉自己垫背,那也没什么意思,到了他这个年纪和地位,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事情,我可以帮你问一问,”高胜利慢悠悠地点点头,接着又微微一笑,“不过陈太忠不太好说话,还有……基建处的李斌动一下吧。”
崔洪涛也没想着高省长能无条件地被威胁,这不现实,而且,如果掀翻老厅长,他自己的结果恐怕会更惨,他威胁的对象,只是老厅长还留在厅里的那些人。
所以他做好了接受条件的准备,不过听到这个条件,他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这是马上要被扶正的干部,都这会儿了,老厅长你还插手人事?“李斌还是比较能干的……为什么?”
“梅林小区,”高胜利淡淡地点出重点,接着又随手扔出一个炸弹来,“你以为陈太忠只针对路桥?他现在手里可是不缺李斌的材料。”
“什么?”崔洪涛这次,脸是真的白了,他当然知道梅林街的宿舍,是自己跟陈太忠冲突的起因,而且他也知道,施工方跟李斌有一些关系——这点小事他不关心,但总是知道的。
然而,跟素波规划局打交道的,可不是施工队,而是厅里的人,所以崔厅长真的没想到,陈某人居然连李斌都盯上了,而且还有黑材料,“这是真的?”
“嘿,”高胜利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其实他不知道陈太忠手里有料,但是他儿子说了,有需要的话,材料随时可以递给陈太忠——这是另一个副处长的怨念。
看到这轻描淡写的一眼,崔洪涛的心登时就沉到了底,这一刻,他猛地发现,自己来找老厅长商量事,或者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固然可以拿以前的事情来说,但是惹恼高省长的话,人家能提供给姓陈的太多的弹药。
像这李斌一事,便是如此,他不能确定陈太忠手上到底有没有黑材料,但是高省长想提供的话,那一定就是有。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陈太忠手上早就有了黑材料,那自己今天来找老厅长,却又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刘建章和李斌先后垮掉的话,对崔某人这厅长的位子,会构成相当的威胁。
姓陈的现在没有动李斌的迹象,但是……也许是人家还不着急,等李斌扶正之后再动,那就打脸打得更狠了。
不管怎么说,在高胜利这块老姜面前,崔厅长觉得自己的算计能力太差了,完全不是对手,人家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无法证实的消息,他就不能拒绝,哪怕他心里多么抗拒老厅长再次插手交通厅的人事任免。
其实,崔洪涛心里也倾向相信高胜利的说法,老厅长并不是一个擅长无中生有的主儿,胡乱说话也不符合一个副省的地位。
不管怎么说,老厅长能这么表态,那就证明有解决问题的诚意,崔厅长思来想去,觉得这还算好事,他也是勇于决断的主儿,不会为一个处级干部牵挂太多。
于是他点点头,“好吧,李斌换个位置,这不是多大的事儿。”
“我强调一下,未必说得动陈太忠,”高胜利似笑非笑地哼一声,“你对他的了解,应该不比我少多少。”
我付出这么大的诚意,就换来你个虚无缥缈的回答?崔洪涛真的是有点想吐血了,不过经验告诉他,高省长对这件事也有相当的重视——就算他不忿被威胁,也要插手,否则的话,怎么又会了解到李斌和梅林小区?
说白了,崔某人和高某人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有些东西是想撇清都撇不清的。
所以下午上班后不久,他就打个电话给高省长,按说他堂堂的厅长,不该这么沉不住气,但是高省长是他的老领导,他倒也不怕老领导笑话。
“刚联系过小陈,”高胜利的声音,依旧是那么阴柔和沉稳,“他说了,程序启动了,停下不容易,不过他争取把事态控制在路桥内部。”
陈太忠确实是面临了这么个情况,贺栓民干得挺有劲儿,他真的不便乱插手,贺书记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但是纪检委终究是纪检委,太得意忘形的话——是升不到紫府金仙的。
大致来说,素波纪检委想要查一个区区的省路桥公司,并没有太多压力,当然,素波这里是借助了某陈姓主任的影响力,但是……他能介意吗?
当天晚上,陈太忠摆宴接待来自北京的邵国立和凯瑟琳,邵总在涂阳投资的卷烟厂项目,已经基本完工,改造过的生产线和新进的生产线已经调试完毕。
这次他来,就是要品尝一下刚调配出的八种香烟的口味,然后将他承诺的最后五百万打到卷烟厂账上——生产设备的环节已经结束,各种档次的“红彤彤”香烟一旦投放向市场,需要大量的周转资金。
对现在的邵国立来说,这已经是个小买卖了,他的眼光已经投向了更大的市场,“凯瑟琳搞的这个蒙岭旅游区很有意思,太忠你当初忽悠我搞这个就好了。”
“当初这两千五百万,你还呲牙咧嘴呢,”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蒙岭这边可是五千万,你不得跟我急眼?”
“啧,不一样,旅游开发可以搞贷款,”邵国立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旅游资源可以抵押贷款的,这个我熟。”
你熟也是现在才熟的!陈太忠听出来了,就这几个月,这家伙估计又折腾了点名堂出来,“你在天南搞这个总是不好,不像凯瑟琳,人家是外资背景……有人想伸手这儿的煤矿,都头破血流地出局了,这个你总该知道。”
“能源类和粮食类的买卖,打死我都不会做,”邵国立淡淡地一笑,“这是我出来支摊的时候,家里长辈定的规矩,而且我非常认同。”
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邵公子在他认识的人里,算个跋扈的,但是人家也有自己的底线,想到某些人赚钱赚到无下限,可见果真是一种米养百样人。
“不过,凯瑟琳要是能帮我在国外买下石油的话,我不介意花点钱,”邵国立斜眼着眼睛看一眼肯尼迪家的坏女孩,笑着发话,“这个玩意儿有赚头。”
“我都不会打这种主意,”凯瑟琳笑着摇头,“这个游戏太危险了,我倒可以提供炼油设备……还是谈一谈我们的素凤手机吧。”
表面上看,她来天南,主要是两件事,一个是看一看她投资的蒙岭风景区,另一个就是关于素凤手机检验的问题,她没兴趣跟许纯良和蒋君蓉联系——事实上,她是想念情郎了,现在又有空。
“行了,看你那点小心思吧,”邵国立看着她就笑,这是一个他无法得手的女人,但是他并不吃醋,“还不是想跟太忠多待两天?”
“你那脑子里整天装的是什么?”陈太忠笑眯眯地指一指他,“这关系到素波手机产业的建设和发展。”
“是啊,关系到祖国建设,”邵国立笑得前仰后合,“你为祖国献青春,献了青春献子孙。”